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谈恋爱的人》刘拉比

62、NO.62

　　小护士当然不敢当面问严城这个问题，领导就是领导，当下属的自然得有点眼力见。
　　可她是不敢问严城跟时津是不是情侣关系，但有些事该说还是得说。比如时津来了，带着蛋糕来了；比如之前手术室外发生了什么，时津做了什么；再比如，时津受伤了，不重，已经涂了药了，现在正在办公室里等他。
　　听到时津还在，严城下意识地往自己的办公室方向望去，“现在几点了？他来多久了？”
　　小护士看了下手表，说：“11点43，时先生大概来了1个多小时了吧。”
　　“好的，谢谢。”严城匆忙说完，加快步伐往办公室走去。在不远处像是有个什么强力的磁石似的，隐隐有一种力量拽着他不顾一切地朝那里一路奔忙。
　　推开门，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人的一瞬间，严城站在门口忍不住笑了出来。
　　“时老师就这么想我，一天不见就忍不住来医院看我了？”
　　门被推开的时候时津就听到了声响，只是一直低头看文献没在意。听到严城熟悉的声音，他这才抬起头，看向门边，朝严城招了招手，说：“你走近点让我看看。一天不见我都差点忘记你长什么样子了。”
　　严城如他所愿，带着满脸掩藏不住的笑意不疾不徐地走了过去，弯下腰凑到时津面前，说：“那时老师可得好好看看，别真把我忘了跟别的男人跑了。”
　　说完，抬起时津的下巴，两人交换了一个吻。
　　吻了一会儿，时津嫌仰着头脖子酸，推开他，说：“严医生现在胆子可真大，门不关都敢跟一男人在办公室接吻，也不怕有人路过，明儿个您是个同这消息可就传遍你们医院了。”
　　没吻尽兴就被推开了，严城不太满意。他一把将时津从沙发上拽了起来，把人推到门边的墙上，顺便甩上门，不由分说又吻了上去，又急又凶。
　　时津被咬疼了，抓着严城的头发往后扯了一下，接着便受到了温柔的含吮。
　　严城越吻越深，越吻越动情，眼看着一双手摸上时津的腰，顺着大衣就要往里面探，却被时津立马按住了。
　　“你真疯了是吧。”时津皱着眉小声骂道。“给我忍着，回家再说。我他妈还不想跟别人眼前表演小电影。”
　　严城闻言低声笑了，稍稍往后退了一步，边帮时津整理着衣服边问他：“听说时老师刚刚英勇负伤了，严重吗？”
　　“不严重。”时津说，“跟严医生咬的比起来可差太远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笑意逐渐漫上严城的眼角。“还听说时老师是带着蛋糕来的，蛋糕呢？”
　　时津知道严城这是明知故问，都知道他受伤了怎么可能不清楚蛋糕是怎么没的。于是他没什么好气儿地一边把他往外推搡了一下，一边说道：“走，赶紧到走廊里闻一闻去，鼻子好使的话说不定还能闻到奶油的香气。”
　　“这倒也不必。”严城没再继续逗他，去衣架上取了大衣换上，又从柜里找了条围巾在时津的脖子上松松地缠了两圈。
　　“知道您讲究爱美，但这数九隆冬的还是注意点好，我可不希望今晚搂着一块冰雕睡觉。”说完，严城牵着时津的手就要往门外走。
　　“等会儿。”时津拉住严城，晃了晃两人相牵的手，问他，“这样出去真的没问题吗？”
　　严城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反问他：“这能有什么问题？我们俩牵手是违反法律规定了还是不遵守公序良俗了？”
　　时津上下打量了他一通，而后点了点头，说：“行，反正明天要被全医院说闲话的人又不是我，我操哪门子心。”
　　严城笑了笑，拉着他继续往门边走，打开门要走出去的前一刻，他特意转身通知时津道：“时老师准备好了吗？要是实在嫌害臊的话，用围巾把脸藏起来也行。”
　　又被严城调侃了，时津抬头暼了他一眼，没说话，直接越过严城走出门外，当着走廊里的病人和家属以及来往的医护人员的面，大大方方地走在前面，牵着手，连着跟在身后严城。
　　路过护士站，四五个小护士又是窃窃私语又是低声窃笑。
　　严城无奈地朝她们笑了一下，指着时津说：“家属来领我回家，我就先走了。”
　　小护士们装模作样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参差不齐地喊：“严主任慢走，家属常来啊。”
　　既和蔼又热情的，活像风月场送客的老妈子。
　　被送走的客面上坦荡不虚，却渐渐红了耳根。同时被送走的楼里的人倒是面上内里都不虚，一直回到家都是笑容满面。
　　“晚上吃饭了吗？”时津边低头解着围巾边问道，“你现在是想吃点什么还是直接洗澡去睡觉？”
　　严城跟在他身后，脱了外套挂在客厅的衣架上。“吃了几口，不饿，直接洗洗睡吧，明早还得早起上班。”
　　时津原本正往浴室方向走，听到这话突然停下了脚步，拐了个弯去了书房，说：“那你先洗吧，我明天没课不用早起。”
　　这还是严城第一次见时津主动让出浴室来。也不是说他跟严城抢过浴室的优先使用权，只是两人自从生活在一起就默认时津先去。因此乍一下被让出了浴室，严城还有点不太习惯，甚至有种受宠若惊之感。
　　他赶紧快走了两步拉住时津，“时老师，真不至于的，您要是不嫌弃咱们就一块儿洗？”
　　像是生怕时津误会他有什么不良嫌疑似的，严城额外追加了一句，“单纯洗澡，除了洗澡别的什么都不做。”
　　时津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虽然这话听上去可信度不高，但鉴于严城之前都是说到做到，所以他也没多犹豫，跟着严城进了浴室。
　　这次严城依旧言行一致地跟他单纯地洗了个澡，只是洗完澡之后就不单纯了。
　　在被突然压在浴室的墙壁上时，时津下意识地抬手撑了一下，可手乍一碰到沾满水珠的瓷砖，他还是被冰得骂了一句脏话。
　　“严城，洗完澡不去睡觉你他妈又犯什么病。”
　　严城亲了亲他泛起一层细薄鸡皮疙瘩的后颈，回答道：“没犯病，就是过生日想庆祝庆祝。”
　　“您这庆祝方式可真是独领风骚。”时津淡淡地嘲讽道，“要不要我再点根生日蜡烛给您助助兴啊？”
　　严城低声笑着，手上的动作没停，说：“听起来有点过于变态，我们正经人就不要用了。”
　　说着，手指又胡乱地动了动，如愿以偿地听到时津的呼吸急促了一些。
　　“要真想助兴，时老师待会儿还是给叫几声听听吧，就当满足我今天的生日愿望了。”
　　“生日愿望个屁。”时津骂道，“你生日已经过去了，许愿也没用。”
　　“那可不一定。”严城说，语气莫名的坚定。“我们有能力的人许愿可不用老天来帮忙实现，一般全靠自身本领过硬。”
　　说着，又往前逼进一步，彻底将时津压在身前。“我本领过不过硬时老师是知道的，再说，您也不忍心见我愿望落空满心苍凉是不是？”
　　时津仰着脖子闷哼了一声没能说出话，也没再说出话。
　　这次严城没特意折磨他拉长时间，却一如既往地凶，以听到时津的嗓音为己任，非逼他打破不爱出声的习惯不可。
　　时津也知道严城这臭毛病，往常两人上个床跟打个架似的，你逼我投降，我逼你缴械的，没人肯低头服个输的。
　　可这次是个例外。时津知道。严城再一次戳着了他的心窝子让他不得不甘愿让步。
　　今天是严城的生日啊。虽然过了半夜12点，但既然都还没睡着，那今天就不算过去是不是？
　　时津让步了，严城满意了，因而这一觉睡得格外舒坦，早上被手机上设置的闹钟吵醒时，严城甚至没觉出有半点过度劳累加熬夜的疲惫。
　　他抬胳膊去够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察觉到几分不对劲。没等够到手机，他就把胳膊收了回来，眼睛盯着自己的左手像看到了什么世界第八大奇迹。
　　他的左手无名指上不知何时被套了个戒指。不宽，造型很骨感，突如其来地戴在他的手上让他不禁想起圣诞老人、神仙教母还是什么稀奇古怪的神话传说。
　　严城扭头看到睡在他旁边的某位“始作俑者”，笑着倾身在他的额头上印了一个吻。
　　这种感觉很奇怪，严城似乎明白为何时津之前那么介意先后问题，晚一步付出的人好像真的会在得到惊喜之余心怀遗憾，不知不觉地就套入了下位者的心态。即便给予的人也是真的抱着赤诚无畏的心想奉献出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这大概是个永远都解不开的环，就这样会来来回回纠缠直至套牢他和时津的一生。
　　严城用右手拿着手机，左手跟时津的左手松松地扣着，拍了张照片发到了朋友圈。
　　这次是真的所有人可见，可见这张图，可见他和时津手上的婚戒，可见他们的爱情。
　　严城怕吵醒时津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像曾有过的上百个清晨一样，洗漱、吃早饭、上班。
　　只是到底还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是手机不断振动，朋友圈收到了无数的点赞和祝福；是手上多了个别致的小东西，会套牢他的后半生随他入土；是身边有了一个人，曾陪他度过年少情怀，又令他魂牵梦萦三年又四载，而今舍了潇洒落拓弃了脱略形骸，成了他的一颗星、一枝花、一缕心脉。
　　严城不禁地笑了。在刚刚一瞬间他似乎真的看到了百年之后，一个身穿西装精神矍铄的小老头站在一块墓碑前，手里拎着一支桃花皱着眉一言不发。而碑下，埋着他。
　　临出门前，严城突然又折回卧室，单膝跪在床上看着仍在熟睡的时津，心想：时老师哪怕老了也很令人心动啊。
　　可这又有什么呢？人现在是他的，以后也是。他还有大半辈子要和时津纠缠，缠到不死不休。
　　想到这儿，严城忽然起了坏心眼，捏着时津的鼻子，吻上他的唇。
　　突然而至的窒息让时津不得不从酣睡中醒来，他睁开眼，一把将严城推开，生气地骂道：“你干什么！你是不是有病啊！”
　　被骂了严城反而笑了，“没病。”他说，“就是想跟我的时老师问声好。早安，时老师。”
　　“就为了问声好？你知不知道我差点被憋死！”时津还是很气，就没见过这么无理取闹的人。
　　“也不止。”严城还在笑，像是生怕笑不出鱼尾纹。“还想告诉您戒指我收下了。”说着，他晃了晃左手给时津看，“以及，想跟您说一句，别忘了看朋友圈，有惊喜。”
　　说起朋友圈的惊喜，时津不免会想到上一次的乌龙。“你幼不幼稚啊，严城。”他说，“相同的套路还想再来一次，你当我是傻子吗？”
　　闻言，有了前科的严城哭笑不得，他也没多解释，俯身迅速又在时津的唇上亲了一口，转身就走。
　　时津简直被他这死不要脸的态度气炸了，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死死地按着开机键像按着即将爆炸的一盘鞭炮，稍稍没克制住就得在自己的脑子里炸了。
　　手机开机后，时津立刻点了微信的图标，点进朋友圈，头一条就是严城发的。
　　只是这次下面有了一排排的昵称和刷屏似的“祝相携相扶此生不负。”
　　时津自觉脑子里的那盘鞭炮终于炸了，只是炸成了五彩绚烂的烟花。
　　而这句祝福始于严城发的一张图和一句话。
　　图是两只交握在一起的手，两枚一模一样的戒指交相辉映。
　　话是一句平淡至极的陈述――
　　“在我33岁的第一天，我有了爱人。”
　　时津点击评论，在上面留了一句话――
　　“在你93岁的第三百六十五天，我还是你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