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东方不败》叶家女

142、解语师

　　南星眠回过神，南枝枝和琉璃镜都不见了。
　　忽然远处有个人影飞速而来，从他身体穿了过去，南星眠瞪大眼睛，那人在前方停下，“咦”了一声。
　　那个背影，格外地眼熟，南星眠总觉得自己认识他，穿着一身白金袍子，袍子上绣着巧夺天空的隐私金线，华丽却脱俗。
　　终于，那人回头，南星眠狠狠一震——
　　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镜中仙留步——”
　　忽然听到一声呼唤，南星眠瞬间明白了。
　　琉璃镜的传说，镜中仙，他的前世……是镜中仙？！
　　随着那声呼唤而来的，又是一个熟悉的人，南星眠讶然惊呼：“文先生？！”
　　没错，眼前这个一身大红长袍，头发胡子都雪白的老人，手中牵着一根发光的红线，确实跟文先生长得一模一样！
　　但他们两个似乎都看不见也听不见南星眠。
　　镜中仙回头，也是讶然：“月老媒神，还想劝我？”
　　月老媒神叹气：“我自知劝不动你，但你可要想清楚，你既然知道月瑶仙子来自另外一个世界，就不应该再执着了。”
　　镜中仙眸子沉了下来：“我一定会救她！”
　　“好不容易，在人间历尽一世艰难重返天庭位列仙班，你又何苦再犯天条？”月老媒神忧心忡忡，“从来没人知道，动用了禁忌法术会有什么后果……”
　　镜中仙眼神没有犹豫，愈发坚定：“……无论如何我都要试它一试！否则……月瑶真的会烟消云散！”
　　南星眠心间一疼，跟满月一样的命运，这个月瑶仙子……会是满月吗？
　　月老媒神只是叹息，没再说话。
　　忽然眼前的景象倏然变成了一片汪洋蔚蓝的大海，遥远笔直的水平线上，太阳光线透过云海，散射成一片片祥和的光芒。
　　水面上，琉璃镜悬浮在半空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就像要把满月从他手中夺走的时候一样，镜中仙立在水上，扬起双臂，源源不断地向琉璃镜输送着仙力。
　　在他面前的半空之中，躺着一个漂浮的人，半透明的身躯，白衬衫，蓝色长裙，双目紧闭沉睡着。
　　南星眠双目圆睁，飞奔过去，果然——那是满月！
　　不，在这个世界，她应该是月瑶。
　　琉璃镜的光芒忽然爆射，镜中仙一声怒吼：“啊——”
　　“啪”一声细响，琉璃镜光芒迅速消退，镜面多了一道深深的裂缝。
　　镜中仙单膝跪了下去，悬浮在空中的月瑶慢慢落在他面前，依旧还是半透明，眉头微微皱了皱，悠悠转醒。
　　“……我不会让你消失的，一、定！”
　　镜中仙握住她的手，她眼角流下一串晶莹的泪：“不如……算了吧，我……我在未来等你……”
　　同样的话，穿越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时空，再次击中了南星眠的心脏。
　　下一秒，月瑶身躯一闪，忽然散开化成了一片光粒子，迅速飞散在天空和大海之间。
　　“不……”镜中仙手中空了，站起身，拼命想要抓住那串飞散的光粒子，“月瑶！月瑶——”
　　可，逝去的终究抓不住。
　　那仅剩的，最后一点光也消失了，镜中仙骤然睁大双目，放声嘶喊：“月瑶——等我，我一定可以，再把你找回来——”
　　南星眠心脏迅速皱缩，呼吸□□，他能体会镜中仙那一刻的心情，就如同他眼睁睁看着满月被拽入镜中，消失在自己眼前一样。
　　那种撕裂般的痛楚，让呼吸都无法顺畅。
　　镜中仙持续嘶吼着，强大的仙力尽数释放，瞬间天地色变，瑰丽的天幕和大海瞬间狂风骤起，电闪雷鸣，地动海啸，巨浪层叠。
　　整个天空迅速暗了下来。
　　琉璃镜再度放出了刺目耀眼的光芒，随着镜中仙的嘶吼，仙力弥散，光芒俞盛，忽然，“啪”一声，琉璃镜上又多了一条裂纹，更多的裂纹迅速蔓延，终于——
　　“砰”一声，琉璃镜碎成了无数碎片——
　　一个巨浪拍来，南星眠下意识地抬手去挡，几十层楼高的巨浪顷刻吞没了镜中仙，也吞没了他……
　　再张开眼，又是那片虚无的黑暗，隐隐的，脚下泛着点点游离的星光。
　　南星眠挑眉，这个地方，是见到南枝枝的地方！
　　果然，他听到了南枝枝那木然的声音：“我可以实现你的愿望，但，在我这儿实现的愿望，都要付出代价，你已仙力尽是，还能以什么为代价？”
　　不远处，镜中仙单膝跪着，南枝枝在她面前，悬在空中。
　　镜中仙深深地把头埋着，华贵的白金袍子被撕扯开许多口子，南星眠想起刚才的海啸巨浪，明白了他经过一番怎样的挣扎和努力。
　　有眼泪滴下来，隐入黑暗之前，溅起了几点闪亮的泪花。
　　“……以琉璃镜为代价，我求你……别让她消失……再给一次机会……让我和她，在人世间再相遇、相爱一世……”
　　空中，倏然闪现出一片破碎的镜子，琉璃镜。
　　失去仙力，镜子被一片黑气包裹，死气沉沉，碎片散落在周围，镜身中央成了一个黑洞。
　　南枝枝伸出手，琉璃镜和碎片一起朝她飘了过去，浮在她掌心之上。
　　她看着琉璃镜许久，忽然说：“好，这个代价我收下了，你安心去吧。”
　　语毕，镜中仙缓缓抬起了头，那一身的伤痕，触目惊心。
　　但他缓缓笑了，身躯逐渐开始变透明，在消散前一刻，他忽然问：“你到底是谁？”
　　南枝枝：“南枝枝。”
　　“南枝枝是谁？”
　　“……出卖愿望的解语师。”
　　“解语师……”
　　光粒子飞散，镜中仙消失了。
　　南枝枝扬起另外一只手，引领着那串镜中仙幻化而成的光粒子，飞入了时间长河之中。
　　托着琉璃镜的手掌忽然张开，琉璃镜顷刻仿佛被注入了力量，黑气被驱散，散落的碎片迅速飞了回来，一片片，逐渐构筑成镜面，光芒一闪，琉璃镜恢复如初，镜面光芒，流光溢彩。
　　南枝枝又抬起手凭空一抓，仿佛抓住了镜子里的什么东西，慢慢把手往回抽，镜中逐渐又飞出一片光粒子。
　　南枝枝两手都放下了，走到琉璃镜面前，声音木然依旧：“送月瑶回去之后，你就留在人世，替我接两个人……云满月，和文礼书。”
　　语毕，琉璃镜发光，带着那串光粒子，一起飞入了时空的长河之中。
　　眼前的一切忽然缩小成了一个电影画面退回前方，南枝枝和琉璃镜又出现在身侧。
　　画面还在继续，南星眠看到了满月和文教授因为琉璃镜而穿越回古代的一幕，接下来就是遇见他，发生的种种，一切的一切，历历在目。
　　因为南枝枝赋予琉璃镜的强大力量，让琉璃镜化身成了镜灵，在梦里把时空准则传达给了满月。
　　而后，她和文先生才会那么不惜一切地去寻找琉璃镜，寻找云家小姐。
　　“文礼书的前世便是月老媒神，他也要付出代价，代价就是……今生再也无法回去心中最眷恋的故土。”
　　南星眠明白了，文先生只能留在古代，再也回不去了。
　　忽然，他发现了问题：“为什么文先生要付出代价？跟你许下愿望的分明只有镜中仙！”
　　南枝枝朝他望了过来，眼神冰冷无波：“世上所有的人和事之间都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你改变了一次选择，自然也就会牵动到跟你相关的人，而他们……一样要付出代价。”
　　南星眠骤然白了脸：“那……满月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南枝枝顿了顿：“你不会想知道的。”
　　“不！我要知道！”
　　沉默片刻，南枝枝开口了：“她得到两次穿越时空的机会，并且能与前世爱人再续前缘，这一切，需要以她未来所有的缘分为代价来交换。”
　　“未来所有的缘分？”南星眠没懂，“什么意思？”
　　南枝枝目光冰冷：“人与人之间，相遇需要缘分，这一世之后，她不会再存在，不会再与任何人相遇。”
　　轻轻几个字，重重地击在南星眠心上！
　　“什么？！”
　　换言之，满月即便没有跟云家堡小姐相见一同消失，在未来这一世之后，也是注定会被时光抹杀掉存在的痕迹，从此消失在时间长河中。
　　她跟所有人，缘尽于今生。
　　包括南星眠。
　　南枝枝木然的声音再度响起：“这是你们前世违背时空准则和天条，无论如何也相爱，也要在一起，甚至不惜一切，许愿来世还要再相遇，两人所要付出的全部代价。”
　　南星眠立在原地，如霹雷轰顶，直直地愣住了。
　　原来……强求回来的一世相爱，是他们都无法偿还的代价，才有了今天这个结局。
　　他懵了，开始不理解，所谓的努力和追求……难道都是错的，都是不应该的吗？
　　“命运……不可以违逆，不可以……靠自己努力去改变吗？”
　　南星眠悠悠地问了南枝枝这么一句话。
　　南枝枝眼底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光。
　　“……前世，我是镜中仙，违反天条与她相恋不被允许，那我舍弃仙身，舍弃一切只是想再换一世在人间相遇相爱而已……难道这样，是错的吗？”
　　南星眠微微有些摇晃：“我改变了自己是仙的命运……这样，都还不能……跟她一起吗？”
　　如果是真的，想想这一世普通人的身份，想要妄图留住她，不让她消失，该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简直堪比蜉蝣撼大树，根本毫无希望。
　　“……”南枝枝没有说话，或许她回答不了。
　　静默许久，南星眠深吸了一口气：“……我能不能，再许一个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