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十四章 私产家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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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宝玉贾环下学回家，因宝玉心中惦念黛玉，回家之情很迫切，骑马跑得快了些，因此宝玉那一队远远跑过街角就不见了。
贾环这边的一队人慢悠悠在后面走，李德还打趣说：“看把二爷急得，三爷不跟上？”
贾环心知他是惦记黛玉，这帮家奴们也心知肚明，因此打趣宝玉，他笑了一下，道：“二哥哥惦记老祖宗呢。”
李德锄药等赶紧附和，赞了一番宝玉孝顺谦恭之类。
因转过街角的时候，贾环却见一个人影有些眼熟，便将锄药唤过来吩咐了几句，方带着这队人马进了家门。
及至晚饭过后，众人聊天歇下，贾环回到自己住处，跟彩云吩咐一番，自己悄悄绕到后花园焦大的小屋。
早有焦大锄药在此等候。焦大早已打点好，晚饭时拉着看后花园子角门的那人灌了好几壶酒，此时那人已经醉得不清，几人方摸着黑悄悄出了府。
等到了一处民宅，几人翻墙进去。贾环不由好笑，自己上辈子没学啥武功之类的，这辈子好容易学了些强身健体的技艺，头一次用到，居然是用在学人当小毛贼上了。
翻进了院子，贾环拉着锄药悄声问：“没养狗吗？别等会走两步窜出来个这个，你打听好了吧？”
锄药连连点头，焦大看这两小子落在后面咬耳朵，暗夜里翻了个白眼，悄步挪到他二人身边，一手拎了一个耳朵，拧了一把。二人吃痛，奈何月黑风高，四下无声，敢怒不敢言，一边揉着一边冲焦大的背影踹了两脚，才跟上。
这民宅住着三户人家，还有一户亮着灯，贾环因问：“知道是哪家吗？”
锄药指了指东北角的，正是亮着灯的那家。几人赶紧上前，锄药把窗户纸捅破了，招呼焦大贾环过来看。
一人瞧了一眼，相□□点头，又绕到门边，轻轻叩了叩门。
里面那人问是谁，锄药压低嗓子说是我。
那人疑惑，却不开门，只问：“你是谁？”
贾环接道：“是我，咱们进去说。”
那人听贾环的声音很熟悉，门刚开了一条缝，贾环赶紧抢进去，抵住门，把焦大锄药放进来，才转身笑道：“掌柜的，是故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日扬州城的那个掌柜。
原来当日掌柜的连夜出走，避了一阵风头，后来又不放心自己的外甥，到底偷偷潜回金陵乡下，去他外甥处看了看。
结果见他外甥活得很好，也没什么人来找他的麻烦，而且人家由于见到了梦中情人，已经心满意足，活得要多洒脱有多洒脱。
这掌柜的其实也年纪大了，这一次为了避风头把店盘出去，自己手里有点余钱，也不想再做生意在外奔波，因和他外甥商量，借他这地养个老。他外甥冯渊原也上无父母，因此甥舅两个一处过活，倒也便宜。
只是这冯渊自从见了贾环，心中心愿已了，行事倒也不似以前那般荒唐，只安心在他舅舅面前侍奉，甥舅两个相处地倒也愉快。
等冯渊年纪大些，他舅舅就寻思着给他娶个媳妇过活，但因冯渊素来喜好男色，因此看了好多人家都不满意，这事也就一直拖着。
及至遇见拐子卖丫头，被卖之人正是香菱。因冯渊见这香菱，心有所动，便跟他舅舅说就买这丫头做妾，以后再不近男色，也不再娶第二个了。
结果悲剧发生，冯渊为了抢香菱被薛蟠指使人打个半死，回去三天就断了气。临死前，这冯渊却做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他把他名下的产业，三分之一给了他舅舅，还有三分之二，居然拜托他舅舅赠与贾环。
这掌柜的外甥一死，他自是要告那薛蟠。只是这案子一拖再拖，换了好几个官老爷都没审出个结果。
这掌柜的因觉得得罪了贾环这个不知名的大人物，也不好太直接地抛头露面去跟那薛家人公堂对峙，因此及至最后贾雨村审案，竟然用鬼神之说把这案子糊弄了过去，说冯渊和薛蟠二人“原系夙孽，今狭路相遇，原因了结。”说薛蟠得了无名之病，被冯魂追索而死。就此结案，给了冯家几个钱，不了了之。
掌柜的心灰意冷，葬了外甥，四处游荡，走到哪儿算哪儿。因他对贾环也不是很知道，觉得自己没办法完成外甥的遗愿，只希望如果自己的外甥真的执念颇深，便能指引他找到贾环。结果这回偶来京城，不想居然就真的遇见了贾环。
他此刻见贾环衣着不俗，又在京城附近活动，便知果然当初得罪的不是个小角色。因想如今自己是外甥也死了，店也没了，一条老命，活了这许多年，没什么好怕的，便把冯渊留给贾环的房地契，及自己那张房地契，均拿了出来，递给贾环后便不作声了，等着他处置。
贾环见这掌柜的见了自己，居然面如死灰，后来递给自己几张东西，打开一看，虽然他没见过房地契，看了以后也就明白了这是什么东西，因道：“这个却又是为的哪般？”
掌柜的道：“老朽当初糊涂，得罪了公子，如今便凭公子处置。这个是我那外甥的房地契，他……他去了，这本是他要给小公子的。”
贾环奇道：“什么去了？”又见掌柜的那般脸色，道：“不会是死了吧？”
掌柜的点头，贾环震惊：“……您这么说，不会是以为我叫人把他怎么了的吧？”
掌柜的见误会了，连连摇头，赶紧将冯渊怎么怎么死的，官府怎么判的解释了一番，又道自己现在是心如死灰，生无可恋，如果公子记恨我们甥舅俩当初得罪了您，可以任您处置。
贾环更加震惊，他原是知道红楼梦剧情的一点点大概的。他记得当初薛家进京是因为薛蟠和人争香菱打死了人，却没有想到这个被打死的居然是冯渊。
一时百感交集，不知说什么好。
那边焦大锄药原也没见过冯渊此人，因此也不知掌柜的的外甥是谁，和贾环又有什么关联，但此刻见贾环脸色也有点儿玄妙，也知是有什么要紧干系，一时屏声静气，均望着贾环。
贾环回过神来，见一屋子的人都盯着自己，道：“掌柜的，我说了也不知您信不信，您当初原也没得罪我，那件事，并没有人知道，因此您也不用担心。至于这房地契，这原是您外甥的，我和他萍水相逢，也没这么大的交情，实是不好拿您这东西。”
顿了一顿，道：“但我确实是想置办一些自己的产业，如果您愿意，我这里有些银两，就当买了您这房地契，您看如何？”
见掌柜的不答话，又道：“自然，您要是不想要，您就把这房地契收回去，我不会强要这些，这原是您外甥留给您养老的吧？”
掌柜的道：“我确实老了，要这些东西也没用，不瞒您说，我这大半辈子挣的钱，够我养老了。这既是冯渊送给小公子的，我老头子这点骨气还是有的。这房地契，小公子只管收下便是。”
一时两方僵持，焦大和锄药见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有些惊奇了，八卦的心无比膨胀，都张大了耳朵静待事情的发展。
贾环道：“这样吧，掌柜的，这房地契我收着。我看您孤身一人，又是个生意人，我这里却有一个忙需要您帮一帮。我这里有些银两，原也是要置办一些产业，现在我把这银两给您，请您帮我打点您外甥的庄子地产可好？”
原来贾环见这老人家一把年纪，无依无靠，倒是有些担心若是帮他外甥完成了这个心愿，这位老人家找不到生存的意义，直接就去了。这倒不是他想多了，这掌柜的的确有些年纪了，现在手里又没有店面，没有日常的工作要做，外甥也死了，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不在了，估计就是为了替他外甥找到贾环，才苦苦支撑着走南闯北，此时这个心愿已了，一直紧绷的神经一放松，就怕一时挺不住就危险了。
掌柜的原本要推辞，但贾环坚持，说自己一个小孩子家，家里人肯定也不许他置私产，贴心的几个家奴又没有人擅长经营，就是要了冯渊那庄子也没有用，不如交给掌柜的帮忙打点。且贾环还给掌柜的补贴一些银两，若有什么好的有利于庄子发展的进项，掌柜的也可以做一些，做好了，按三七分成，贾环七，掌柜的三。
掌柜的在这世上没什么牵挂，唯一一个外甥，心里牵挂的确是贾环，他只能把自己外甥的牵挂当成牵挂了，因此想着给贾环帮帮忙也行，便答应了。
贾环大喜，又嘱咐掌柜的和焦大锄药等人此事千万要保密。
几个人商量一番，掌柜的连夜赶回金陵乡下去，贾环又带着焦大锄药悄悄潜回贾府。
到了焦大的屋子，几个人方坐下来喘口气，焦大道：“环哥儿，我听那掌柜的说的，打死人的那个，像是姨太太家的少爷，这表少爷不是说择日就要进京了吗？但怎么那判案的老爷却说两个人都死了？”
贾环没接口，锄药撇撇嘴，道：“这还不明白，那老爷肯定和姨太太家相熟呗。假编了表少爷的死讯，好叫他躲过这一场人命官司。”
焦大哼了一声，没有答话。锄药转过头去，却看见贾环一个人坐在炕边发呆。
锄药跟着贾环久了，也知道这个三爷经常没事一个人坐着坐着就开始发呆，此刻见贾环呆住，锄药心想这可不能由着他发呆下去，那边彩云估计正帮贾环打掩护艰苦着呢，因此轻轻道：“三爷，三爷”
贾环回过神来，道：“怎么？”
锄药道：“没事，我见您刚刚又开始发呆了，这可使不得，咱们还得赶紧送您回去呢，不然晚了，估计彩云姐姐那边该着急了。”
贾环点点头，道：“很是，太爷爷，那我们先走了。”
说着带着锄药出去了。
及至两个人到了后花园子里，四下无人，锄药问道：“三爷，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贾环一愣，他倒是没什么心事，只是还沉浸在冯渊的死讯里。他印象中，那是一个很会演戏的人，那个人好像凡事都看得很开啊，没有理由会和别人抢一个丫头，而且最后居然还被人给打死了。
锄药见贾环没有答话，接着道：“您是在牵挂掌柜的那个外甥吧？那个人，是上次在掌柜的店里见到的那个公子哥儿吗？”
贾环点点头，又想到锄药在洗黑的夜里看不见，只好开口道：“正是那人，锄药，你看那人那么年轻，怎么会被人打一顿就死了？”
锄药稚嫩的声音在黑夜里显得很明晰，道：“人都会死的，也许只是时候到了。”
贾环没有再说话，锄药也没有再说什么，及至两人分道扬镳，都一直安安静静的。
却说今上崇尚诗礼，征采才能，降不世之隆恩，除聘选妃嫔外，在世宦名家之女，皆得亲名达部，以备选择，为宫主郡主入学陪侍，充为才人赞善之职。
这待选的名门小姐其中，就有个薛宝钗。
就是说薛宝钗上京本来是为了参加选秀的，是后来选秀没有选上，才和贾府那一帮姐妹热络起来的。
但薛宝钗为何选秀没有选上，红楼梦的原著里，却没有明说。
后人们猜测，却有两种说法，一是说此时元春已经在宫中得势，因见宝钗实在优秀，怕她选入宫中给自己造成威胁；再则看宝钗人品气度极好，且年纪和宝玉差不多大，因此这位准贵妃元春小姐便在选秀中做了一些手脚，令宝钗落选，同时跟自己的生母王夫人通气，表示要把宝钗许给宝玉。
但这种说法也被人质疑：莫说元春此时还不是贵妃，就算她真是一个贵妃，估计也没有这么大的权利去干涉选秀。而且元春还不知道宝钗是不是一定能当选，如果宝钗不能当选，她的干涉之举岂不是多此一举，白白给自己找麻烦吗？所以元春肯定不会冒这么大的险。
另一种说法就很有趣了，说当今天子看重德行，选妃子秀女之类，不仅要考察她本人的德行，而且也要考察其家人的表现。否则妃子当选，皇亲国戚却是德行有亏之人，那这个皇亲国戚在外面的行为，简直是直接给皇室抹黑了，所以家人德行有亏的人也不能当选。而宝钗此时，却恰恰出了一个薛蟠打死人的人命官司。所以说宝钗“金钗雪里埋”，她实是被“薛”给拖累了。
但不论是哪种说法，总之宝钗此次选秀非常不成功，因此她也就顺理成章地和贾府的人渐渐熟识起来。
却说薛家上京，住的正是贾府东南角上的梨香院，和王夫人住的正房东院非常近。这么一来，宝玉和黛玉住在贾母那边，却反而没有贾环这就住在王夫人处的人离宝钗的家近。
因为贾环内里是个成年人，心里对于小孩子之间的单纯，直爽，赤裸裸的喜欢和厌恶感觉很惊奇，因此和宝玉黛玉探春等处的很好。但是有时候，他觉得宝钗才是和自己最像的那个人。
宝钗明明也只有十二三岁，但是她行为却很豁达，随分从时，有些成年人那种看淡了或者习惯了无可奈何，不去计较。不比小孩子，那么直接而且执着。
这是一种，经历了很多次自己努力却不能得到，了解了太多世间的限制因素无法抗扰，明晰地太深你并不是最重要的，以后，才有的那种慢慢习惯，小心翼翼地努力，不去抱怨，不去指责，别人做错了我也不在乎，我认真地去做，做一点是一点。
就好像，一直在妥协一样。
可是宝钗的年纪，却太小了。
贾环可以说，我是活了几十岁，我经历了很多事情，即使我记不得太清楚，但是我毕竟已经比十二三岁的小孩子，多看了几十年世间事。
宝钗呢？她是怎么养成的这样一个性格呢？
贾环却有些好奇。
这日因宁府的花园内梅花盛开，请贾母，邢夫人，王夫人等赏花。
宝玉贾环两个下学回来，却未见贾母等人，这边等着的琥珀等忙把他二人带到宁府那边赴宴。
因今日下学早，饭毕，宝玉有些困顿，贾母命人好生哄着歇息一回再来。贾蓉之妻秦氏便忙笑道：“我们这里有给宝叔收拾下的屋子，老祖宗放心，只管交与我就是了。”说着就要带着宝玉和伺候宝玉的那帮奶娘丫鬟们过去。
贾环忽道：“我也要去。”
黛玉奇道：“他困了，你去却是做什么？”
贾环道：“我也有些困。”
贾母因又命秦氏一起带过去，让他们兄弟两个歇在一处。
贾环其实一点儿也不困，宝玉这边却困得不行，跟着秦氏后面走，走两步，见贾环没有跟上来，又站着等他一会儿。
果然一行人到了秦氏给宝玉准备的屋子，宝玉一看墙上挂的“燃藜图”，对联写的是“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就喝道：“快出去，快出去。”
贾环一见，更增信心，便牢牢地跟在宝玉的身边。
原来他见这秦氏要带宝玉去睡觉，便心中警觉，待见到宝玉来到这间暗示他读书考功名的屋子是这样的表现，便知秦氏接下来要带宝玉去她自己的屋子里面休息了。
宝玉去秦氏的屋子休息倒是没什么，关键是他这一次做了一个梦，去了“太虚幻境”，学会了“云雨情”，醒来以后还拉着袭人试了一把。
要是以前贾环跟黛玉不熟，也就不做什么了。但是关键是宝玉这一次和袭人那啥啥完全是没有感情的嘛，你说一个是心中有喜欢的人林黛玉，一个是以后最终要和蒋玉菡成亲的他人妇，你们俩婚前搞这么一段暧昧不明的关系，为的是哪般那。
因此他便想使个坏，跟宝玉一起休息，这样宝玉醒来了就不能拉着袭人随便那啥啥了，也算是帮了宝黛二人一个忙。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十四章 私产家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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