《慕容连城》陈妃宸

24、梦魇•伤情

　　第二十四章

　　月亮偷偷地爬起来了。
　　慕容白一身白衣，踏着月光，从天而降，由远及近。
　　只见他轻盈地飞到我身边，将我揽入怀中，脸上挂着倾城倾国的笑容，亲昵地将脸凑在我耳边：“我的城儿。”
　　沈云冷冷地看着。不发一言。
　　我冷笑。我扑进他怀里：“我的好哥哥，你不要再做戏了，人家已经不要你妹妹了。你再这样下去，我还真以为我哥哥想跟我来个□□呢！”
　　慕容白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眼睛不置信地看着我如此亲昵地依偎在他怀里：“城儿你——”身子居然有些不自然地动了动。
　　“哥哥——”我的声音开始发娇，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双手已经摸上了慕容白的脸：“哥哥的人皮面具好精致哦，连表情都那么生动——”说完已经将那个面具撕了下来，眼前出现了木景风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啊呀，原来慕容白就是木景风啊！”
　　木景风忽然醒悟过来，一把将我推开，脸色更加分明的红白变幻。
　　我开始痴痴地笑起来，笑着笑着就有了眼泪：“原来哥哥也只敢和我装装而已，可是为什么哥哥要将我身边的男人一个个地赶走呢？”
　　“你知道我是为你好。”真不愧是木景风，脸色这么快就恢复了。
　　“为我好？”我的笑变成了苦笑，“可是我一点都不好……真的……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呢！”
　　木景风的脸上又开始微微震惊，刚想说什么，却被我打断：
　　“难道就不能让我自己选吗？难道哥哥就这么喜欢控制我的人生吗？还是哥哥认为我不懂得怎么是对怎么是错怎么是好怎么是坏？哥哥就知道了？哥哥不是我，怎么知道我要什么？难道人人都是像哥哥这样，要权力？可是我对权力一点兴趣都没有！古人都知道人各有志呢，我的路为什么就不能让我自己走！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我也有自己想要的生活，哪怕就那么几年，几个月甚至几天……能不能让我自己过啊！”
　　于是，他无话可说了。
　　“你们两兄妹继续聊，我不奉陪了。”一旁被冷落了很久的沈云突然开口。
　　“你以为你走得了？！”木景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拿出了他的剑，拦住了沈云。
　　沈云并未看剑：“是慕容白也好，是木景风也好，与我无关。”
　　“可是你却死定了。”木景风语气很平静，但是空气却因他的话变得冰冷。
　　沈云知道了木景风的秘密，木景风不会放过他。我应该明白这一点的，可是，我仍然将这个秘密在沈云面前揭开了，是不是因为我也恨沈云？不过我肯定恨着木景风，我终于恨他了……要不是他，我当初就不会离开沈云，当然现在也不会是这样的结局。所以啊，我还是恨他了。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但是我好像还是不希望沈云死在木景风手上，所以我拦住了木景风拿剑的手：“哥哥知道沈云不会说出去的，不过要是哥哥杀了沈云，我一定会将这个秘密告诉别人。”
　　可是木景风根本不看我：“城儿你错了。”
　　我不做声。
　　只听到木景风继续道：“我知道城儿心里还有他，既然不能将你和他分开，那我只好杀了他。至于城儿你嘛，我完全可以把你关起来，到时候只让一些又聋又哑的人和你作伴，那么城儿还能怎么去跟别人说我的身份呢？你应该知道，我说到做到。”
　　将我关起来？他的确做得到。
　　“哥哥倒是可以关我的尸体。”我寸步不让，立场坚定得让他震惊。真奇怪呢，我今天怎么这么大胆子，让我自己都要不相信了，这还是我吗？
　　当然，木景风更意外。因为以前，我从没有当面顶撞过他，就连调查他，也是偷偷地进行。更多的时候，对于他的安排，我都选择服从。
　　可是今天的我已经不像我了。
　　“不动手的话，我走了。”沈云再次开口。依旧那样淡淡的语气，看的也只是木景风。可是此刻我居然毫无感觉，“你走吧。我和你从此再无瓜葛，哦不，应该说，从两个月前，我们就已经没有瓜葛了。”我淡淡地说，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居然看到他正在远去的背影顿了一下。
　　一定是我看错了。他刚才已经说的，也表现的很明白了，我和他已经过去了。
　　木景风一直看着他离开。我这才看到，沈云手中柱的还是我在云湖居送他的那根竹杖。只可惜，物是人非。
　　“好了，不要看了，他真的走了。”木景风见我还在楞楞地看着沈云离去的方向，叫醒我说。
　　“哥，”我转过头，看着木景风，眼神已经从刚才的凛然变成了祈求：“求求你放过他，如果他死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木景风一脸复杂地看我，“你刚刚不是还嘴硬吗？居然敢要挟我。”
　　我也不知道为何，我只是想这样，所以只是一瞬间，心情说变就变。
　　“哥，只要你答应我这件事，我以后就听你的话。”我再次扑进他怀里，像个妹妹一样，整个人已经轻飘飘的了，仿佛他若不抱住我，我就要被风吹走。
　　“我知道哥哥一向疼我，真的就这一件事。而且，我现在也可以了无牵挂地回靈教了。”
　　木景风没有说话。但是，他的手已经抚上了我的头发。
　　“哥，能不能送我一把剑？就你身上这把。”我突然从他怀里抬起头来，指着他的剑说。
　　木景风的目光防备起来：“你想干什么？”
　　我扑哧一笑：“我就是突然想要了，你给我吧。”眼睛里已经一片朦胧。
　　“明天给你另外一把。”木景风还是不太信任地说。
　　“为什么要明天？我今天就想要。哥，你不会以为我要自杀吧！我才没那么傻，而且，我死了靈教怎么办？我可不忍心让靈教那么多人遭受金蚕反噬的痛苦。”
　　木景风终于相信了我。我看着他把剑解下来，心扑通扑通地跳的厉害。
　　“给你。这把剑跟了我很多年了，见剑如见人，以后你若还想行走江湖，也不会被人欺负。”他说的那样关切，让我愧疚。
　　“好了，我送你回李府。”木景风道。
　　我嗯声点头。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情绪了呢。
　　“啊，还是不要了，”我忽然指着不知道何时掉在地上的人皮面具，“这个都脏了，哥哥还要戴？还是不要让李家人看见你的好。”看他还在迟疑，我又道：“放心吧，你妹妹也不是等闲之辈。而且这里离李家也不远。我自己回去吧。”
　　“好。我明天去双绝庄接你。”木景风看看我一脸正常，终于不再怀疑。说完，他已经飘然而去。
　　可是，我还留在五里亭。我看着他的身影消失，身子就软在了地上。我的眼前一片模糊，眼睛热辣辣地疼，整张脸，或者说整个头都很热，好像热血就要从头顶爆发一样，眼前也成了红色的虚幻。
　　五里亭。
　　我的梦碎在了这里。
　　手里是木景风的剑。
　　因为他曾经说过，若选择跟沈云在一起便要受他一剑。我知道他现在已经不会杀我了。可是我对不起他。我的父亲木苍穹，也就是慕容渠，三十五年前退隐江湖之后，遇上了靈村第四代天女银心，然后与她相爱，生儿育女。为了给靈村人一个依靠，我爹创立了靈教，并且将自己所学的武功默写出来，教给教里的人。从此靈教便强大起来。十七年前，我娘过世，听说我爹便是从此浑浑噩噩，除了迷迷糊糊地教我背武功，从来没有给我一个父亲的关爱，教务也时常交给传代长老。是木景风，像个真正的父亲一样哄我，宠我，一直陪我过了二十年。木苍穹就是慕容渠的秘密，只有我们兄妹知道，那是爹临死前说出来的。之后木景风便用慕容白的身份行走江湖，广交侠义，而且名气还不小。
　　可是今天，我居然将他的真正身份泄露给了外人，还为了这个外人顶撞他，甚至要挟他。我真的是很不孝，很忤逆啊！
　　所以，我要了他的剑。因为我欠他一剑。
　　我已经坐在五里亭，坐了很久，月亮早已经爬的老高老高了。
　　今天的月亮真亮啊！
　　靈教……我已经不想了。一个人若是心死了，就不会想到自己还有责任。
　　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着我手里的剑，哥哥，我欠你的一剑，现在还你！
　　我举起了剑，朝着我的小腹，刺下——
　　突然手上一麻，剑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叮当”。我忽然就惊醒。我在干什么？！自杀？不是，我只是想还木景风一剑罢了……
　　“怎么那么傻？”一个人影已经飞到我身边，将正弓着身子的我抱住。我看着他，他有一双漆黑的魅惑的眼睛，于是我冲他笑了：“嘿嘿……你是谁呀？”可是那双眼睛却那么熟悉，他到底是谁，怎么他看上去那么难过？
　　“你……怎么了？你的眼睛……在流血？”这个声音也那么好听，他到底是谁呀？
　　我忽然就扑在他怀里哭了：“你怎么那么坏……你怎么真的把我忘了……”他轻轻地拍着我的背：“是我错了，我不该那样对你……其实我早就原谅你了，真的，我只是气不过……城儿！”
　　然后他还说什么，我已经听不到了……

作者有话说

　　连城并非真的要自杀，只是神智失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