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冬》柏拉路

2、第 2 章

　　最后这句“炀炀好”盛炀终究没有听见。

　　两家初次见面，岂能容这小子胡来。林阿姨被他吊儿郎当的模样气的脑袋隐隐作疼，抬头一巴掌扇他后脑勺上。
　　“你正经一点。”

　　林阿姨全名林淑华，名字如本人一样，扑面而来端秀的书生气，打盛炀后脑勺的时候仿佛人设崩塌，看盛炀眼神的含义非常丰富——又爱又恨。
　　盛炀哎呦了声，捂着脑袋：“妈，劲也太大了。”
　　盛炀装模作样的卖惨了会儿，又看了眼默不作声的池楠一声，点到而止，笑嘻嘻地说：“不好意思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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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楠挪开目光，不搭理这人。

　　林淑华修理好自个儿子后，想起厨房里还有菜热着，赶忙往厨房走，对身后抛了句：“菜要糊锅了，我感觉去看看，你们先坐着休息会儿，我做了红烧肉。”
　　徐英撸了把袖子：“我也来帮忙。”
　　短短几分钟里，客厅只剩下池楠盛炀两人，气氛瞬间安静下来。由于先前的话，池楠对他有一点被调戏后的恼，不爱想和他说话。所幸盛炀也没继续作，转身便回楼上房间了。

　　临走前，他已经有了房子主人公的自觉，非常贴心地说：“先看会儿电视吧，菜一会儿要好呢。”
　　“……”
　　池楠平日和她李叔交好，有事没事就会来他家坐会儿，熟悉的像是第二个家。但这会儿，她莫名有了一种陌生的身为客人的感觉。
　　池楠有些莫名其妙，她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后，没忍住又看了那人一眼。
　　盛炀腿长步子大，三两步跨台阶到了二楼，池楠只能看见他回房的一个背影，以及那一截扬起的白T衣角。

　　李明望忙完工作回家，就看到了一个女生坐在自家客厅上看电视，她坐姿乖巧，双手放在膝盖上，白净漂亮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琥珀色的眼眸情绪淡淡的。

　　李明望见她便笑了，他一贯喜欢这个乖巧优秀的侄女：“楠楠来了。”
　　池楠抬眼：“李叔。”
　　李明望嗯了声，把西装外套脱掉：“嫂子在厨房里忙呐，还有淑华。对了，你见到林阿姨了，对她印象怎么样，是不是很好。”
　　“很好。”
　　“楠楠也满意那就好”李明望说：“小炀你也见到了吧。”

　　池楠一顿。
　　说实话，她现在对那人没多少好感，本就没什么表情是脸上更冷淡了，她只指了指楼上，没说话。
　　李明望瞬间懂了：“他欺负你啦？”
　　池楠唇角轻抿：“……没有。”

　　这顿饭做的很快，她们来之前，林淑华已经做好了几个菜，只剩几个招牌菜没做了。李明望回家没几分钟，菜便一律的端上桌了。

　　林淑华出了客厅后，不知道盛炀什么时候又窜回楼上了，于是她再一次撕破形象中气十足的朝楼上喊：“盛炀，下楼吃饭——！”
　　盛炀下来后，原本湿润的头发明显干了些，额发碎落在眉眼间，黑发软趴趴的挡住额头，平添一种散漫的少年气。

　　他拽过一个椅子来到餐桌前，坐姿格外随意，长腿懒懒伸着，活像一个等人投喂的大少爷。
　　林淑华没忍住说：“就不知道帮帮忙去拿碗啊。”
　　“知道了，妈。”大少爷搔搔耳朵，不情不愿的站起来，往厨房走去。

　　池楠关掉电视，也来到餐桌前。
　　林淑华对她的态度就明显不同了：“楠楠，听你妈妈说你喜欢茄子，阿姨特意给你做了一道，好吃的话待会儿多吃点。”
　　“谢谢阿姨。”池楠说。

　　盛炀拿碗从厨房出来后，就看到了这么一副和气睦睦的场景，他往池楠身上看了眼，又看向林淑华，眼神像是在无声询问：谁才是你亲生的。
　　林淑华根本没注意他，笑吟吟地和池楠说着话。大少爷更来气了，他把几个碗分发了一下，发到池楠是那只碗时，碗底跟桌角相碰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响，故意似的说：“待会多吃点。”

　　池楠：“……”
　　池楠对上他笑吟吟地眼眸，再一次莫名其妙，觉得这人好像有病。

　　李明望根本不了解两人间的眼神暗涌，还以为是一副男亲女爱的友好场景：“这两孩子也挺能合得来啊。”
　　池楠：“……”
　　偏偏徐英还点头附和：“是啊是啊。”

　　盛炀直起身子，见到小姑娘难以言喻的表情，没忍住低低笑了声。

　　这一顿饭吃的很和气，至少表面来看是这样的。林淑华对这一次见面格外重视，早早便开始准备了，争取想给他们留个好印象。她对自己蛮有信心，唯一担忧的一点是盛炀。
　　盛炀是她的亲生儿子，她也知道李明望没有过孩子。
　　孩子——一般是再婚家庭的敏感话题。

　　李明望对盛炀的存在也不太介意，但不介意归不介意，盛炀本人的性格也够让大人头疼的。他成绩不好，脾气也一般般，除了模样生的较好之外，基本没有学生的可取之处。
　　于是林淑华反复告诫他，今天是个重视日子，要好好表现。
　　盛炀当时一口应下了，谁成想他左耳进右耳出，根本没把她的话当回事。

　　饭桌上言笑晏晏，话题从教师的工作延伸到了当代的教育观问题，期间林淑华偷偷给盛炀使了好几个眼色，盛炀像是没看见，只顾闷头扒饭，也不参与大人间的话题。
　　他这顿饭吃的很快，餐桌上很多菜都没夹，只想着赶紧吃完走人。盛炀觉得自己像是被塑料袋蒙住了脸，呼吸不通顺，憋得慌，只想快点逃走。

　　饭桌上还有一个人和他一样安静，但池楠从小性子便这样，女孩嘛，大多都爱安静。

　　盛炀没出五分钟扒完那碗米饭，把空的没有一粒米的碗往前一推，胡乱擦了擦嘴：“我先回去了？”
　　说完，他还非常有礼貌的等林淑华点头，才又去了二楼。
　　后头传来林淑华无奈的叹息：“这孩子……”

　　李明望倒没有什么想法，他笑呵呵的往林淑华碗里夹了块肉：“有个性，挺好。”
　　林淑华唇角有淡淡的笑意。

　　池楠吃饭的速度不慢，看着不疾不徐的，没过几分钟碗底也见了空。饭桌上大人们还在天南地北的聊着，还有许多关于两人婚礼的要谈，池楠吃完饭后，静静的坐着不说话。
　　徐英注意到她的状态，低声说：“妈妈要等会儿回去，你先去看会儿电视。”
　　“也可以去找小炀玩，他那边玩具多。”李明望说：“都是我前几天给他买的，去看看有没有你想玩的。”

　　既然决定要让母子二人搬过来，李明望自然早早便计划好了。他是第二次做丈夫，却是第一次做父亲。李明望不知道盛炀喜欢什么，但游戏总该会有些兴趣，于是提前买了游戏机，和其他各种这个年纪男孩喜欢的东西。

　　盛炀拿着游戏手柄玩超级玛丽的时候，门被人轻缓规律的敲了三声。像没听见一样，他没回应，把这一关过了才慢慢悠悠去开门。

　　门外站着个小姑娘，她长睫低着，指尖无意识的扣着门框，唇角抿成了直线，看起来格外不情愿。
　　“叔叔让我找你一块玩。”

　　-

　　盛炀低眸看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小姑娘的头顶，黑发柔顺，被她用绿色发圈简单扎成了马尾。皮肤很白，嫩的能掐出水，一看就是呵护宠着长大的。
　　盛炀唇角微勾，侧了侧身子，给她让出一条道：“想玩什么？”

　　池楠扫了眼房间，这个房间面积不小，看着却很拥挤。墙边放置了单人的大床，床对面是一张书桌，桌上格子放着各种海贼王的手办，另一侧放着游戏机，地上铺着深色的地毯。
　　干净，整洁。

　　盛炀随手递给她一个游戏手柄：“玩吗？”
　　池楠不玩任何游戏，她没接：“不了。”

　　“阳台上有一堆玩具，你随便挑吧。”
　　他说完，又去玩着那个超级玛丽。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黑发被踱上一层柔和的金黄色。

　　他这态度，反而让池楠放松了些。池楠没去阳台上找寻什么玩具，她在书桌上看了眼，想找本书看，入目却皆是手办与模型。
　　池楠：“……”
　　她对这个房间里的东西没什么感兴趣的，想了想只能静静坐会打发些时间。刚蹲下身子，玩超级玛丽的那位忽的说：“零食吃不吃，抽屉里有零食。”

　　池楠惊了下，说：“不吃。”
　　他哦了声。
　　池楠默了两秒，细声细气的问：“这有试卷吗？”

　　盛炀动作微顿。
　　池楠怕他没听清，于是重复了一遍：“这有试卷吗？我想写会儿试卷，或者有本书看也行。”
　　盛炀眉心微跳了下，说：“没有试卷。”

　　从小到大他的房间就没有过试卷这种东西，盛炀觉得她这个要求离谱之余又觉得好笑，他放下游戏手柄，转过身朝她那边看来。小姑娘身子半蹲不蹲的，注意到他的目光，屁股才慢半拍似的落在地毯上。

　　盛炀笑意弧度更大了：“还挺爱学习。”
　　池楠莫名有些窘迫。
　　盛炀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哪个初中的？”

　　池楠沉默了会儿，没忍住说：“我不是初中的。”
　　她不知道这人为什么会对她产生这个误会，池楠脊背直了直，一本正经的解释：“我上高中了，在一中读高二。”

　　“A城一中？”
　　“嗯。”

　　盛炀握着五指的手柄动了动，这会儿才用一种同龄人的目光审视她，眼眸稍稍扬起：“真巧，我也要去那个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