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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底牌下的赢面(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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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笑间,顾颖鹿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一行人直奔市区新开的滚石□□而去。林琛边开车边从后视镜打量着后座的顾颖鹿,虽然以前跟她在闲聊时提到过几次李同,但他还是有些惊异顾颖鹿能一眼就猜中了李同的身份。
其实这个女孩从他第一次注意到起,就时常在给他带来不同的惊异。那时是他刚调到日报,正好赶上海选新记者,几千个报名者里先以笔试按100比1淘汰率,到最后一轮的总编级别面试则高达2比1,比高考可狠多了。通过笔试的人逐一进来,总编辑、社长,还有他和几个编委坐在长条桌后面,光那个阵势就足令人晕场不已,而记者这一行又非常强调心理素质。
坦白说她当时的海外学习履历完全没有竞争优势,总编辑一看她的版画专业背景就不感冒,把她叫进来,文文弱弱的样子,一字领收身T恤配牛仔裤,细致的脖颈上装饰性的随意搭着一条蓝色碎花棉纱质地围巾,显出一种低调的时尚,看起来也比面试表上填写的实际年龄要小很多,暗下就有些摇头,随口问她:
“我看你财经、新闻、科技、政法、甚至体育、娱乐这些相关背景一点也没有,日报的社会新闻又不是你这样的女孩能跑的动的。你要有兴趣,我看不如改面试美编吧?”
本来是句中肯的建议,谁知这姑娘毫不迟疑的就接了话,开口时波澜不惊的,却守礼而硬气:
“总编老师,谢谢您。不过我现在来参加的是贵报记者资格的面试。”
社长闻言也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孩,追问了一句:
“哦?你为什么这么坚持要做记者?从你的简历上,我并没有看到你曾有过任何要往这方面发展的迹象?”
谁都听的出来她面试前是对这个问题打过腹稿的,在一长段关于新闻理想的侃侃而谈和旁征博引后,她犹豫了一下,忽然反问了一句:
“比如说,有些人或领域原本会是一辈子都跟你不存在交集的,而我现在想近距离的去…嗯,旁观他,那么除了努力成为一名记者,还有没有更好的、我力所能及的捷径?”
林琛一直低头写字的手这时才顿了一下,不动声色的抬眼打量了她一眼。身边的总编辑倒是已经有些嘉许起来,嗯了一声,评价道:
“你能这样想很好。我一直就说,成为一名合格记者的重要品质之一,就是要拥有强烈的好奇心,这样才可能发现别人注意不到的新闻点。”
其实林琛直觉的知道,她想做记者肯定不是因为好奇。不过并不妨碍总编辑当场就拍板把她分配到国际版,培训期间恰好副刊时尚版创立,在了解这个版面的跑口定位后,她又主动申请去了人人都不看好的时尚版。自那次改稿误会后,林琛下夜班时碰到过她几次,于是顺路送她回家,也很是聊得来,一来二去倒跟她这个日常工作中并无交叉的普通记者熟稔起来。
眼下看着她有一搭没一搭的随着李同的语调瞎贫,眼睛却明显是在走神。林琛不禁有些好笑,这种元神分离时却还仍是能跟身边人正常对话的功夫,他是在顾颖鹿身上见识过几次的,有时候明明看起来已游离于人事之外,神经末梢却又惊醒异常,真不知道她是怎么修炼出来的。就在上午的编委级例会时,众人正枯坐侯着总编辑大驾,忽然就看到她慌慌张张勾着头闯了进来,一猫腰钻到墙角的位置,摊开手里的纸笔后,吁了口气就眼观鼻鼻观心的正襟危坐好了,林琛还正在纳闷,就已经看到她从座位上弹射而走,顺着玻璃外墙看到她小跑着进了隔壁会议室,这才想起来她们版组在隔壁开选题会,估计她是坐下来后才发觉到走错了会场,看的他险些笑出声来。
滚石一共七层,从餐厅、KTV、Bar、PUB直到Club,是个极大型的综合娱乐场所,开业不久已是无人不知。外面虽是夜半无人,一踏进里面却是两个世界。李同爱热闹,拉着两个人直奔四楼的PUB,林琛要开车,知道李同也就是瞎起哄的酒量,三个人只要了半打喜力过来。
李同才抿了一口,看大厅舞池里已经聚满了人,按耐不住的拖了顾颖鹿就跳进了舞池,正好从一群刚进PUB的人群间穿过,一晃之间,其中一个微微停了一下脚步。
DJ选的是一些节奏很快的house music,迷幻艳魅的光影中,无人在意身边,本是被李同强拖进来的顾颖鹿也很快放松下来,渐渐随着音乐变作Party animals。等两个人满头大汗的跑回来时,正好看到林琛俯身写了张卡片递给身边的一个娇艳女子,冲着顾颖鹿和李同时耸耸肩后自顾离开。
李同看着那女子的背影直冲林琛眨巴眼:
“老林,我就不爱跟你来PUB,一时瑜亮啊一时瑜亮,既生我何生你啊!”
林琛挑挑眉,笑吟吟的说:“谢绝女士是不礼貌的行为,所以,我留的是你电话号码。”
夜店里不乏419的故事,通常你情我愿,天亮说再见。林琛对此没什么兴趣,但也偶有缠住不放的,敷衍不过时就会出此下策。
李同顿时哀叫道:“靠!你又来!上回那个,在电话里缠了我半个月,我都几乎要以为她真是要对我非君不可了,结果一见面发现易主,二话不说掉头就走!虽说咱不比你眉如墨画、面如桃瓣,好歹也是人称一朵梨花压海棠,人送绰号玉面小飞龙的吧!怎么就这么没市场了呢?”
顾颖鹿已经听的前仰后合:“林老大!这是你干的事啊?!”
李同一脸悲愤:“他道貌岸然着呐!顾妹妹,上酒令!今晚上你就陪着我一个人吧,安抚一下这颗沧桑的小心灵!”
三个人在卡座里掷色子猜大小的玩了起来,林琛一贯是温和有礼,在顾颖鹿和李同又是拍手又是尖叫的感染下,渐渐放开,只觉得今晚真是这些年来少有的身心放松。
李同也是一副找到知音的样子,趁林琛去洗手间的空隙,又拽着顾颖鹿玩起小蜜蜂的酒令来。林琛回来,觉得那酒令实在不雅,只在一旁看着他们直笑太幼稚。李同索性撇下林琛,两人不亦乐乎的配合着越来越快的酒令,嘴里不停的发出“啪啪”“啊啊”和模拟的Kiss声。
林琛慢慢喝着啤酒,看着顾颖鹿鼻尖上渐渐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素白的脸颊上浮出一层红晕,黑漆漆的眼底闪着光,仿佛与周围的千娇百媚格格不入却又令人移不开视线。
他第一次发现她真高兴起来,是能叫身边一切都失了颜色的。正看的入神,眼前忽然伸过来一只酒杯,抬头对上一双波谷寒星般的眼睛,林琛有些惊讶的招呼道:
“少楠!”
岳少楠只点了点头,意态疏淡的坐到林琛面前,酒杯向他的啤酒瓶上轻叩了一下,各自浅饮一口后放下,却并无话。
林琛见他放下酒杯,仰在沙发上燃了一支烟,年少时的旧事一时从记忆中萦绕而来,不由浅笑问道:
“几年间没碰过面,这是什么时候你连烟也复吸了?”
岳少楠这才笑了一下,将烟盒推给林琛,瞥了一眼侧对着他仍在嘴里“啊啊”“波波”的两个人,似有深意的慢声答道:
“有些东西,以为可以戒掉,最后才弄明白它早就毒入五经,已是一辈子的瘾了。”
林琛一时默然,已注意到岳少楠似乎正很有兴趣的在看着李同和顾颖鹿玩酒令,此时顾颖鹿已左支右绌的频频出错。林琛看着,笑着打断他们,两下介绍道:
“李同,小顾,这位是岳少楠,我们小时候是在一个大院里长大的发小,后来我去英国读书才分开,没想到在这里又碰上了。”
李同自来熟的随着林琛的介绍已和岳少楠碰上了杯,顾颖鹿却只是紧紧握着酒杯,一声不吭的坐在一边听三个男人说话。岳少楠又叫了一瓶Martini,取过一只直身杯,忽然转向她说:
“顾小姐酒令玩的不错,我们来几局。叫色子吧,赢率双开,谁都公平。”
顾颖鹿呆了一下,迟疑的看向岳少楠,李同没注意到顾颖鹿的神色,已经让开了座位。林琛看那酒杯急忙阻道:“少楠,小顾酒量浅,你别太勉强她。”
岳少楠星眸之中略显冷峻的神态,看着顾颖鹿答道:“哦?林琛,你这回怜香惜玉应该是搞错了对象吧。”
顾颖鹿垂了一下眼睛,然后淡淡的从岳少楠手里接过酒瓶,斟了八分满的一杯,冲林琛一笑:
“林总,只要不是伏特加,你都未必能喝过我。”
说着拿过色盅,只略略摇动几下就停了下来,微开了色盅瞥了一眼6枚色子的点数,底数是两个2点,两个可配任何点的赖子,还有一个3点和一个5点,略一思索,开始叫点:
“三个2。”
岳少楠笑笑,娴熟的摇动色盅,动作迅而不促,只听色子在里面发出悦耳的滚动声,忽然往桌上一扣,看向顾颖鹿的神色有些咄咄逼人的霸气,但却并未开盅看点,竟然直接就叫出别的点数:
“四个6。”
林琛也不禁看了岳少楠一眼。不跟着开局点数去叫,虽然也是一种干扰玩法,只是他看也不看底数就直接叫出四个6,这给双方留的余地都已不多,但如果顾颖鹿手里的牌合适,只要跟上一把,就会加大她的赢面。
顾颖鹿盯了他一眼,并不再跟着往下叫,直接开盅,说:
“开。我不信。”
岳少楠已看到她盅底的那两个赖子,浅笑一声,敛正了容色,声音清寂的问她:
“哦?这么快就不信,你大概是要输了呢。”
顾颖鹿垂下眼睛,说:“对不起,我玩不了诈牌,你开吧。”
岳少楠缓缓移开色盅,盅底只有一个6点,但也有两个赖子。李同探身看过两人的牌面,一脸惋惜的跟顾颖鹿说:
“哎呀!小顾,这是你水平嘛?你这手里都有俩赖子了,怎么也得再叫一把啊!”
顾颖鹿也不答话,只是面不改色的将面前的酒仰头一倾而进,把李同看的惊叹不已。
岳少楠扫了一眼空杯,唇线微抿,手下已重新扣好色盅。
正好李同被一个电话叫走,林琛送走李同,回来就看出不对劲来。只见尚未等辨清输赢,但凡色盅一开,顾颖鹿仰头就是一杯,一瓶Martini将见底时,岳少楠猛的一把攥住顾颖鹿已经扬到嘴边的手腕,脸色铁青的怒道:
“你到底想要怎样?你这样逞强很有意思么!”
顾颖鹿听到这句话似乎有瞬间的茫然,眼神也渐渐迷离,嘴角一勾,答道:“呵,愿赌服输,我喝……”
岳少楠已是真被气着了,忍耐也似乎到了极限,连太阳穴周围的血管也在突突的跳动着,突然狠狠的一甩手将她手中酒杯夺下,啪的往桌子上一摔,手指微颤的指着顾颖鹿:“别再让我看到你喝酒!”
顾颖鹿只是低着头并未看他,脊背绷得僵直。林琛若有所思的看着怒极离去的岳少楠,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眉头也紧拧了一下。叫了一杯温柠檬水过来,轻轻放到她手边,柔声道:
“快喝了,我送你回去。”
顾颖鹿听话的端起杯子,垂着眼睛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下了,起身的时候还是微微摇晃了一下,手在桌沿上扶了一下,看着林琛递来的臂弯,摇了摇头,慢慢跟着他一起出了门。一路上两人谁也没说话,顾颖鹿头靠在窗边,只是默默出神。直到林琛停下车时才惊觉了一下,转向正侧头研看她的林琛,轻轻说了一声“谢谢”。
林琛唇角略一上扬,下车过来为她拉开车门,将手掌递给她,顾颖鹿轻轻握了,探身下了车,林琛却没有立即松开,手下略一用力,将她带进自己胸前,干净的男子的气息扑面而来的将顾颖鹿包裹起来。
顾颖鹿有些疑惑的抬头,正对上林琛看向她的幽深黑眸。下一刻,温热柔软的唇已印了过来,带着淡淡的啤酒的甘冽味道,但舌尖只是轻柔的沿着她的唇角略略辗转了一下,顾颖鹿一愣,已感觉到他并不是真要做什么,立即使劲侧过脸去,轻喘了一下,小声说:
“林总,我们都有些醉了。你回去开车小心点。”
林琛看着她低头的样子,淡笑一下,轻轻松开,嗓音柔缓的向她说道:“嗯。对自己好一点。”斜倚在车身边注视着她进了楼门才回到车里,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后视镜,一辆并不扎眼的黑色轿车正调头飞掠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