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久性沉醉录》余昕余

5、兴奋

　　李靳瑞没管杨朴文，走到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一摞单子的最底下。
　　刚出办公室的门，就见李兰走了过来。
　　“呦，这是跑我办公室去了？”
　　“交住宿单。”李靳瑞顺手接过李兰手里的一沓卷子，等着李兰下发命令。
　　“去班上把卷子发了，今天中午写完，下课让课代表收起来交给我。”
　　李靳瑞点点头，向李兰微微鞠了个躬，转身下楼。
　　一回班，李靳瑞就把卷子发了下去，班上出奇的安静，李靳瑞站在讲台上随口提了一下要求，刚准备回座位就被旁边的一团残影拽出教室。
　　随之，杨朴文的声音在李靳瑞耳边响起。
　　“老高说今年是两人宿舍！”
　　杨朴文的声音很小，凑在耳边呼出热气，弄得人心里痒痒的。
　　“嗯。”李靳瑞将手中的卷子搁在了自己耳朵与杨朴文嘴间，动手轻轻拍了拍，“英语卷子。”
　　杨朴文拿过卷子瞟了一眼，当场跪地，“怎么又是卷子，李兰到底藏了多少。”他硬是将卷子铺在地上，对着就是一顿磕头--说是磕，头也还是没碰地。
　　“杨朴文，你在干嘛呢！”梁婷早早就靠在教室门旁，看着杨朴文拜天拜地。
　　梁婷是他们班的英语课代表，成绩总保持在年级前五，英语是强项。
　　“你不懂，我这是祈祷。”杨朴文终于直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这走廊得好好打扫打扫了。”
　　“李老师要是知道你对着卷子施法，这走廊就得是你打扫了。”梁婷拍了拍杨朴文手里沾了灰的卷子，没想这纸脆弱得很，“啪”的一下，破了道口。
　　三人哑口无言。
　　“课代表，咋整。”杨朴文晃了晃手里的卷子，“这可是你弄破的。”
　　“我把我的给你，”梁婷也没打算推脱，干脆利落，“就破这么点儿，回头我拿粘胶粘上就好。”
　　“大好人，给您跪一个！”杨朴文提了提裤腿，膝盖都弯一半了，忽的被梁婷拉着胳膊制止了。
　　“这还给我免礼了，这么客气。”
　　梁婷拍了拍他的肩膀，“小文呐，妈妈看好你。”
　　“小文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
　　等两人互相认完亲，旁边都没人了，这才意识到打上课铃了。
　　第一节物理课，老师来之前一班同学都在看书预习，教室安静得不行。
　　过了大概三分钟，一个顶着肚子的中年大叔走进来，左臂夹着卷子和课本，右手端着茶杯。
　　“全部都站起来。”梁本田端着茶杯走到第一列同学旁边，“背。”
　　梁本田上课前有个习惯--先抽查各个同学概念的记忆，每人背一条，背不出来晚上回家多写张卷子。
　　一班的学习态度都很好，下课的时间基本都是安排给了回忆课程和背笔记，这种概念早就烂在心里了。
　　全班轮流背下来也没超过5分钟，每个人都是站起来的时候概念都要背完了。
　　“我们接着昨天内容的上。”梁本田摆弄着PPT，“都看前面来，还没学你自己写题有什么用，下课之后，回家之后往死里写都行，现在抬起头。”

　　中午的时候李兰难得来了趟教室，把要住宿的同学都叫到办公室。
　　“你们几个，等会儿拿钥匙自己去宿舍打扫卫生，今年两人一间，你们自己安排，我不做硬性要求。”
　　来的人都点了点头。
　　李兰也不想占用他们太多时间，说完便让他们走了。
　　“诶，李靳瑞，你等会儿再走。”李兰朝前面招了招手。
　　“老师，还有什么事吗？”
　　“这是我们班宿舍的五把钥匙，等会儿你带他们那几个人去宿舍打扫卫生，管着他们一点。”李兰把钥匙放到李靳瑞的手上，“快回教室吧。”
　　李靳瑞点了点头，将双手拿着的东西换到左手上。
　　一出门，就见杨朴文在看办公室门旁的教师介绍。
　　那个介绍板上无非写的就是办公室里有哪些老师，哪科老师。学校这么做是因为前几届有好几个学生找不着自家老师办公室，以防同学们为此浪费时间。
　　“老师把钥匙给你了？”杨朴文回过头，看着李靳瑞垂在腿边握紧拳头的手。
　　“嗯。”李靳瑞抬起左手又放下，“先回班。”
　　李兰办公室离一班教室很近，两人步子大，十几步就到了教室。
　　李靳瑞进教室之后便将住宿的十个人叫了出来，分了钥匙之后各自带上抹布去了宿舍楼。
　　“这钥匙不应该一人一把么。”杨朴文把玩着手里的抹布，看着李靳瑞将房门打开。
　　“抽屉里有一把。”李靳瑞伸手在柜子上摸了一把，一看，手上沾着厚厚一层灰。
　　杨朴文上前拉开床边的抽屉，里面果真有一把钥匙，“你怎么知道？”
　　“学校怕我们一把钥匙容易丢，特意多给的。”
　　杨朴文点点头，“这宿舍挺大啊。”
　　李靳瑞抬眼看了看杨朴文，双唇分开，顿了顿，随后什么也没说。
　　杨朴文就跟见了新大陆一样，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时不时感叹几句。
　　寻南的宿舍条件很好，上下式的床很宽，一个人睡都能滚来滚去，旁边的梯子也是一个个小柜子衔接起来的，比老式的方便很多。两张书桌，背对着摆，一张在床旁边，一张在柜子旁边。每个宿舍里都有独立的卫生间，干湿分离，两洗手台摆在卫生间门外。
　　“啧啧，房间里还要放盆绿植，还放鞋柜旁边，真不怕被熏枯了。”杨朴文伸手拍了拍那盆绿植的叶子，就差跟人称兄道弟了。
　　“你不赶紧打扫？”李靳瑞将自己的抹布抛给杨朴文，“等会儿还要训练。”
　　杨朴文被这话点醒了，拿着抹布这擦那擦，看的李靳瑞头疼。
　　“你把床和梯子擦干净，其他的我来。”
　　“遵命！”杨朴文终于不再左晃右晃，专心擦起自己的负责区。
　　两个人你忙你的，他忙他的，20多分钟把宿舍打扫得干干净净。
　　“在家里我都不知道我这么能干。”杨朴文看着自己擦的地方，叉着腰神气十足。
　　“出去了。”
　　李靳瑞把房门锁了起来，嘱咐杨朴文不要把备用钥匙弄丢。
　　“知道知道，我是那种人么，我自己丢了钥匙都不会丢。”杨朴文自信地拍了拍胸脯，推着李靳瑞下楼。

　　其他几个人打扫完宿舍后都回了班，乖乖在座位上写卷子。
　　午休结束的时候李靳瑞和杨朴文都还没有回教室，梁婷想着跟李兰打个招呼，让他们晚点交，结果数卷子时发现一张不差，这才想起来，那两人中午走之前就把卷子交给了自己。
　　“今天不错啊，卷子这么早就送过来了。”李兰接过梁婷手里的卷子，转头又给了她一摞，“晚自习的时候写，写完你收齐放讲台，明天早自习我来改。”梁婷点了点头。
　　“诶，对了，等会儿你回去了跟他们几个住宿的说一声，明天就可以搬宿舍了，这个星期必须搬过去。”
　　梁婷又微微点了点头，待李兰交代完所有的事情之后走出办公室。
　　杨朴文回教室时累成了只猪，趴桌上半分钟不到就睡着了。
　　相反，李靳瑞好像很有精神，回座位就开始写题。
　　之后梁婷发卷子，跟他们住宿的人交待时间，杨朴文一律不知道，全都是李靳瑞在他醒之后转告他的。
　　杨朴文对于卷子已经免疫了，反而对住宿更感兴趣，“你什么时候搬过去？”杨朴文扒着李靳瑞的椅背，“我们两一起搬？”
　　“这周末，”李靳瑞身子向后倾了一点，“随你便。”

　　到家之后，杨朴文直接冲进房间，半天不带出门的。
　　“杨朴文，下楼吃饭。”杨昌故对着楼上喊了一声，见半天没动静便上楼敲了敲门，“吃饭了。”
　　“爸，你们先吃，我写卷子呢，别打扰我思路。”杨朴文的声音闷闷的传了出来。
　　“行，那快点，别等会儿又要你妈帮你热饭。”
　　“知道了！”
　　杨昌故对着房门叹了口气，看了眼盯着这边的秦枝文，快步下了楼。
　　“儿子怎么还没下来。”秦枝文淡淡地问了句。
　　“说是在那写题呢，”杨昌故又补充了一句，“听那声音就不像。”
　　“估计在做什么重要的事儿，等会儿再吃也不是不行。”秦枝文淡淡地笑了一下，“儿子嘛，难免有隐私不想说。”
　　“行咧，知道你宠儿子，要不考虑考虑宠一下我？”
　　“去你的，好好吃饭。”秦枝文脸上浮着淡淡的粉红，夹了一筷子鸡蛋塞进他嘴里。
　　杨昌故顺势握住秦枝文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嘬了一口。
　　“你不想吃就别吃了，多留点给儿子。”秦枝文作势就要去端杨昌故的饭碗。
　　“我吃，吃还不行么。”
　　杨朴文一开门见到的便是这副场景，他早见怪不怪了，他爸妈，一个40，一个38，说年轻不年轻，说老不老，恩爱一点也好。
　　“你两害不害臊啊。”杨朴文坐到自己的位子上，“这大把年纪了，羞羞。”说完，他还捂住自己的脸摆了摆头。
　　“说什么呢，你两个不吃一边儿待着去。”秦枝文拍了拍杨朴文的手，用食指轻轻按了按他的脑门。
　　“你咋还拿小时候哄我的那套来呢。”
　　小时候只要杨朴文闹脾气，秦枝文就会轻轻点他的脑门，逗他玩似的。
　　“你现在不也小么，我38，你17，你想说什么。”秦枝文想起了杨朴文小时候，不禁笑了起来。
　　“你小时候啊，是真傻乎乎的。”杨昌故在一旁附和着。
　　“我当时还以为你这长大了学习上肯定不省心呢。”秦枝文抹了抹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想不到现在是给我长脸了，学习还挺不错。”
　　杨朴文瘪了瘪嘴，猛地吃了口饭。

　　吃完饭，杨朴文难得洗了次碗，说是今天在学校打扫卫生打扫出成就感了，现在不试试手都不行。
　　秦枝文没管他，就当他今天有良心了一回。
　　碗洗完了，杨朴文擦干了手，对着自己爸妈鞠了个躬，“臣，告退。”
　　得到自己母后的允准后屁颠屁颠跑回房。完全不知道自己母后和父后在对他今天的反常做进一步分析。
　　其实杨朴文在房间待那么久也没干什么。
　　他把很久不用的行李箱从衣柜里搬了出来，看了看自己的衣柜，拿了几条裤子和短袖，又把几套校服装了进去，刚准备把毛巾之类的也带上，又觉得买新的更好。
　　收拾了一通他就开始“骚扰”李靳瑞。
　　yang.：我特兴奋。
　　李靳瑞：？
　　yang.：？？？
　　过了三分钟。
　　yang.：我没住宿过。
　　李靳瑞：嗯。
　　yang.：【动画表情】（一个翻白眼的表情包）
　　消息到此终结。
　　杨朴文觉得李靳瑞实在是无趣，退出聊天界面，看了眼同学群。
　　梁婷：晚自习卷子没写完的回去抓紧写，李老师明天早自习要改！
　　梁婷：收到回复，收到回复。
　　张固：收到收到
　　陈璇乌：婷姐大发！
　　……
　　消息一条接一条。
　　说实话，开学也有几天了，除了李靳瑞，梁婷，胡谋生，张固，陈璇乌这几个人，其他的杨朴文基本都对不上号。
　　陈璇乌是物理课代表，一个女孩子，平时也大大咧咧的，但对学习任务又细心得不得了。
　　胡谋生，成绩很好，每科成绩都不偏不倚。人挺安静的，除了杨朴文和梁婷，基本不怎么和其他人交集。
　　张固，语文好，高一的时候就和李靳瑞是同学，他两也经常一起写题，有的时候晚自习张固还会和杨朴文换位置。
　　李兰对于班上管的不算太严，像晚自习这种自己安排的时间，只要不打扰别人，想干嘛干嘛，换句话说，学不学看自己。
　　杨朴文的作业在学校就做完了，每天回家就是复习一下知识点，再刷些题，因为寻南是9：30放学，杨朴文晚上的时间还是很充裕的。
　　秦枝文在杨朴文初中时就总是让他12点之前睡觉，久而久之杨朴文也听进去了，每天晚上11：30就会休息。
　　可他今天收拾衣服废了很长时间，导致题目还没写完生物钟就开始打击他了。之后更是写着写着就一头栽了下去，他连忙揪了自己一下，提起精神写完最后几道题。
　　写完题目，杨朴文迷迷糊糊躺上床，连着给自己定了五个闹钟，生怕早上睡过。

　　因为连着响了五次的闹铃，杨朴文按时起了床。
　　只不过到了学校之后就开始犯困，他早有准备，从荷包里拿出几颗薄荷糖，拆开糖纸后一起吃进嘴里，顿时一股凉意冲上云霄，吃得杨朴文直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