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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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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账东西!”
安静无声的宫殿骤然响起了一道耳光声,季梨被季昌明打的一趔趄,跌倒在地。
“你竟敢偷虎符!为父平日是如何教你的,大哥他不需要虎符,你为何不听劝,你竟如此自作主张,太让为父失望了!”季昌明说完急忙跪着扑向卫焱,“皇上,是微臣教导无方,今日一事,小女任凭皇上处置,微臣绝不敢有半点怨言。”
在场的人顿时一惊,窃窃的私语声响起。
卫焱本没察觉地上的是虎符,心思全在跌倒在地的季梨身上。这下季昌明一说,他把视线缓缓放到了地上那块虎形片上。
潘全贵忙上前把地上的东西捡过来。
这是虎符?
卫焱皱着眉看着潘全贵呈上来的东西。
“皇上,此事都是三妹自作主张,爹和臣妾都是不知情的,恳请皇上恕罪。”季星和季昌明跪在一起,竭力为自己开脱。
“这...”卫焱还没说完,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嗤笑,他不悦地回头。
只见卫熹从后头走上前跪在了卫焱面前,“想必皇上也看出来了,这压根不是虎符。”
听闻此话的人又是一惊,不知道今晚唱的是哪出。
“皇上,这是前些天微臣给小侄子买的糖盒罢了,皇上若不信可从中拆开。”
卫焱听了卫熹的话从中一拆开,里头的糖丸纷纷掉落在地上,有一些滚到了季昌明的手边,他才反应过来,难怪刚刚在抢夺听到了沙沙声,并且虎符是皇上一半卫勉一半,可他刚刚拿在手里的东西却是完整的。
季昌明在心里后悔不迭,咬着牙没敢抬头。
“季昌明,你作何解释?”卫焱把手里的东西扔到季昌明跟前不耐烦地问。
“皇上,微臣以为是虎符,所以一时心急,恳请皇上恕罪,求皇上恕罪。”季昌明不停磕头,冷汗不断从额头淌下。
“皇上,依臣之见,不过是个糖盒罢了,今日娴贵妃诞辰,切勿为了一个不起眼的小玩意儿坏了皇上的兴致。饶了岳丈罢。”卫熹瞥了一眼季昌明,诚恳替他求情。
身后是季党派也纷纷附和。
“罢了,罚季相三个月的俸禄,此事就此作罢。”卫焱说完在季昌明一迭声“谢皇上,谢皇上”的感恩声中,正要往季梨方向走时,卫熹已经快一步把人抱在了怀里。
他顿时不悦拢起了眉。
“岳丈。”卫熹脸上依旧笑着,可眼神却冷如寒冰,看的季昌明一哆嗦,“虽说王妃是您的女儿,但她既已嫁给了本王,不管犯了再大的错也轮不到岳丈教训了,下次再出手时可得三思。”
季昌明只得点头,不敢再说话。
而卫熹怀里的季梨,一直到这场诞辰结束都宛同行尸走肉,一句话都未说。
绿翘今日未入宫,但一天都心神不宁,她今日无意中得知,昨日是王爷特意交代不让人去玉霖斋的。
为何王爷要特意吩咐这个,难道他知道王妃昨日会去书房?
绿翘就这么想了一天,她正在整理季梨随手放在桌上的书时,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她一抬眼就看到王爷拽着王妃进来了。
绿翘瞧着卫熹阴郁的脸,还没来得及请安,就听到卫熹说:“滚出去。”
绿翘一惊,看到了王妃脸上赫然五个指痕清晰的手掌印。
王妃被打了 !
可还没等绿翘上前,卫熹的声音陡然拔高:“绿翘,滚出去。”
候在门口的莲珠忍着颤栗上前把欲言又止的绿翘拉了出去,来安忙关上门。
外头的脚步声渐远,屋子里只剩卫熹粗重的呼吸声。
“这就是你誓死效忠的爹?为了他不惜药坏自己的身子,甚至为了他偷虎符。”卫熹不禁笑起来,“季相真是有个好女儿啊,王妃。”
季梨好似听不到,呆呆站着不发一语。
“谁人不知,如今天下动荡,你口中的太平盛世早已不复存在,你却一心犯傻,你认为你爹领情吗?”
季梨依旧没反应。
“你已成了弃子,没人会管你死活了季梨。”
卫熹目眦欲裂盯着面前这个好像已经死了的人,上前钳住她的肩膀,一字一顿道:“季梨,说话。”
那巴掌的力道不小,饶是过了这么久,她的脸都还肿得厉害。
“那么王爷呢?”良久之后,季梨终于说话,“王爷和大哥设局骗臣妾,和我爹又有何区别?”
昨日心里的疑云终于解开,这一切都是他们早先计划好了的,故意让她知道密道,又把那么重要的东西放在当眼的地方让她找到。
“你以为你今日能全须全尾地回来,是谁救的?是你那一遇险就把你推出去的爹吗?”
“那臣妾多谢王爷救命之恩了。”季梨对上卫熹的眼睛,忽地一笑,“正如王爷所说,臣妾已成弃子,王爷要拿我这颗弃子如何?”
“季梨!”卫熹克制着浑身怒气推开季梨。
“要杀了臣妾吗?”季梨毫不畏惧迎上去,“杀了臣妾罢,如今臣妾已没有任何价值,不必说违心话策反了。”
卫熹沉默了片刻之后笑了起来,他狠狠盯着面前的人,“你觉得本王说的话都是假的?”
“臣妾一向有自知之明,不会当真。”
卫熹想起他们在一起的这些日子,帐子里唇舌交缠的吻,她睡在自己怀里时还会呓语自己的名字,而这一切,如今被她轻描淡写一笔否认。
卫熹心上似有千斤巨石压着,让他无法喘息。
片刻之后他摔门离去。
“所有人听着,自今日起,王妃不得离开浮澜苑,王妃一切起居都要向本王汇报。”
“是。”
季梨就这么软禁在了浮澜苑。
这场风波后过去没几天,又下起雪。卫琮仰头看着簌簌而下的雪花问一旁的严卿漪,“娘,明日婶婶会来府里玩吗?”
严卿漪怜爱摸了摸卫琮的头,“婶婶最近不便过来,你就天天想着玩儿,名字会写了吗?”
果不其然,卫琮的脸垮了下来,嘴里小声嘟囔着:“秦爷爷说了琮儿还小,不必那么早学写字。”
严卿漪无奈笑了,朝紧闭的书房门看了一眼就带卫琮回屋了。
“季梨还好吗?”书房内卫勉问一脸无神的卫熹。
“看着挺好,不哭不闹,过得比我舒坦多了。”卫熹淡笑着,顿了片刻说,“倒是没想到季昌明这么快就动手了,大哥要多防着点了。”
卫勉无言,他曾以为他的敌人只有一个,就是敌国乌孙,可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卿漪一介弱女子,琮儿才四岁,为了保护他们卫勉也不得不重新考虑了。
“承之,季梨你打算如何?”
说来说去,还是避不开季梨。
如果一开始能恪守本心,如今东窗事发,卫熹便能毫不犹豫把这颗弃子扔回给季家,是生是死都跟他没关系。
可如今,他不能。
若是这个时候把季梨休了,季昌明是不会要一颗弃子的。那到时,她该去哪里,她无处可去。
“大哥,我也不知如何了。”卫熹良久之后才说话,脸上茫然的神情让卫勉想起他小时候。
“她一句实话也未曾对我说过,郭培派人来杀我那日,她宁愿跟我一起死也没扔下我,可如今她却说这一切都是假的。”
“那你可曾相信过她?”
卫熹一愣,随即自嘲笑了起来,好像自己也未曾相信过她,如今看来,他们都只是试探途中稍稍动了心而已。
“承之,你若实在没办法,不如放季梨走罢。找个清静的地方买个宅子,让季家人再也找不到她。”
卫熹很久没动作,外面飘着的雪让他想起除夕夜那晚,他们赏雪守岁,季梨真的一点酒都不能喝,只小两杯眼神就醉了。
她趁着醉意坐在自己怀里,明明前一刻还笑着却又忽然埋在他怀里哭了起来,不管他怎么哄,她都不肯说,只在最后快睡着时,拽着他的手小声道歉,
“承之,对不起..”
那时他只当是醉话,可如今想来,她是在对不起什么?
是不是她也曾挣扎过。
“不可能。”卫熹终于从沉思中回过神,他站起来对不知他话为何意的大哥说,“我不会放季梨走的。”
卫勉一怔,“承之,当断不断..”
“承之有分寸,先告辞了。”
卫勉看着卫熹的背影消失在大雪里,叹了口气。
浮澜苑。
季梨站在檐下看着已经铺了一层白的小径,昨天莲珠战战兢兢来报,院子里的小梨花冻死了。
她只点头,没有多表示。
最开始属于季梨的东西,和相府那棵小梨花一起死了。
她不禁茫然起来,自己如今到底是什么?
季家她肯定回不去了,那么这里她还有待下去的必要吗?
这里也不是她的家,那季梨还有家吗?
没有了。
娘死后,那个小院子的花草因为自己不会打理,渐渐枯萎死去。
季梨在那个杂草丛生的院子里哭过,闹过。可最后她还是一个人把那些杂草一点点拔去了,她对着光秃秃的院子哭了最后一场,之后再也没哭过了。
失神的眼眸里有人走了进来,她定睛一看,是卫熹。
两人在漫天大雪里对视,季梨朝他行了礼之后,头也不回进屋关上了门。
卫熹僵在朝她走去的半路,进退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