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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和现实世界季节一样,眼下也是五月刚过,气温上升,夜间的风吹在身上,明显能感觉出是属于盛夏来临前轻轻柔柔的暖风。

      唐西措走出别墅,沿着花园小路慢慢往前,一会儿抬头看路灯,一会儿又低头,看随着光线变化的自己的影子。

      在卧室里听窗外的声音混杂,但真正走入夜晚的花园,却是虫鸣鸟叫齐齐隐匿,只剩走路时与地面摩擦的声响。

      此刻,她的目的地明确,而且很快走到了庄园大门前的喷泉边,雕像的阴影下。

      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演员的自我修养》作者,那句“没有小角色,只有小演员”和体验派表演方法,几乎贯穿了唐西措的演艺生涯。

      记得刚入行的时候,因为演一出生离死别的戏,唐西措完全沉浸角色,导致入戏太深,离精神科就差一步路,还好被人及时发现,救了回来。

      像在仲夏闷热的天气里,摘下戴了许久的帽子,清醒后,她演了几十个角色,再也没有重蹈覆辙过。

      编号594的世界,编剧是否也知道雕像对于她的意义,才会让它出现在剧情开头呢?

      眼前喷泉有规律的上升下落,雕像的双眼直视前方,理所当然不可能给她任何回应。

      唐西措的视线开始失焦,口中无意识的小声哼哼,“历史在重演,这么烦嚣城中……”

      初夏蝉鸣响起,同时传来个明显的齿轮转动声,庄园的路灯光线变换,她仍在原地,却不再被阴影覆盖。

      唐西措散开视线,寻找声音的来源,最后目光停在雕像右侧几米远处,路灯边的树屋上。

      “梁易泓?”她试探着喊。

      风声和水流声在她耳中变淡,树屋窗户从里推开,带起几条藤蔓摆动。

      “我从酒窖的六个出口里本能选择了树屋,而未婚妻凭直觉猜到树屋里的是我,”梁易泓怀里抱着瓶白葡萄酒,单手撑着窗框跳出来,“果然,未婚夫妻间存在心电感应。”

      等他走到跟前,唐西措调笑着问:“真的是本能选择吗?”

      “当然,无论何时何地,我的本能选择都会是未婚妻。”梁易泓将酒搁在喷泉台,背朝雕像,坐在唐西措身旁,“不过这次庄园里的感应灯帮了一点小忙。”

      “那该谢谢感应灯了。”唐西措对着来时走过的路鞠了一躬,接着在梁易泓身边蹲下,抱着膝盖侧身看他,认真地说,“因为我现在很需要你。”

      “发生了什么?”梁易泓问。

      “我想知道我是谁。”唐西措说完又补充道,“从简琢玉提供的信息,给出客观公正的评价。”

      本以为这样问会让梁易泓感到为难,或者出现短暂的空白,但他很痛快的说:“好,作为交换,未婚妻也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关于雕像?”

      “嗯,未婚妻好像对雕像耿耿于怀。”

      “好。”唐西措答得也很痛快。

      梁易泓解开衬衣最上端的扣子,两条腿自然舒展开,唐西措霎时想到在‘红糖’超话里看到的形容——

      人形滑梯。

      “咳,”梁易泓侧身,视线与她一起转向自己的腿,含笑道,“好看吗,未婚妻。”

      唐西措拨开被风吹到嘴边的碎发,一扬下巴,“那是必然好看啊。”

      梁易泓眉眼一下子就绽开了,“喜欢吗?”

      “喜欢啊。”

      梁易泓大方的给了她个眼神,示意随便看,然后说:“简琢玉给我的是他写的七篇日记,记录每次和你见面发生的事。”

      唐西措用手臂轻轻撞了下他,“难道我跟他只见过七次?”

      梁易泓点头,“嗯,都是一些琐碎的画面和他的推断,比如未婚妻喜欢吃黄焖鸡米饭,是源自你和简琢玉第一次见面,请他吃的。”

      好熟悉的剧情,唐西措笑容停住了。

      “简琢玉提供的信息太少,幸好我们的时间还很长,未婚妻,我有足够的时间去了解你。”

      梁易泓就差把‘你们不熟’说出来了,停顿片刻,他又说:“我想你不必在意过去。日记最后,简琢玉告诫我,你最爱的是自由,讨厌有人靠近,但就在刚刚,未婚妻才说喜欢我。”

      “啊?”唐西措反应飞快,急忙辩解,“我说的是你的腿,而且不是那种喜欢,是欣赏,远观不亵玩的那种。”

      “诶,”梁易泓一撇嘴,手背往自己大腿上拍了两下,“别客气啊。”

      “……去你的。”

      唐西措又撞了他一下,随后恢复成最开始的姿势,面朝雕像盘腿坐定。梁易泓双手向后撑着,袖口被水花打湿,挑了下眉,“未婚妻,该你了。”

      “雕像让我想起一件很久前的事。”

      毕竟是现实世界发生的,唐西措说的很含糊,“高考结束后打工,半夜在外面迷了路。”

      “但当时不觉得是迷路,因为路边有很好看的花,半空还飘着萤火虫,风和今天晚上的一样,温柔温和,很舒服,尽管没有灯光,但月光让我感觉跟周遭环境融为了一体。”

      “我舍不得离开,走着走着,离人群越来越远,越飘忽越沉浸。之后,有人提着探照灯迎面过来了,光线刺眼,我骤然清醒,高情商说是勇敢,事实就是愚蠢,不带照明工具指南针就敢一个人在野外胡乱的跑。”

      唐西措自我解嘲,“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

      “那个提着探照灯的人,真讨厌。”梁易泓说。

      唐西措想了想,还是承认了,“好梦由来不愿醒嘛,曾经短暂的讨厌过他,后来想明白了,假如我能适可而止,就不会狼狈的被人戳穿了。”

      两人一起安静下来,面朝不同的方向,隐匿着表情,像是生怕对方有任何突如其来的举动一样。

      许久,唐西措低声说:“迷路的记忆真的很美好,类似喝了点儿酒,将醉不醉的样子。”

      梁易泓握住手边的白葡萄酒,在两人中间晃了晃,“适当来点儿?”

      “好!”唐西措浮起个灿烂的笑,耳边的碎发被风吹落下来。她轻巧地转身跳下喷泉台,双手抓着梁易泓的手臂,将人拉起,头也不回的跑向别墅。

      依旧是电梯到三楼,梁易泓走在前面,打开自己的房门,请唐西措进去。

      房间被暖黄色的光覆盖,设计师用了很巧妙的手法,淡化阴影的存在,同时尽力隐藏光源。非但如此,触目可及处没有花里胡哨的装修,也不见一样纯粹的装饰品,所有摆设简单且具有很强的功能性,似乎在说‘霸道总裁的卧室不养废物’。

      和自己那间简直是两个极端,唐西措疑惑道:“我的房间是仓库吗?”

      正在酒柜拿高脚杯的梁易泓无奈地叹了声气,“是宝库。”

      “啊对不起,我没有说不好的意思。”唐西措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道歉。

      “未婚妻,爱里不自在,是不会自由的,无需为了任何事说对不起。”

      梁易泓恰好站在一处光源下,嘴角噙着笑,“放松,跟我来。”

      水吧连接着书房与衣帽间,再往前便是卧室,玫瑰花的味道不知从哪一刻钻入房间中,而且越来越浓,直到唐西措推开卧室最深处那扇没有锁的玻璃门,答案才揭晓。

      玻璃门外的露天阳台开满各种浅色的玫瑰花,花间挂着闪烁微光的灯珠,簇拥起两张摇椅与木圆桌,满月是时候的高挂在远处,散发着细纱般的光。

      仔细看,那层纱却越看越像纸了。

      这一刻提出结婚,成功率会有多少?

      唐西措视线余光瞥见远处的雕像,屏息回头,和刚放下手里东西的梁易泓四目相对。

      “未婚妻……”

      “梁易泓……”

      几乎同时开口。

      梁易泓双手背到身后,“我先喊的,我先说。”

      “好。”唐西措心想,命运大概是偏爱他的。

      “往你右手边看。”

      玫瑰花藤蔓缠绕在墙上,环绕出一扇门的大小,望过去光秃秃的,也不见门锁之类,能表示它确实是扇门的东西。

      “未婚妻,你的卧室窗帘后有扇单向门,轻轻一推就能到这儿,小心别让门关上,不然就没办法原路回去了。”

      唐西措想起,露台通往梁易泓卧室的玻璃门是没有锁的。

      梁易泓猜出她的想法,“未婚妻想走到我身边时,只需要走到我身边,不会被任何阻拦。”

      酒液缓缓流入杯中,像是根柔软的针,刺进唐西措的眼里,她接过梁易泓递来的杯子,仰头喝了个干净。

      “这样喝会醉的。”梁易泓快速喝完自己的,再倒酒只倒了半个指节高。

      唐西措仰躺在摇椅里,蜷缩着身子,抬起眼皮,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问:“喷消毒液呢?”

      梁易泓:……

      “哪年产的,没有酒精的味道啊,霸道总裁。”唐西措动作夸张的高举双臂,将白葡萄酒瓶拿过来,衣袖顺势滑落,吸走了她眼里的水渍。

      “你出生的那年。”梁易泓无可奈何道。

      唐西措借着调整姿势,将脸埋在柔软的椅背里,栗棕色的卷发盖住了半张脸,声音有些含混不清。

      “我说呢,和白水一样,和……和我这么多年的努力一样,圈子里有句话,叫‘出走半生,归来仍是素人’,我以为当上影后,就算阶段性胜利,很多事儿可以翻篇了,可此时此刻这一分这一秒才发现。”

      等了半天她都没说下去,梁易泓忍不住问:“什么?”

      “死性不改的意思,是原来人真的可能反复爱上同样的人。”唐西措胡乱向两人中间的玫瑰丛伸手,摸索到夹在花间的灯珠,对着那微光说,“好像萤火虫哦。”

      梁易泓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视线无措地不知道该落在哪个点上,过了半天才挤出个生硬的笑,“未婚妻喝醉了吗。”

      “没有,酒精的副作用,话比平时更多了一些,我知道现在自己在说什么,明天也依旧会记得今天发生的事。”

      然而在他走神的片刻,唐西措不知不觉抱着酒瓶喝掉了一半,眼神都开始涣散了。

      梁易泓只好去房间里倒蜂蜜水,没想到回来后,却看见唐西措坐到了露台护栏上,背靠无边无际的黑夜。

      风朝里吹,将她的上衣吹得鼓了起来,似是害怕她向后仰倒,不慎掉下去。

      “梁易泓,过来。”唐西措朝他招招手,“爬到这儿,才勉强和你站着一样高。”

      梁易泓又轻又慢地说:“外力作用下,短暂的平等。”

      唐西措揉了揉他的头发,“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回到第一眼的陌生感,跟我说‘你好’。”

      梁易泓隐忍着千头万绪,和醉酒的人察觉不到的哽咽问:“为什么?”

      “少废话,快说。”

      梁易泓低头抿着唇,很想笑一下,努力了半天,终于放弃了。

      “未婚妻,你好啊。”

      “不要未婚妻,不要啊。”唐西措捧着他的脸,凝视那双清澈的眼睛,“快说。”

      梁易泓的声音比风吹过树梢还轻,像不情愿,更像任命的甘愿。

      “……你好。”

      霎时间,唐西措的眼泪簌簌落下,但还是笑着说。

      “你们,真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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