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好事我就会秃》纪三水

16、朋友

　　周日，艾楠在客厅翻箱倒柜，在此之前，这一幕还出现在她自己的卧室。

　　李丹枫拖着地，看她走来走去，把刚拖的地方踩出拖鞋印，埋汰道：“你找什么呢？我拖得干干净净，你又给我踩脏了。”

　　“找糖啊，我明明记得这个月还剩几颗的，但是盒子里一颗都没了。”艾楠趴在地板上往沙发底下找。
　　“哦，别找了，我给你藏起来了。”
　　“什么？！”艾楠委屈无比，质问妈妈，“为什么？！”
　　“还问我为什么，你这个月过半就吃的只剩下三四颗了，牙不要了？”
　　“我那是......”

　　艾楠总不能说有好几颗都进了周苍耳的口袋，到时候妈妈问起来为什么给人家糖，那才是百口莫辩。

　　她叹了口气，只能自己吞下这份憋屈。

　　“好呐。我出门了。”

　　背上她的小书包，和上个星期一样坐公交车到餐馆。今日的风儿甚是喧嚣，空气中的湿气格外浓重，天空似是山雨欲来风满楼般阴沉。她本来是想带糖给周苍耳吃的，可现在她物资短缺到自身都难保。

　　但是，她艾楠是谁？投机取巧一把手，不给她糖吃，难道她就不会转移目标吗？

　　凭借多年课堂地道战经验，瞒天过海之计得心应手，李丹枫到现在都不知道她其实在外头已然是个甜食大亨。

　　自诩为甜食大亨的艾楠下了车先直奔蛋糕店，收获两块小蛋糕后才兴致勃勃地进餐馆。

　　“嗨~”艾楠一进门就和林财生打招呼。

　　林财生对于她把餐馆当自己家厨房的样子见惯不怪，熟稔地挥手，“补习是吧？去去去，那边去，那边的桌子都擦了。”
　　“好嘞！”

　　艾楠轻车熟路地放下书包和蛋糕，这时候周苍耳还没出来，她决定进后厨看看他。

　　没料到还没踏入后厨的门，就在拐角和周苍耳撞个正着。艾楠灵敏地顿住脚步且往后退了两步，才不至于扑进他的怀里。

　　她守住了脚步，却没守住味道的惯性，周苍耳站在那里，和她的甜味撞了个满怀。

　　艾楠冲他笑了笑，“好巧，走吧，我们补习去！”

　　说罢便领着他原路返回，嘴也不闲着，“我今天带了小蛋糕来哦，你的是香草味，我的是草莓味，不过你想吃草莓味的话我可以分你一点。等下你讲累了我们可以吃蛋糕，怎么样，劳逸结合。”

　　周苍耳跟在她身后，听着她的碎碎念。

　　“蛋糕，多少钱？”他问。
　　“不贵的，当我请你啦。”
　　“不好。”
　　“什么不好，你能教我数学就是最好，要是我能提升三十分，一百个小蛋糕我都可以买给你！”艾楠用手臂夸张地画圆。

　　不过这也是她暗戳戳想增进友谊的小计谋就是了。

　　他们和上个星期一样并排坐，这回她不仅带了数学周末作业，还带了周结本，里面囤积了上个世纪就记下来，但到这个世纪她都懒得去解的错题，每次老师检查她都是偷梁换柱，只把写了的部分交上去。

　　她摊开本子展示，“你看，我有超多错题。”
　　周苍耳粗略地浏览一遍，脱口而出：“这不是上个学期的吗？”
　　“......”

　　周苍耳立马反应过来，他这话不就是在变相说她笨和不认真吗，连上个学期的题都不会，故紧接着补充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艾楠被他急于解释的样子可爱到，想再逗逗他。

　　“那你是什么意思？”
　　“......”
　　“......”

　　沉默使艾楠的笑容凝固，得，她就多余问这一嘴。

　　她装作自暴自弃的样子，说：“是呐，我就是笨，上个学期的题都不会，你要是嫌弃我也没办法。”
　　“不笨，不嫌弃。”周苍耳赶忙接上她的话，对自己一开始的鲁莽追悔莫及。
　　“真的？”
　　“嗯，你很认真。”
　　“那你会耐心地教我，哪怕是我一道题问好几遍吗？”
　　“一百遍都可以。”

　　艾楠乐了，他在学自己说话，和一百个小蛋糕呼应上了。

　　见她露出微笑，周苍耳一颗悬着的心才安稳下来。她的笑容总能让他感到轻松。

　　“那开始吧，一百遍的第一遍。”艾楠开着玩笑，把草稿本递给他。

　　周苍耳讲得很细，如他所说般耐心，且有很强的数学敏锐度，从她的错题中能归纳出她的普遍问题，细到每一块知识点，甚至还能预判她将来会做错哪道题。

　　最主要的是，这过程中他没有说她一句不好，对于就连她自己都感觉白痴无比的符号抄错的问题，他也没有表现出一丝不耐。

　　外头淅淅沥沥下起了雨，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大风吹的玻璃门呜呜响。餐馆内只剩下周苍耳磁性清冽的讲题声，以及林财生外放的《三国演义》广播剧声。

　　艾楠投身于题海，她在做题的时候，周苍耳便在一旁静静地看她解题，免不了被她多变的表情吸引了去。

　　遇到难点她会皱起眉头，露出像吃了苦瓜一样的表情；解出了题，她又会喜上眉梢，得意洋洋。

　　他那时候想，如果以后都能这样就好了，难得有一个人，让他感觉不到偏见和排异，让他觉得自己是个正常人。

　　讲了有两个小时，林财生带着他的广播剧背景音乐向他们走来，将两杯白开水放在桌上，说道：“喝点水吧，我听了俩小时书都累，这小子讲两个小时得够呛。”

　　艾楠这时候正好写完一道题，也意识到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附议道：“对，你应该也累啦，我们休息一下吧？”
　　“不累。”
　　“我累了，我们休息一下吧？”
　　“好。”

　　艾楠把笔和本子放在一旁，拿过水杯的时候向林财生说了声谢谢，林财生摆了摆手表示不用客气，他也是摊在躺椅上麻了才起来走动走动的，送完水就继续躺回去。

　　休息时间，当了两个小时摆设的蛋糕，终于要履行它本来的职责。艾楠拉过蛋糕盒，分别给周苍耳和自己每人一个小勺子。拆开包装，闻到草莓奶油味的那个一刻她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吃第一口。

　　“好吃！”艾楠用两个字概括此刻的幸福，转头看周苍耳的那份，完完整整，他连勺子都没拿起来，只喝了水。

　　“你不吃吗？”她疑惑。

　　周苍耳看着蛋糕，没说话。

　　“是不是不喜欢吃香草味的？那要不要试试我的草莓味？”
　　“不是，这是你买的，不用给我。”
　　“我就是买给你吃的呀！”

　　见周苍耳还是没有要吃的意思，艾楠又开始胡搅蛮缠，“嫌弃我是不是？”
　　这一招果然有效，周苍耳立马警觉，回答：“不是。”
　　“那你连我送的东西都不愿意接受，是不是我之前给你的鸡蛋你也都丢掉了？”
　　“没有。”那些鸡蛋都放在冰箱里，他没舍得吃，快坏了他才不得已吃掉。

　　艾楠不信，送了快一个月的鸡蛋，也没见他长肉，她的脸色耷拉下来。

　　“唉，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了呢，是我自作多情。”
　　“不......”
　　“说不定你一开始就在安慰我呢，其实也觉得我很笨吧。没关系，你要是嫌弃我，下次我就不来烦你了。”

　　她的这些话成功让周苍耳投降。

　　“没有嫌弃你，我吃就是了。”

　　艾楠面向他，眼睛亮晶晶地问：“那我们是朋友了吗？”
　　“......”
　　“是？不是？唉，果然......”
　　“是。”

　　艾楠心里简直不要太高兴，但还是矜持地确认一遍：“真的？”

　　周苍耳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朋友这个词他是不敢想的，小时候，就连所谓最好的朋友，都会在背地里对他的模样指指点点。而眼前的女孩一脸期盼地问他们是不是朋友，一开始是犹豫胜过开心，当她再问一遍的时候，他就什么犹豫都没了，生怕失去这次机会，赶忙点头。

　　“那就对了嘛！”艾楠的笑意写在脸上，推了推他面前的蛋糕，“吃吧吃吧，别客气~”

　　【恭喜秃头指数又降1%！】卤蛋在她身后汇报。

　　达成一个目标的艾楠在心里偷着乐，周苍耳就是她的秀发之神，供好了准能长头发。

　　卤蛋紧接着说道：【当前指数20%，以后的难度会增长一倍哦，为方便显示，将以好事点数来统计进度，1000点为1%的秃头指数，加油加油！】

　　“加油！”
　　“什么？”
　　她一激动忘记了别人看不见卤蛋，解释道：“我是说，加油，吃了蛋糕之后加油学习！”
　　“嗯。”

　　他慢条斯理地吃着蛋糕，不像艾楠，吃得嘴角都是奶油。

　　“哎，周苍耳，你喜欢吃甜食吗？”她突然问道。
　　“还好。”

　　其实他并没有很喜欢吃甜食，这种甜腻腻的味道于他来说算得上重口味，除了甜别无其他。

　　......

　　一个下午很快就过去，外面的雨下个不停，直到饭点也没有消停的意思。糟糕的是，艾楠来的时候没带伞，一时半会儿走不了。

　　周苍耳见她背上书包却两手空空，问道：“你没带伞吗？”
　　“嗯，没关系你先去忙吧，不然主管要扣你工资了。”

　　正准备来抓人干活的林财生刚好听到她这句话，一时语塞，这丫头怎么把他说得那么无良，他偏要反着来。

　　“扣什么扣，小子你送她回去，十分钟内回来，我不扣你工资。”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大嗓门，连网开一面的话都说的那么霸道。

　　周苍耳对此求之不得，就算是要扣工资，他也会把她送回去。他点头应下，去后厨拿自己的伞。

　　艾楠趁此问林财生：“真不扣工资？”
　　“不扣！我有那么抠吗？”
　　“您上次还嚷着说他少干一分钟都要扣工资。”艾楠一脸无辜地翻旧账。
　　林财生要被气死，要和一个小屁孩讲道理，“我那是激将法懂不？你多去看看《三国演义》！”
　　“哦。”艾楠看到林财生身后的周苍耳拿着伞出来，表情一下子晴朗，对他说：“走吧！你送我到公交车站就好。”

　　林财生看着他们一起出门的背影，身旁看起来和他同龄的厨师怼了他一下。

　　“你不是说，对年轻人就是要严厉才能收住嘛，平时对那小孩可没有今天这么仁慈。”
　　林财生睨了他一眼，傲娇的模样和林志颖如出一辙，“给那小子尝尝甜头不行啊？省得他天天阴沉个脸，话也不说几句，我估计他一周说的话加起来还没有这一个下午给那丫头讲课说得多。”
　　“行行行，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

　　雨滴落在雨伞上发出嗒啦嗒啦的声音，周苍耳撑着伞，把伞尽可能地往艾楠那边偏，因为她矮，他还把伞举得很低，自己的头都快顶上伞面，露在外侧的衣衫也早已湿透。

　　公交车站离餐馆只有三分钟的路程，他们不一会儿就到了。将人送到公交亭下，周苍耳又想陪她等到车来，因为上车的那几步也会淋到雨。

　　“你回去吧，我坐车就能到家门口。”艾楠说。
　　“等车来吧。”
　　“快要十分钟了，小心主管扣你工资哦！”
　　“没事。”

　　艾楠还想劝说两句，回家的公交车就从远方驶来。

　　“我车来啦，你可以回去了！”
　　“嗯。”
　　“哎等一下——”

　　周苍耳收住撑开伞的动作，听她要说什么。

　　“差点忘记了，我想问，你选科选什么呀？”

　　不知道她怎么突然问这个，但他还是老实回答，“物化生。”

　　“太好了，我选化生政，我们还能在一个班！”艾楠匆忙地上车，一边挥手和他告别。

　　“明天见啦，我的朋友——”

　　周苍耳望着她离开的方向直至公交车消失在视野里，低语喃喃道：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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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这三个字，也太温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