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久性沉醉录》余昕余

6、室友

　　“杨朴文，英语卷子给我看一下！”一个男生在讲台上朝杨朴文挥了挥手，之后又做出个“拜托，江湖救急”的样子，杨朴文抬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谢谢您咧！”找他借卷子的男生是黄忠奇，理科成绩不错，就是英语拖了后腿。
　　杨朴文还在被嘴里的薄荷糖刺激着，刚想趴下去睡会儿，就听见班里的“大喇叭”在叫唤，“李老师来了！”
　　杨朴文朝门口看去。
　　几秒后，李兰果然出现在了大家面前。
　　“你们都看着门口做什么，都干自己的事儿去，该背背，该写写。”李兰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走上讲台，“这卷子都乱成这样了？”
　　“可能是晚上风大，吹的。”一个女生指了指窗户。
　　“行吧，你们别看着我了，自习。”
　　杨朴文低头看了会儿课本，困得无法自拔，觉得语文实在是枯燥，便又转攻数学题。
　　写着写着眼皮子就开始打架。
　　“早上那些实在是困的人，可以睡会儿，保证上课有精神就行。”李兰突然提高音量说了句。
　　杨朴文知道这句话是对谁说的，李兰话音刚落，他就收拾好了桌面，“啪”的一下，扑桌上呼呼大睡。
　　“你们有些人呐，那个卷子写的，东一点西一点，生怕我不知道早上来补的时候有多胆战心惊是吧。”李兰整理好一摞卷子，走到梁婷的旁边，“下了早自习，你把卷子发下去，课间让他们看一下错题，我上课来讲。”
　　“嗯，好的。”梁婷低声说道。
　　李兰改完卷子就回了办公室。她早上没吃早饭就去了教室，这会儿实在不想带着空瘪的肚子站在讲台看着他们自习。

　　杨朴文睡了十几分钟之后总算有了精神。他看了眼周围的人，从抽屉里扒拉出五三和几张揉烂了的草稿纸，又吃了颗薄荷糖，开始专心写题。
　　“我艹，你这才刚醒几分钟啊，写几面了？”前桌传来个低沉的声音。
　　杨朴文抬头，看了一眼那人，“两面。”
　　张固干脆把椅子转了个方向，对着杨朴文，“你这一天天全都在写数学啊。”
　　“没，今天早上精神不好，写数学不容易犯困。”杨朴文没抬头，继续在草稿纸上解题。
　　“啧啧，语文多好，语文简直是天堂好吧！”
　　“我语文不好。”杨朴文顿了会儿，无奈道。
　　“所以你是数学狂魔啊。”张固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对旁边的同学多少有点影响。
　　李靳瑞拍了拍张固的肩膀，“你文言文背完了？”
　　“这就背！”张固轻手轻脚把椅子转回去，看了眼摆在李靳瑞桌上的书，轻声叹了口气，又拿起笔在上面勾勾画画了一通，这才开始默背。
　　背了一会儿，大致记住了，他就趴在桌上看着李靳瑞写题，“你们一个个数学都这么好，是我不配了么。”
　　“你也可以这么想。”李靳瑞瞥了眼张固，“不背了？”
　　张固打了个哈欠，接着关上了被压在手臂下的课本，“会了，再多看一眼都是对我语文实力的羞辱。”
　　“那就回座位，你的占地面积太大了。”
　　“切，回就回，小爷还不想在你这多待呢。”说完他拿起书，端上凳子，走之前还对后桌的杨朴文来了句，“文爷我走了。”
　　杨朴文看着他那潇洒至极的背影，捂着嘴无声笑了好一会儿。

　　对杨朴文来说，每天都过得特别快，总觉得稀里糊涂一天就过去了。
　　周末。
　　“文文，你东西都收好了吗？别把什么落下了。”秦枝文回头看着昏昏欲睡的杨朴文。
　　“…………”
　　“杨朴文，快到你学校了，醒醒了。”杨昌故在等红绿灯的间隙也转头看了眼，“这小子一坐车就困。”
　　“现在睡，等会儿晚上干瞪眼。”绿灯亮起。
　　杨昌故打开车载音乐，放了首《最炫民族风》，这下直接给杨朴文惊醒了。
　　“爸，你这在车上开party呢。”
　　“没啊，开party哪能有死猪呢。”
　　“…………”
　　“妈，我人格受到了侮辱。”杨朴文拉了拉秦枝文的袖子，“你得帮我好好教训我爸。”
　　秦枝文伸手拍了拍杨朴文脑门，“得了，你想想有没有没带的东西，要到学校了。”
　　他家到学校，走路要不了多久，开车得绕，还堵车，这会儿都要一个小时了都没到。
　　“没什么落下的了，”杨朴文想了想，“实在不行我还有室友呢。”
　　“哪那么要脸呢，人家就一定会借你？”杨昌故将车停在车位上，“下车。”
　　杨朴文对着手机屏整理了一下额前乱糟糟的头发，又自恋了一番，这才下了车。
　　去宿舍楼的一路上，秦枝文一直在杨朴文旁边“嗡嗡嗡”，导致他觉得他妈真是一个爱劳动的“苍蝇”。
　　“在宿舍跟同学好好相处，和气一点，别摆出一股架子，没人惯着你，知道吗？”
　　“知道~”杨朴文懒懒地回答。
　　“适当的时候可以去帮助同学解决困难，别跟个傻木头一样。”
　　“还有，宿舍用电也要注意，别马马虎虎的，”秦枝文想了想，又补充，“睡觉要关窗关门，房门最好锁起来，以防万一，知道的吧？”
　　“妈妈呦，我的母上大人，我又不是幼儿园宝宝，我不傻。”杨朴文按住他妈妈的肩膀，拥抱了一下，“儿子今晚要和你分离了。”
　　“怎么，舍不得你妈？那要不还是住家里？”
　　“算了，远香近臭，我还是住学校吧。”
　　“你说谁臭呢。”秦枝文一整句话就逮住了“臭”这个字眼。
　　“我说我爸呢！”
　　杨昌故无缘无故躺枪。
　　“你小子，信不信我揍你。”杨昌故作势就要去打杨朴文。
　　杨朴文贱兮兮地跑远了点，“打不着，诶，你打不着。”
　　秦枝文看着父子两，笑得不可开交。
　　到了宿舍楼下，杨朴文没再让他们两送，自己提着行李上了楼。
　　李靳瑞比杨朴文去的早，他一来就觉得宿舍太闷，便大敞着窗户和门。
　　“你在吹过堂风啊。”杨朴文人进了宿舍，把行李丢在了外边。
　　“太闷。”
　　“现在还好了吧，这大晚上还有点凉嗖嗖的。”杨朴文搓了搓自己的胳膊，走到房间最里边，把窗户关了起来。李靳瑞起身走去关门。
　　“诶，我行李还在门外！”
　　杨朴文把他的衣服都拿出来铺在下铺，又拿衣架把衣服挂起来，挂完还感叹了一句，“寻南也真够抠的，衣柜只给一个，要想想，两个人的衣服啊！”
　　最后衣柜里的空间成了3：1：6，李靳瑞的衣服不多，就几件，挂在那占不了多大位置，而杨朴文不一样，他带了几套衣服，占了大半空间。两人衣服中间隔了一条缝，谁也不挨着谁。
　　“谁睡上铺。”李靳瑞起身，走到洗手台边。
　　“我随意啊，”杨朴文还在刷牙，说话含含糊糊的，“你选就好。”
　　李靳瑞听后点了点头，将衣柜里塞的两床被子都搬了出来，一床扔去上铺，一床给自己铺好。
　　杨朴文洗完脸之后就去给自己铺床--说是洗脸，其实他就是用水泼脸，弄得衣服前襟处都沾了水。
　　这一趟整理下来，已经11点了，杨朴文早睡也睡不着，干脆从书包里拿出题集本。
　　“你还做数学？”李靳瑞看了眼题集本上标注的一个“M”，心想这人连学数学都不忘用英文标记。
　　杨朴文最好的学科是英语，好到没有进步空间的那种，数学也是他的强项，只不过总会出些小错误，这也是他总写数学题的原因。
　　“没题目可写了啊。”杨朴文拉开自己的书包，里面就装了基本题集，语文，数学，化学，物理。
　　“…………”
　　李靳瑞从他书包里抽走一个红色的题集，上面标着“C”，“这个？”他稍稍把椅子侧过来，靠在椅背上，翻了翻那本题集。
　　多干净，就第一面写了。
　　李靳瑞看了眼写的答案，三个对一个。
　　“看到了吧，”杨朴文心虚的笑了笑，“语文是我的天敌，我真的接受不了。”
　　李靳瑞将语文题集丢到杨朴文桌上，刚好丢在了数学题集的上边儿。
　　“要不算了，我睡觉去了。”杨朴文站起身，踩着楼梯飞快到上铺去。
　　李靳瑞也没有多管，把椅子转回来自己开始写题。他的成绩可谓样样是精品，每一科都好，稳坐年级第一。
　　他写题速度很快，很多题掌握了就略过，不太清楚的就加重点符号，每次翻题集的时候都会看几眼，再思考一遍。
　　杨朴文没想着自己能睡着，心里还思考着如果睡不着还要不要下去写题，但当李靳瑞将房间灯关了，只留一盏台灯时，他的困意就涌上心头，看着那一丝暗黄的灯光，听着笔与纸相摩擦的声音，终于熟睡过去。

　　由于睡得早，杨朴文醒得也比平时早，5：20醒了之后就睡不着了。
　　虽然寻南每天是7：20的早自习，但6：55左右班上人基本就都齐了。
　　杨朴文洗漱完之后还没到6点，又想了想昨天晚上没写的题目，回到桌前开始犯难。
　　到底是写数学还是语文？
　　琢磨了一会儿之后，他还是决定写数学。
　　这题册是整个高中段的所有内容，题目都零零散散，杨朴文有时都是挑着写。
　　他刚准备写，就发现李靳瑞已经醒了。
　　对方正坐在床上发呆。
　　过了半分钟，李靳瑞起身去洗漱。
　　李靳瑞醒之后的动静很小，走路都没声，以至于杨朴文没注意到。
　　到了6：45杨朴文就没有再写了。
　　他起身去衣柜拿校服的时候发现李靳瑞居然不在宿舍。
　　估计是去食堂了。杨朴文心想。
　　可杨朴文在5分钟之后就发现自己想错了。
　　学生食堂早上不做饭。
　　“…………”
　　杨朴文怀着遗憾去了教室，发现李靳瑞的书包在椅子上，人并不在。
　　班上已经来了十几个人。
　　这十几个人却没有隔壁班几个人的声音大。
　　来的人大部分都趁着早上的黄金时间背书，还有些死磕着理科题，解出来时嘴角还会抑制不住地上扬。
　　杨朴文英语好，但他也不掉以轻心，早上的时间大半都是用来写英语卷子。
　　写着写着他突然打了个喷嚏，心里还想着是不是有人在想他。
　　快七点的时候李靳瑞才回教室，他正在和张固说话，手里还拎着两包子和一杯豆浆。
　　张固前桌这时还没到，李靳瑞就坐在那听张固背课文。
　　过了五分钟李靳瑞才起身。
　　回来的时候就见杨朴文正皱着眉看英语卷子。
　　李靳瑞将手里的早餐放到那张卷子上，坐下之后对着杨朴文低声说：“学校不提供早餐，张固给你带的。”
　　说完他就转身，不再理会杨朴文。
　　早自习下课之后，张固跑到杨朴文的位置旁边，笑嘻嘻地说：“包子好不好吃？”
　　杨朴文吧唧了一下嘴巴，像是在回味，“挺好吃的。”
　　“以后你早上可以去我家吃，我家开的包子店。”张固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显得很自豪。
　　“明天带我去啊。”那包子确实很好吃，里边的馅给得足，很大一个，吃两个刚刚好。
　　“明天你让靳哥带你去就行，他高一的时候早餐都是在我们家解决的。”张固说完还摆了个嫌弃的表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杨朴文觉得张固是行走的笑点，而他自己则是行走的笑星。
　　张固连忙捂住杨朴文的嘴，在他耳边悄咪咪地说：“别笑了，靳哥估计要赶我走了。”
　　他话刚说完，杨朴文就听到了李靳瑞的声音，“张固，你不去看看数学卷子？第一节数学。”
　　张固对着杨朴文耸了耸肩，表情就像是在说“看吧，准会这样”。
　　杨朴文实在是被逗得不行，捂着肚子憋笑。

　　一个星期过得很快，杨朴文都跟张固爸妈混熟了。
　　班上的同学也都没了一开始的拘谨，玩得都很融洽。一班的老师都不是很死板，上课的时候时不时开几句玩笑，课堂可谓十分活跃。
　　周六的时候寻南进行了周考。
　　周考没那么正式，都是在自班考，不过位置依旧还是按班级排名排开的。
　　考试进行了一整天，考完就放学了。
　　杨朴文回宿舍的时候还没到7点，他想了想，跟宿管交代了一声便出了校门。
　　他去了自家的便利店。
　　“你这会儿怎么来了？没上课？”杨文姿坐在收银台里，翘着腿看着电视剧。
　　“没，今天考试，放学早。”
　　“咋的，想你姑妈了？”杨文姿摸了摸杨朴文的头。
　　“那倒不是，我可以在你这拿点吃的回去么。”杨朴文也没躲开，任由着杨文姿的动作。
　　杨文姿对他很好，就当亲儿子一样。
　　听秦枝文说，杨文姿好些年前早产，孩子没过多久就夭折了，当时杨朴文姑父正赶着去医院，结果路上被一个酒驾的车撞上，驾驶座的门直接变形，玻璃割的浑身是血，他姑父心脏被门框刺穿，当场死亡。
　　当时听秦枝文说的时候，杨朴文都不敢相信。
　　因为他的姑妈好像从不会哭，当年她也还是一个娇艳欲滴的女子，接连的变故发生在自己的家庭里，很难想象，他姑妈当年是怎么过来的。
　　所以秦枝文就说，“你长大了，可别光顾着我们，你姑妈对你好，为你着想，你也多去陪陪她。”

　　回学校的时候是九点多，杨朴文登记了一下出行表，拎着一袋子的零食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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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写了几个小时，删删改改，还是很满足啊~
张固和靳哥关系很铁的，杠杠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