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冬》柏拉路

15、第 15 章

　　池楠被这话惊回了神，她活像个煮进锅里的大闸蟹，耳尖迅速覆上了薄薄的一层红。她想转开视线又强迫自己与他对视：“我没看你。”
　　“……”
　　她故作镇定：“你想多了。”

　　“哦，那可能刚才看我的是狗吧。”
　　盛炀说完这话，抖了抖指尖烟头上的烟灰，然后走去旁边的垃圾桶把烟头摁灭。

　　距离盛炀扭伤脚还不到一天，池楠有点想问他怎么跑出来了，脚伤的情况如何，但看到他走路的姿势便全然懂了。
　　他扭的是右脚，走路时应该是将重心放在左腿上，右脚会稍拖一点。这姿势不太明显，但走路久了，远远一看便像瘸子。

　　池楠抱着书笑了下。
　　盛炀不咸不淡瞥她一眼：“被骂狗了还笑。”
　　池楠眨眼：“我不是小狗。”
　　“行啊，反正话都让你说了，事也让你做了。”
　　池楠觉得他这话很不对劲：“我也不是无赖。”

　　盛炀低笑了声，说：“行，还知道自己承认。”

　　“……”池楠有点不想搭理他，又忍不住问道：“你不在家里呆着，出来做什么？”
　　盛炀像是没听她话一样，下巴一抬：“你抱着什么？”
　　“书。”
　　“什么书？”盛炀问。

　　“就是一些学习资料，和真题试卷。”
　　池楠一共买了三套卷子两本真题解析，其中真题解析大概有三百多页厚，两本压在一起便有些重量。盛炀很轻的蹩了下眉，走过来伸手便想拿过那两本书。
　　池楠眼疾手快的一躲：“干嘛？”
　　“怎么，”盛炀笑：“还怕我给烧了？”

　　没等池楠说话，盛炀伸手将那本书从她怀里抽出来，放在手心里颠了颠。他说：“压的都看不见你脸了。”
　　池楠讷讷地哦了声。
　　他身上有股浓郁的烟味，格外呛人，仿佛在什么烟熏火燎的地方呆过，相比之下，他身上清冽的洗衣粉味就格外淡了。池楠皱眉说：“你去网吧了？”
　　“这你也知道。”盛炀挑了下眉。

　　“嗯，别人去网吧出来后，也是你身上这个味道。”池楠说。
　　盛炀低头嗅了嗅，他在网吧呆的久了，不觉得有什么难闻的，但还是自觉远离池楠几步，懒懒地说：“知道了。”

　　谈话间，书店里被郭晴缠着腻歪的温艺北也走了出来，他怀里也抱着一摞卷子，视线在池楠身上定了两秒又转向盛炀。
　　他的嘴唇动了动，像是无声询问盛炀怎么会来。
　　盛炀像是看懂了一样，说：“这又不是你家，你管我来不来。”
　　温艺北淡淡挪开目光：“我什么也没说。”
　　盛炀嗤了一声，吐出个字：“装。”

　　事实上，在喜欢的女生面前被别人吐槽装，还是很掉面子的。温艺北深呼吸了下，才堪堪维持他往日的风度。他还没来得及争辩，旁边郭晴插了句嘴：“池楠，我记得你买很多啊。”
　　池楠顺手往旁边一指：“他帮我拿了点。”
　　郭晴知道两人关系，没往歪处想，噢噢了两声。

　　池楠和盛炀的家在同一方向，温艺北和郭晴跟他们不顺路。四人闲聊了几句后，便决定就此分别各回各家。
　　盛炀拿着那两本书返到巷子口推来自行车，他刚书放在自行车上，就听见池楠说：“你骑车出来的啊。”
　　盛炀抬眼：“怎么了？”
　　“我还以为你伤好差不多，可以走路了。”池楠说到这，诚恳建议道：“一瘸一拐的不好看，你以后好全了再出来吧。”

　　“之前说我傻逼，现在又讽刺我瘸子。”盛炀冷冷笑了一声，眼神像是能活吞了她：“池楠，我跟你有仇还是怎么着？”

　　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池楠总觉得自己的名字被他念出来很好听。还是那种懒散的调子，名字从他嘴里念出来仿佛也沾染了一阵吹走的清风。
　　可能是暗恋的滤镜吧。

　　池楠这样想着，也去推自己停在书店前的自行车，低声咕哝：“我就是出于同学情谊随便说说的，你听不听都随你。”
　　盛炀嘴角笑意敛了几分。

　　接下来谁也没有说话，两人一块骑车往家里走。池楠骑车速度慢慢悠悠的，也是除了学习外唯一放松的时刻，她很享受风从耳边刮过的感觉。
　　她本来以为盛炀会很快骑远，但或许是出于脚伤的原因，他速度和她差不多，眼睛盯着前方。

　　盛炀一路跟着池楠到了家门口，她起初还愣了下，而后才反应过来他还拿着自己的真题解析。
　　池楠停好车，拿过：“谢谢。”
　　盛炀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拎着两本厚如字典的书也轻轻松松。他目光在池楠脸上停了几秒，忽的问：“生气了？”

　　池楠抬头：“啊，什么？”
　　“算了，当我没说。”盛炀摆摆手走了。

　　盛炀回去时候，家门口站着个纤长的人影。他眯着眼打量了片刻，才认出是经常给他送各种东西的女生。
　　叫什么来着，似乎有个霏字。说来也奇怪，他直截了当拒绝这女生很多次了，谁知这女生比勇士还猛，迎难而上锲而不舍，脸皮不知比池楠那姑娘要厚多少倍。
　　想起池楠，他又想起了自己刚才的话。

　　男生说话毫无顾忌，脑子直来直往的，但女生心思敏感，不知道会被她解读成什么。
　　早知道就不开玩笑了，唉……
　　他抓抓头发，有些烦躁的走过去。

　　“怎么又来了，不是说不用送东西了么。”他语气很生硬。
　　“你回来了，”向霏看见他，眼眸瞬间亮了：“我听说你扭伤了，就过来看看。”
　　“谁跟你说的？”他问。
　　“你的邻居啊，”向霏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笑容明艳：“这些我给你买的药，你晚上记得涂。”
　　“用不着，老子快好了。”
　　向霏笑容一点没变：“但也能加快恢复啊，你用了也能早点回学校，总请假耽误学习。”
　　“你看我什么时候学习过？”他笑意不达眼底。

　　换作别人连呛几句，向霏早撂挑子走人了，她从小被捧在老师同学掌心里，还未如此低声下气过。
　　但盛炀和别人不一样，他转学第一天她就注意到了，长得帅，身材好，举手投足之间是让人挪不开眼的散漫劲，像是不把一切放在心上，有股独有的傲。

　　向霏想到这儿，弯了弯唇说：“不要也没关系，你懂我心意就好。对了，之前给你的那张卡，以后还是别交给别人保管了，怕她们弄坏。”

　　向霏送了很多东西，盛炀别的没收，就收了这么一张游戏卡。他微愣了下，说：“什么保管？”
　　“我听池楠说了，你来不了学校，让她帮忙保管来着。”向霏说。
　　盛炀反应了几秒，哦了声，低眸：“她还给你了？”
　　“不然呢。”向霏说。

　　盛炀没来由一股烦躁，他挠了挠眉毛，抬头看了眼天空：“天黑了，你快回去吧。”
　　向霏来的这么晚也有这个原因，她满意的看了眼黑透了的天色，提议道：“你可以送我回去吗，我家距离这儿很远的。”
　　她的声音娇娇软软，没有一个有保护欲的男生会拒绝。

　　盛炀点点头，掏出手机划拉几下屏幕说：“我有个兄弟在附近，让他送你回去吧，放心，他人品很好的。”
　　向霏愣了：“什么？”
　　很快，她反应过来说：“你送我吧，有安全感。”
　　盛炀一种看傻逼的眼神：“我怎么送你回去？”

　　夜风拂过间，盛炀的声音泠泠清清，不掺任何情绪的提醒：“脚伤了。”
　　向霏：“……”
　　盛炀轻轻挑了下眉梢：“还要送吗？”
　　“……不用了。”向霏说。

　　其实也并没有多黑，小城每个街道都建了一排排的路灯，一到夜里灯火通明，只有窄巷会黑暗些罢了。

　　盛炀把向霏应付走后，跟林淑华随口聊了几句，然后上了楼。他开了灯，在房间里静静站了会儿，忽的想起那张卡。
　　他后知后觉自己的行为有些混蛋，耍了心眼要了一个女生的卡又将它转交给另一个女生，最后那张卡兜来转去，还是回到了原主身上。

　　他当时其实没想很多，单纯想把这卡送给池楠高兴，但他忘了，那终究还是别人的东西。
　　盛炀拍了下脑袋，唾弃了下自己当初装X的行为。

　　盛炀的脚伤比表面看着要严重些，恢复的也慢。林淑华得知他去网吧鬼混了一天，教训了他很久，最后让他乖乖呆在家里养伤，伤好了立马送去学校。
　　大少爷表面乖乖应了，等她前脚出去上班，后脚就溜得没影了。

　　盛炀这次没去酒吧，去了游戏厅。
　　他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来到游戏厅大门。
　　结果真让他碰上了活动，游戏厅门口放着个炫酷立牌，牌子上的字体发着五颜六色的光，上面写着——如果挑战拳王成功，必会有奖！三等奖VIP卡，二等奖1000元，一等奖3000元，奖品视得分而定。

　　现在拳王最高分是5066分。
　　如果能超过该分，必会获得奖品，如果超出分数越多，奖品也越丰厚，反之亦然。

　　盛炀别的不行，玩游戏算是一把好手。他毫不犹豫的报了名，试着玩了两把后，就对那位5066发起了挑战。
　　三局过后，周围人眼睁睁看着这个少年一把一把的将分数往上带，最后一局分数直接上了九千。
　　——9855分。

　　周围想起兴高采烈的欢呼，老板也笑呵呵的拿出叠现金，伸手就要交给这个打破纪录的年轻人，然而被盛炀一把拦住了：“我想要三等奖，那个VIP卡。”
　　老板愣了愣，说：“那个卡啊，福利也不多，只不过会在特定的游戏中半价罢了，不如三千块值钱。”

　　“值。”

　　盛炀轻描淡写地说：“她喜欢，那就算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