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转的时间线》小说家隔岸

4、天才的烦恼

　　张若作为一名转校生进入江宁市第一中学初二一班，他的后桌就坐着苏伊雪和赵婉君。
　　下午的音乐课上，音乐老师唐心雨愉悦地演奏着钢琴。她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美丽女人，短而精致的头发整齐地梳到了耳后，在她的脸上已寻不出青春少女般活力盎然的影子，却焕发出一种别样的成熟魅力，略带冷漠表情的侧颜在柔和的阳光下显出了几分冷峻。她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来回舞蹈着，像一只自由的精灵，华美的音符便在手指与钢琴的合奏下跳跃而出，形成美妙动人的音乐。
　　教室里的学生正无比陶醉地沉溺其中。
　　一曲奏闭，唐心雨从钢琴椅子上起身，走到讲台前，打开投影，一名头发蜷曲的外国男子的形象出现在屏幕上。
　　“同学们，我刚才弹奏的世界名曲叫《致爱丽丝》，而它的作者正是屏幕上的这位大名鼎鼎的音乐家——贝多芬。”她拿起课本，从讲台上走了下来，“实际上，这首曲子并不叫《致爱丽丝》，而应该是《致特蕾莎》，是贝多芬写给一个名为特蕾莎·马尔法蒂的少女的，请同学们将书翻到第一百零二页......”
　　音乐课下课，同学们纷纷赶往教室。
　　物理老师兼班主任的李秋鹤手中拿着一份单子，他扶了一下银边眼镜，威严地走到了讲台上。
　　“同学们，这个月的月考成绩出来了，成绩以及排名都在这张单子上，待会儿班长会把它在教室后面的墙上，你们自行查看。”他将成绩单递给班长，“国庆假期就快到了，假期里可不要只顾着玩，把学习给落下了。还有，明天放学的值日生一定要吧教室打扫干净了再走......”
　　放学后，许多学生都蜂拥着来到教室后面看成绩，张若却不慌不忙地收拾着书包。
　　赵婉君在座位上埋头画着一张人物的自画像，不过只是一张半成品，尚不知画的是谁。
　　“天呐，张若居然是第一！苏伊雪居然被超越了！”人群中有喊道。
　　“等等，张若不仅是班级第一，还是年级第一！”
　　苏伊雪看完成绩，来到张若的面前，用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考得也太好了吧！简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实在抱歉，抢走了你的第一。”张若挠了挠头，苦涩地笑了一下。
　　“害，我又不是小心眼的人，相反，我觉得很高兴，因为遇到了一个很厉害的对手。”
　　张若依旧苦笑着，一言不发。
　　“对了，你看到我的分数没有？”赵婉君问道。
　　“看到了，你好像是第二十名。”
　　“啊......才第二十名，我的绘画班又泡汤了。”赵婉君的语气中充满了失望的味道。
　　“什么绘画班？”张若问。
　　“我爸答应我，只要在这次我考进班级前十，就答应将我的钢琴班改成绘画班，这下看来没戏了。”
　　......
　　放学后，苏伊雪故意放慢了收拾书包的速度，待其他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开口向张若问道：“说吧，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什么事？”
　　“你就别装了，明明考了第一，却也没见你开心，反而一副有心事的样子。”
　　“嗯......这是个秘密。”
　　“不能对任何人说的秘密？”
　　“那倒也不是，只是......”张若停顿了几秒，面露难色地说道：“好吧，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不能对任何人说。”
　　“保证不说。”
　　张若将收拾好的书包斜挎在肩上，起身将凳子推进座位：“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苏伊雪疑惑地问：“去哪？”
　　“音乐教室。”
　　暮色逐渐变深，校园里的人已所剩无几，校园中央的人工湖显得死气沉沉，几片掉落的叶子静止在湖面上。
　　张若推开了音乐教室的大门，两人走了进去，脚步声在空荡的教室里回荡着，听起来格外阴森可怖。
　　“小若，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苏伊雪左顾右盼，双手抱臂，小心翼翼地跟在张若的身后。
　　张若看了一眼身后的苏伊雪，差点儿笑出了声：“你是不是害怕了？”
　　“哪有......只是觉得，神神秘秘的......”
　　“用不着害怕，我的这个秘密又不是什么可怕的事。”
　　张若打开了音乐教室里的灯，教室瞬间变得明亮起来，苏伊雪的恐惧感也被驱散了。
　　“白天音乐老师弹奏的那首《致爱丽丝》，你还记得吧？”张若问。
　　“当然。”
　　张若来到钢琴前，揭开琴盖，正襟危坐。他用右手的食指从左至右将钢琴的黑白键挨个儿试了一遍，苏伊雪不明白他究竟要做什么。试完了音，他将双手轻轻搭在琴键上，静默了几秒钟后，他弹奏了起来。
　　但跟白天音乐老师舒缓的弹奏方式完全不同，张若的手指飞快地在琴键上跳跃着，弹奏出来的音乐也完全变了一种风格，仿佛那润物之细雨在顷刻间变成了疾风骤雨。
　　张若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将这首《致爱丽丝》弹奏完毕，他微微站起身，对苏伊雪说道：“这就是我的秘密。”
　　“你......你懂音乐？”
　　“我虽然喜欢音乐，但我根本不会弹奏钢琴。”张若摇摇头说道。
　　苏伊雪略微思忖后，惊诧地说：“你的意思是，你是全凭你的记忆力，完成的这首曲子？”
　　“我的所谓的那个秘密......”张若又挠了挠脑袋，“就是我自出生以来，就拥有过目不忘的能力。”
　　“真的假的？世上还有这种人？”苏伊雪嘟了嘟嘴，“我还以为这样的人只存在于小说里......”
　　“你好像并不相信我说的话。”
　　“也不是，只不过......”苏伊雪犹疑了一会儿，突然眼前一亮，“啊！这样好了，让我再验证一下，我就相信你。”
　　“怎么验证？”这次轮到张若困惑起来。
　　苏伊雪来到钢琴前坐下，又演奏了一首新的曲子，而且这首曲子的旋律和节奏相较于《致爱丽丝》，要更加丰富复杂得多。
　　苏伊雪起身做出将座位让给张若的动作：“这首曲子是肖邦的《小狗圆舞曲》，比《致爱丽丝》要难得多，如果你可以原封不动地演奏出来的话，我就相信你。”
　　张若笑了笑，他将红领巾从脖子上解下，系在自己的脑后，使得其完全遮住自己的视线，然后气定神闲地坐了下来，开始弹奏。这次尽管他蒙着眼，弹奏的速度却比苏伊雪快得多。
　　苏伊雪在一旁鼓起了掌。
　　演奏完毕，张若摘下红领巾，整齐地叠好后放进校服口袋。
　　“这回你该信了，每个琴键的位置以及音色我都记下了。”张若用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你果然有这样的能力！”苏伊雪惊喜地说，“不过你有这样厉害的能力怎么还藏着掖着的？”
　　“你有所不知，这样的能力在你看来也许是如获至宝，不过对于我来说却是一件无比苦恼的事。”张若歪着头苦笑道，“之前我所在的那所学校，就是因为大家得知了我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就把我当做了一个异类。被孤立于群体之外的滋味可不好受，所以......我转学后始终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这一秘密。”
　　苏伊雪安慰他道：“如果我有这样的能力，我还不愿意跟那些人做朋友呢。”
　　“听得出来你在安慰我，谢谢你。”
　　“我是说真的，有了这种能力，所有有关于学习、考试的烦恼都一扫而空！”
　　“倘若你真的拥有了我这样的能力，你也许会后悔呢。”
　　“为什么？因为会被孤立？”
　　“实际上，被孤立还算不上是最痛苦的事。”张若将琴盖盖上，将凳子放回原位，“最大的痛苦，是你会因此而失去许多乐趣，学习一件新事物的乐趣。普通人在遇见一件令人惊奇的新事物时，通常会感到无比兴奋，尽管有时学习新事物的过程会令人感到艰难与痛苦，但最终学成以后可以收获满足感与成就感。我就不一样了，于我而言，几乎每一件新事物都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学会，所以我几乎不会有成就感，而在学会那件新事物的同时，也就意味着，我彻底丧失了对它的兴趣。”
　　“我还......真没有想到这点。”苏伊雪的脸上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总之，你可是答应过我的，不会把这个秘密说出去。”
　　“放心，保证只有我们两个知道。”苏伊雪举起手掌发誓。
　　这时候，音乐教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赵婉君走了进来。
　　“你们果然在这里。”赵婉君走到他们跟前。
　　“怎么来了？”苏伊雪问。
　　“爸爸的车早就到了，等了很久也没见你出来，我就进来找你了，路上几个同学说看到你们两个往音乐教室去了。”赵婉君说，“话说，你们两个来音乐教室做什么？”
　　“我们......我们......”张若结巴起来。
　　“张若说想听我弹钢琴，我就带他来音乐教室了。”苏伊雪赶忙解释道。
　　“哦......莫非你们两个......”赵婉君露出八卦的笑容。
　　“没有，绝对没有的事。”张若的脸涨得通红。
　　“哎呀，你瞎说什么呢？”苏伊雪推了推赵婉君，“不是等了很久了吗？我们赶快走吧，不然你爸爸该着急了。”
　　苏伊雪拉着赵婉君就往外面跑，但走到音乐教室外，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下了脚步，转身对张若说道：“对了，十一国庆那天晚上是我们两个的生日宴会，你要不要来？”
　　“你们是同一天的生日？”张若问。
　　“那天是我的生日。”苏伊雪说，“只是......”
　　“只是我们的生日靠得比较近，就一起办了。”赵婉君挤出一个苦涩的微笑。
　　“我会去的。”张若走到音乐教室门口，关上了门，“并且，我还会为你们准备生日礼物。”
　　“真的？你打算准备什么？”赵婉君好奇地看着张若。
　　“到时你自然就知道了。”张若神秘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