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羡鱼》雪惜

11、第十一章 子昂

　　宛城不愧有“夜夜笙歌不绝，日日弦音不断”的美名，真是热闹啊。
　　雁羡鱼和既白刚一进城，就赶上了皇上身边的大红人——王公公的大喜事。
　　“王公公又娶小妾了啊。”
　　“这都第几个了？第十四个了吧。真是可惜了那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
　　“据说，这回这位是四个月前刚入万花楼的，今年才十六岁。”
　　“啧啧，这王公公真是艳福不浅......”
　　那王公公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眼角是隐藏不住的猥琐笑意。雁羡鱼无暇去凑这场热闹，她只想赶紧找到母亲和妹妹。

　　她和既白用了三天的时间，几乎找遍了全京城的客栈，却还是一无所获。
　　漠北战败，想必她们两个孤儿寡母的没什么依靠，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三天前，王公公娶小妾的那一幕在既白脑中呼之不去。
　　“要不，去万花楼找找。”他轻轻的一句话，在雁羡鱼心中激起了惊涛骇浪。

　　万花楼是宛城最大的青楼，迈进门槛，一阵脂粉气扑面而来。
　　“呦，二位，楼上请，楼上请。”老鸨热情地招呼着。
　　“我们是来找人的。这里有没有一个叫雁子昂的姑娘。”既白开口。
　　“找人啊，”那老鸨露出了失望的神情。“有个叫李子昂的，那是个有福气的。刚来两个月，就想跟情郎私奔，被我给发现了，我大嘴巴抽她，她才老实。后来被王公公看上了，娶回去做第十四房小妾了。要说那姑娘，确实有几分姿色，千娇百媚的。主要是年轻，才十六岁。”老鸨捏着帕子，捂着嘴笑了。
　　雁羡鱼的脸沉的像要滴出水来，她咬着牙，一字一顿的对既白说。
　　“我妹妹，十六岁。”

　　宛城的灯火直到子夜才渐渐熄灭，人逢喜事的王公公，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大寨子上，有两个‘梁上君子’。
　　两个人避开了守卫的巡查，落在了不知所措的女孩屋子里。
　　“姐？”子昂开口。
　　既白关上了两人身后的门，站在雁羡鱼身后。今夜，这两个姑娘应该有好多话要说。
　　“姐，阿爹他们怎么样了。”
　　雁羡鱼眼中莹莹泪光闪动，将漠北兵败，父兄战死的情形说了一遍。
　　“我也听到过这样的消息，但是我不相信，我不相信爹爹和哥哥会死！”
　　“阿娘呢？”雁羡鱼问。
　　子昂眼中的泪水不住的下落，“阿娘没了，什么都没了。”

　　雁羡鱼这才知道，这几个月的宛城，发生了什么事。
　　漠北兵败不久，毓桀国的杀手就来了。阿娘将小妹藏了起来。杀手走后，阿娘在弥留之际，将一切都说了出来。

　　毓桀国和漠北的一仗，是早有预谋。目的就是抢走漠北陆夫人的九州之令。
　　陆夫人和毓桀国的君主是亲兄妹。陆夫人出嫁前，父亲给了他们二人一模一样的两块玉佩，其中一个就是九州之令。
　　后来，陆夫人的兄长陆寒烟，在洛城地宫中知道了四大神器的秘密，去碧水渊抢夺锦鲤之魂，却发现自己的九州之令没有任何感应，就明白，真的九州之令在陆夫人手中，自己手里的是假的。便随手赏给了陆离。进攻漠北，也是为了拿到真的九州之令。
　　“等等，这九州之令，是你母亲的？”既白问。
　　“是。”
　　一切都明确了。
　　既白明白，他们有共同的仇人——路寒烟。

　　“这是阿娘留下的，你将它们带回漠北，为阿娘立个衣冠冢。”子昂把包袱交给雁羡鱼。

　　雁羡鱼接过包袱，对妹妹说，“我带你走。”

　　“我就不走了，反正这江湖山高路远也是颠簸，如今既然衣食无缺，就这样将就着活着吧。”子昂笑了。
　　母亲死后，她为了活命，只能改名换姓，流落风尘。
　　嫁给王公公，成了他第十四房千娇百媚的小妾，王公公善妒的几个老婆天天大嘴巴抽她，她只能忍着。

　　家破人亡，可不就得这样活着吗。

　　李子昂十六岁的眼睛里，流露出的是不符合她这个年纪的苍凉。像一个百岁老人，凝望着岁月的尽头。

　　看着姐姐离开的身影，她在心里暗暗的同她道别。

　　从此江湖，再无再见之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