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红楼之贾环》开元通宝

7、第七章 有文武才

　　进了门，果然是焦大。
　　这茅草屋想是因为新搭的，屋里设备有些简陋。一张炕，一张桌子，两根条凳。屋子另一边还开了个门，进去一瞧，却是个厨房，有简易的锅灶。
　　焦大正在桌边喝酒，一个人抱着一壶酒，时不时喝两口，见他们进来，也不起身，只死死地盯着贾环瞧。
　　说《红楼梦》里面写人物写的很详细，士大夫家族的众生百态，面面俱到，这里面有混得好的奴才，也有混得不好的奴才。这位焦大同志，就是属于混得不好的。虽然贾环对于原著里面的焦大有印象，觉得他是个好人，只是贾府不知恩图报，反而怠慢了他，但是此刻见到他本人，却不由感叹，这人也确实是看起来一副不招人待见的样子。
　　焦大把贾府的老祖宗从死人堆里背出来，可以说，没有他焦大，就没有贾府如今的荣华富贵。焦大忠心，这是毋庸质疑的，但是焦大太不会做人，他永远觉得贾府的荣华富贵有他的一份大功劳，觉得贾府的子孙糟蹋贾府就是糟蹋他，所以他借酒装疯，经常骂这帮“不肖子孙”们。咱不从道义上讨论他做得对不对，且对比一下，就说焦大这种情况，和各朝各代开始的时候，帮着皇帝打江山的那帮功臣们，很像吧？但是人家开国完了，有点儿头脑的功臣们，还会不会不停地跟皇帝的子孙说，你这江山是我打下来的，你得孝敬我，尊敬我？恰恰不是。各朝各代开工元勋，活下来的，活的很滋润的，一般人都辞官不干了，人家是怎么低调怎么来，反正你皇帝的子孙最好不要想起来有一个我。
　　焦大现在的情况，就是我打了江山，我把自己当这江山的半个主人，你们敢糟蹋它，我就算没权利惩罚你们，我也要骚扰得你们天天难受。这当然会惹主子不高兴啦，主子不高兴，又不好跟你一个奴才计较，那当然只能是不搭理你了，而其他奴才一见主子不高兴，当然就狗腿地整一整你给主子出一口恶气啦，而这时候其他的主子也不待见你，当然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啦。所以有句话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可恨不是说你是个坏人，而是说有些可怜，完全是自找的，你明明可以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但是你不，你偏要高举着自己的所谓“正义”给满世界的人知道，来彰显别人的不正义，当然会被痛扁一顿，让你更加可怜。
　　各位，这不是叫大家不要坚持正义，而是说，坚持正义你也得有个方法，最重要的一点，一定要低调，低调到极致，最好“万语千言，不如一默”。
　　说回来，贾环进了屋子，看见焦大大大咧咧地坐在凳子上喝酒，宝玉毕恭毕敬地带着贾环到焦大面前，唤焦大“太爷爷”，还献宝似的把贾环推到焦大面前，道：“太爷爷，这是环儿，他前几日病了一场，才好些。”
　　焦大打量贾环，贾环也打量着焦大，焦大此人面目干瘦，一身酒气，眼睛浑浊，头发杂乱，身上套一件灰扑扑的棉褂子，许是喝了酒热，袖子栓地老高，鼻头红红的。
　　焦大灌了一口酒，摇摇头，道：“环哥儿太瘦，不像个男人。”
　　贾环好笑，焦大自己就瘦得很，倒嫌我贾环瘦，再说了，瘦不瘦跟像不像男人有什么干系？我本来就是个男人，还用“像”个男人？
　　宝玉见贾环不作声，忙道：“太爷爷，环儿身子弱，您再把昨天讲的那个故事给我们讲一遍吧，我听着太祖父当年那些事儿，觉着我跟环儿也该学着些，这样他兴许能长得壮些。”
　　原来宝玉这样恭敬，是有求于人。他昨日把焦大安置在这贾府花园角上，见焦大骂骂咧咧地有趣，便拖着焦大闲聊。焦大本在贾府家奴中地位日渐低下，没机会接触这年轻一辈的主子爷，见宝玉拉着他闲聊，心里得意，便添油加醋地把自己当年跟随老老太爷打天下的故事讲了一遍，结果宝玉不仅听得很认真，还本着好学的态度问了很多问题，当然问的都不是有关他焦大的问题，而是关于贾府的那两位太祖父的事情，饶是这样焦大的兴致也很高，有问必答，让宝玉把宁荣二公的生平故事了解了个大概。
　　一来嘛小孩子喜欢英雄，更何况这英雄还是自己的祖宗；二来嘛，则是因为宝玉听见焦大讲述的故事里，宁荣二公都身体强壮，骁勇善战，于是便想要是我宝玉也像祖宗这样就好了，想到了自己，就想到了贾环，一想到贾环，就想到他居然莫名其妙就会着凉（小孩不知道是由于自己踢被子贾环才感冒的），这身体真是太弱了，要是环儿像太祖父那样，就不会伤风感冒什么的了。
　　所以宝玉本来打算等贾环一病愈就带他到焦大这里来取经，结果贾环自己跑过来了，于是宝玉赶紧抓住机会，当着焦大的面请教了很多问题。
　　贾环见他们一老一少讲话有趣，自己拖着宝玉往炕上坐了。焦大这屋子因是昨日才建的，炕还不太热，不过也将就了。待听见宝玉请教当时两位太祖父是如何锻炼身体的时候，贾环完全明白了，心里感激之余，也觉得宝玉这是个好主意。这贾环的身体确实不咋地，虽然他看过原著记得贾环能活到二十多岁吧，但谁知道他在《红楼梦》的事故结束以后能活多久啊？是应该好好锻炼一下。
　　其实宝玉日常，也有演习骑射，宝玉本人的骑术，就是非常好的，人们多只认为他是一个文弱的公子，但却没有注意到他实际上也是一个很熟练的骑士。原著里多处写到宝玉骑马，骑术很好，常常要叫茗烟在后面追半天。所以宝玉的身体比贾环要强壮得多。但贾环原来不受宠，没人管他该学些什么不该学些什么，所以这些本该学会的东西他都不会，此刻听宝玉问起太祖父的事情，待他们说完，贾环才道：“二哥哥，我们倒也不必全学太祖父他们，我看你日常的骑射演习就很好，你日后练骑射时，捎上我就行。”
　　宝玉摇了摇头，道：“你还小，自然不明白，这骑射演练，人人都会，为何却只有咱们祖宗能从战场上回来，他们必有过人之处。我原跟你不亲近，倒没觉得什么，如今和你亲近了，见你竟是个不顶事的，可见咱们府里面，日后你我兄弟，只能是我这做哥哥的主事了。我不怕说与你知道，我原本也没有这腌臜心思，只是这几日和焦太爷爷说几句闲话，竟觉得咱们这族人家，是一代不如一代了，放眼望去，咱们府里竟是一个明白人也没有，我们和太祖父学些本事，日后自保总是要的。我也不指望你能学的多厉害，只求你能够壮实些，少叫我们担些惊吓。”
　　宝玉这一番话，把个贾环惊地犹如平地一声雷，炸了个头昏眼花。他知道宝玉聪明，但也没曾想他竟聪明到这个份上，这小孩儿话语中隐隐就含着日后贾府必要衰落，他也不想为贾府出头争什么权力地位，他只想保全自己和自己兄弟的意思。贾环感叹，这宝玉果然是天地间的灵物，凡事一点就透，想的特别透彻。反观自己，虽然知道贾府结局，却总想着时间还早，晃晃悠悠虚度时日而已。
　　若是贾环能仔细看看原著，就能看见还有一人和他贾环的感叹有异曲同工之妙：那贾雨村当年听见冷子兴笑宝玉是个色鬼无疑，“罕然厉色忙止”，同冷子兴细数了一番宝玉必有大来历，说是“置之千万人中，其聪俊灵秀之气，则在千万人之上”，“成则公侯败则贼”。评价之高，不逊于一干历史名人。
　　不过宝玉聪明归聪明，他到底不能预知自己的人生结局，所以他想到的法子只是强身健体，将来能够自保，却不知贾府的衰落并不是因为无人自危，而是由于政治错误。
　　焦大听见宝玉这番话，心里倒颇为赞赏，觉得宝玉颇有先祖之风，再看贾环一副呆呆傻傻瘦瘦弱弱的样子，宝玉还这般护着他，心里有些不以为然，但到底喜悦主子后继有人，没把对贾环的不屑之情流露出来。为了掩饰，他在一旁猛灌了好几大口酒。
　　贾环把震惊之情缓解了一会，方才恢复正常，道：“二哥哥，我明白了，那不知先祖有什么过人之处，我们也好学习学习。”
　　宝玉对贾环的态度很满意，于是把自己从焦大含糊不清的话里面总结出来的几条经验细细给贾环掰了一遍，无非是什么骑射这种基本的要比旁人更多的练习，然后自身的素质也要提高，要是能学些武功招式更好（这个贾环很感兴趣），最重要的就是要多参加实践操作。
　　前面几条贾环还听得连连点头，后面的实践操作什么的他就觉得有些不现实，这太平盛世，哪有那么多机会给你实践操作啊？
　　宝玉于是又在他耳边这般这般，贾环方明白了，焦大见他们兄弟两个越说越投机，哼了一声，自顾自灌酒，倒没再理他们。
　　等宝玉贾环从焦大的茅草屋里出来，已经天黑了。因外边天冷，茗烟锄药两个在门外候了许久，快冻僵了，因此想了一个便捷的法子：两个人去离这儿不远的园子角门门房里候着，时不时出来瞅一眼他们这边的动静。他们兄弟俩个出来的时候，正轮到茗烟过来，看见他们出来了，颠颠儿地跑过来，一边跑还一边打发跟过来的小子回去叫锄药。
　　等宝玉回了贾母处，贾环回了王夫人处，又少不得袭人彩云一番唠叨，不提。

　　却说自此宝玉带着贾环除了每日念书，也学一些骑射，贾环也有意参与这些锻炼，自此，身体倒确实比先前好些，不提。
　　早又元宵将近，这日在荣府宴客，宝玉贾环正和一众族里的孩子们玩耍，因男孩子们多，大家聚在一起打打闹闹，女孩子不便参与，便在后边陪贾母闲话逗趣。
　　正看两个孩子摔跤，旁边一圈人围着起哄，宝玉怕贾环人矮看不清，叫锄药喊了个粗壮汉子背着他看，正看的兴起，那边有婆子寻过来，唤宝玉贾环他们去贾母处，说是史湘云来了。
　　宝玉和史湘云素来亲厚，湘云因年幼父母双亡，贾母心疼她，经常把她接过来住，上一年湘云回家早，到今年元宵才回来，宝玉自小除了和元春亲厚些，就属湘云了，此时有大半年没见她，一听她来了，高兴得不得了。
　　于是又赶紧让贾环下来，拉着他急匆匆往内里奔。
　　贾环不知是何故，他刚刚位置高，下面孩子们欢呼声又大，没听见婆子的传话，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宝玉拉着跑了。
　　等跑过穿堂，穿过三间厅房，到了后面正房大院，只见一众丫鬟婆子在院外候着，除了贾府的，还有湘云带过来的史家的丫鬟媳妇，大家聚在一起说话，好不热闹。
　　见宝玉拉着贾环进来，打帘子的丫鬟还没来得及进去通报，就已经被宝玉贾环冲了进去。
　　因是正月，宾客正浓的时候，史湘云刚给贾母请安问好，就要去给贾敬贾赦贾政等问好，因见宝玉进来，才止住脚步。
　　却说对于这时的贾环来说，这还是第一次见史湘云呢。
　　不过原来在贾府这边史湘云和贾环接触的也不多，是上一年贾环渐渐“出息”了，才和宝玉迎春探春惜春她们玩在一处的。
　　此时见宝玉拉着贾环进来，袭人彩云赶紧迎上去，因两人跑的满头汗，赶紧给擦了，又把外面的厚衣服给他们解下来，事毕。
　　宝玉抢上前去道：“云妹妹来了。”
　　史湘云咯咯咯笑，爱哥哥爱哥哥叫个不停，贾环见她笑得天真浪漫，言语间自有一番憨态可掬，不由会心一笑，只觉得这小姑娘一笑解百忧，真是让人觉得生命无比美好。
　　一时又有湘云的乳母周奶妈进来带着她去拜见了各位长辈，才又送回来。
　　方坐了，贾母正拉着宝玉问他们在外间玩的什么，听说是看孩子们摔跤，又听宝玉讲了许多摔跤趣事，贾母也心中甚慰，又见贾环乖乖坐在一旁听宝玉讲，听见好听处抿嘴笑一笑，一副安静斯文的样子，便疼的不行，拉过来怀里揉了一阵，待他终于忍不住笑着讨饶才放开，正好史湘云进来，见贾母怀里不是宝玉，奇道：“这是谁？”
　　一句话冷了大半个场，因贾环现今气质容貌一变，而这两个孩子原来接触的就少，当时又都年少，小孩子长的快，过了大半年的贾环倒是和原来很不同，因此湘云就没有认出来。也是这孩子心直口快，认不出贾母怀里是哪家的孩子，就直直的问了出来，这样一来，各人又想起原来贾环的光景，心里却都有一番感叹，不提。
　　却说史湘云见没有人回答，自己瞅了一瞅，道：“我瞧着像是爱哥哥的兄弟，长的有些像。”说着眼睛滴溜溜四处把迎春探春惜春都扫了一遍，看见探春了，眼珠子定了一定，拍手笑道，“我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宝哥哥的兄弟吗，三哥哥！”说着偏头瞧贾母，等着赏呢。
　　贾母大笑，把湘云唤近前来揉了一番，湘云挣扎着出来，拉着贾母问：“可是吗？我说的对吗？”
　　宝玉在旁边笑道：“正是呢，这是环儿，你们差不多大，可是见过的次数却少。”
　　迎春在旁边也接口道：“瞧把她乐得，自家兄弟没认出来，过了这半天才认出来，还乐呢！”说着抿嘴笑。
　　史湘云待要分辨，王夫人也笑，问：“这次是住呢，还是家去呢？依我说，这大半年没见，老太太可狠念叨了你几回，就住下吧。”
　　史湘云连连点头，道：“住的住的。”
　　周奶妈也笑道：“衣裳都带了来了，太太没看见，这可不是要住两天吗。”
　　湘云又巴巴地从贾母怀里挣出来，招呼贾母低下头，趴在贾母耳朵边悄悄道：“怎么办，我带的礼物没有预备三哥哥的。”
　　湘云这孩子，和贾府的各人都关系很好，但原来确实是和贾环不亲近，因此这回过来就没有备贾环的礼物。此刻见贾环在这里，一数自己的礼物不够，傻了眼，当即就给贾母露了馅儿。
　　贾母逗她，故意大声对贾环道：“环儿，这可如何是好？咱们云儿没给你备礼物呢。”
　　湘云一见贾母说出来了，当即就急了，去捂贾母的嘴，奈何人小腿短，实在够不着，见贾母一句话说完，已经来不及了，赶紧转过来瞅贾环，辩解道：“我下回一定给三哥哥带礼物，这次云儿不知道有三哥哥，可不能怪我。”
　　贾环哪能真跟这几岁的娃娃计较，正准备答话叫她不要着急，就被宝玉拦住，原来宝玉见她着急有趣，逗她道：“这可如何是好呢？你们原是见过的，云妹妹不记得环儿长什么样子也就罢了，没带礼物，却是连有环儿这个人都忘了呢。”这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探春听见这话，心中一动，有些担心地瞧了瞧贾环，却见他含笑望着史湘云看她怎么回答，对宝玉这话根本没往心里去，方略安心些。
　　史湘云见宝玉一番话，说的自己都笑了，知是逗她的，也跟着拍手笑道：“那好办，把给宝哥哥的给三哥哥，我瞧元春姐姐不在，迎春姐姐素日又跟我很好，宝哥哥你是男子中最大的，你可得让着我们。反正礼物还在我这里，我爱给谁就给谁，哈哈，现在大家都有份了，就宝哥哥没有了。”
　　一席话，说的众人都笑了，本等着看湘云笑话的宝玉没讨着便宜，只得摇头苦笑。
　　说着又让周奶妈把她带的礼物都拿出来，自己小胳膊小腿的溜下炕去一一细分了，送到各人手上，本准备送宝玉的那个还真没有给他，递给贾环了，还冲宝玉扮个鬼脸，道：“爱哥哥，三哥哥说谢谢你啦。”
　　贾环见宝玉没礼物，忙又拿了自己的悄悄递给他，不想被湘云瞧见，哇哇大叫又止住了，一时众人笑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