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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回 ...

  •   江小南惨遇非礼
      女杀手痛失青丝

      楚留香工作室的位置离海岸不远,谈雨深和既白合力,只用一天便上了岸。
      谈雨深租下一辆马车,带着师弟奔赴济南府。她懒得再理会和谈忆空打的那个赌,她是人不是飞鸟,穿越海域可以坐船,为什么非要像个智障一样用轻功?至于输掉赌约的代价……谈雨深打算心安理得地赖掉。此番出世,她首先要寻一处适合独居的住所,顺便找找失联三个月的二师弟师趁年,如果有机会再去丐帮给任慈先生上柱香。蓬莱岛和丐帮的渊源细说起来可追溯到唐代,两派关系在众多武林名门衰落之后渐笃,谈雨深小时候曾去丐帮借住过,虽然发生了让她不太愉快的事,不过她从其他方面报了仇。
      赶了三天的路,终于到达目的地。兴奋的江小南直接一个跟头从车窗翻了出去,声音高亢:“我自由啦!师姐,我自由啦!”谈雨深面无表情地站在路边看着泼猴一样的小师弟。江小南翻够了跟头,跑过来问谈雨深:“师姐,我估计大师兄过一阵子就要来抓我们了,我们真的不回去吗?”
      “谈宇闻打不过我。”从小到大谈雨深在蓬莱都是横着走的,除了蠢爹谈忆空,能揍的都被她揍过一遍(包括亲哥谈宇闻),不能揍的也会被她几句话气得一蹦三尺高(比如亲娘师酒见)。
      江小南脸上仍有忧色:“你不怕,可是,我怕啊!”
      不再搭理犯蠢的师弟,天色向晚,谈雨深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她本想订两间相邻的客房,可惜房间几乎都满了,只剩下三楼的两间上房空着,中间隔着一间房。
      谈雨深付过钱,带江小南吃完晚饭后上楼歇息。
      中间那间房的主人外出不在,听小二说是个出手阔绰的大老板。谈雨深提不起兴趣,打发走小二便进了自己的房间。
      江小南跟进来问:“师姐,我们明天去找灵师兄吗?”
      “不,”谈雨深道,“明天我去打探孙学圃的住处,先找你二师兄。”
      师趁年失联前寄来的最后一封信中提到,他带着新雕的玉像去了济南,想向曾经名扬天下的画师孙学圃请教,之后便一连三个月没了音信。
      谈雨深习画多年,对画坛秘辛略知一二。孙学圃被称作“再世吴道子”,尤擅人物像,画作栩栩如生呼之欲出,二十年前却突然踪迹皆无,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有人说他和一位绝色美人相爱后隐退了,有人说他无法忍受江郎才尽自杀了,还有人说他把自己封进了绝笔画作里……各种传言人云亦云真假难辨,不知师趁年从何处得知他在济南隐居。
      江小南初及舞象,大事上无条件服从师姐指挥,小事上却有自己的见解:“丐帮消息灵通,要不要找灵师兄帮忙?”
      谈雨深可一点都不想见到南宫灵,很快她想出一个借口:“那天在香漂漂的船上遇到凶杀案,当时你灵师兄在附近游荡,有作案嫌疑,我们先离他远点。”
      江小南皱着眉,有些为难地道:“师姐,灵师兄差点就成了你未婚夫,你这么怀疑他是不是不太好……”
      谈雨深捏了捏师弟的包子脸:“若把南宫灵换成你,我也会怀疑。”
      “师姐太坏了,我不理你了!”江小南气鼓鼓地跑回自己的房间。
      谈雨深看着被江小南用力关上的门,不禁感叹青春期的孩子就是这么喜怒无常,浑然不觉自己的脾气也不是那么稳定平和。
      屋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听着有八九个人,似乎是隔壁的老板和他雇佣的保镖回来了。或许由于空间狭小,保镖们在老板门前站不下,有几个站到了谈雨深和江小南门外,还有两个保镖去了院子里。
      谈雨深早早洗漱熄灯,她躺在床上双手合十,祈祷隔壁的大老板睡觉不打呼噜。
      老板很安静,保镖们也很安静,谈雨深睡得安详。可安详了没多久,房顶传来一声瓦片的轻响。响声轻微,寻常武者只会以为是野猫在爬,但在谈雨深耳中无异于天塌地陷紫金锤在脑海中砸响的一记惊雷。
      谈雨深像床上安了弹簧一样弹坐起身,她顾不上生气,因为响声是从江小南房间的屋顶传来,且很明显是掀瓦时发出的。她轻轻走下床,拿起枕边的“仙舆”翻窗而出,攀着窗沿墙壁蹑足靠近江小南房间的窗户。
      木窗半掩,月光朦胧,透过约莫三指宽的缝隙,正可将来人瞧个清楚。
      房顶被掀开几片屋瓦,一个身着紧身黑衣、用黑巾蒙面的女子顺着房梁,飘飘落入屋内。江小南却如一只用一百壶开水也烫不醒的死猪,动也不动地躺在床上,伞也被随意地放在桌上。
      黑衣女子手持一把轻薄小巧的柳叶刀,屋顶泻下的月光将刀锋照得雪亮,她一步一步靠近江小南的床榻。
      谈雨深正犹豫要不要再围观一会儿,给师弟一个血淋淋的教训,忽听右方有一道极轻极浅的呼吸声靠近。她猝然出手,欲点住来人的穴道,哪知手指刚触碰到那人的肩膀就被他用手握住。
      谈雨深定睛一看,是个紫面短髭的男人,他光着上身靠着窗棂,只下身套了一条里裤,另一只手正系着腰带。
      谈雨深欲抽回手,却抽不动,他的力气不小,若强行挣脱只怕会惊动屋内的杀手。她只能传音道:阁下能否放手?
      男人摇头,挤眉弄眼地对谈雨深使眼色,她正欲再问,房内却炸开了锅。
      “你你你!你干嘛的?”这是江小南颤抖的声音。
      而后是一阵布料摩挲后落地的窸窣声,杀手也开了口,声音甜美,语气娇羞:“你说我是干嘛的?”
      “不,大姐,我还是个孩子,咱不兴这个。”江小南吓坏了,语气都染上哽咽。
      “怕什么?我又不是妖精,不信你摸摸……”
      “救命啊!”江小南失声尖叫,宛如走夜路遇到歹徒的柔弱少女,“有变态非礼我!”
      杀手被他一嗓子惊到,话语间带上几分焦急:“冷公子怕你寂寞,特地叫我来陪你,你还不放心?”
      “什么冷公子热公子?师姐救我!师姐!”
      谈雨深手上施力,男人也适时放手。她横伞顶窗翻身而入,一掌“跃潮斩波”冲向蒙面杀手,并未因杀手的紧身黑衣散落满地而犹豫闪躲。杀手撤步抬手,身形扭转,一个“鹞子翻身”躲开,柳叶刀顺势划向谈雨深面门。谈雨深仰面后倾,左手以伞撑地,整个人倒立腾空,双腿朝天蹬出,正踢中想跃上房梁的杀手,随后开伞一招“溟海御波”转至杀手背后,一掌将其打倒在地。整套连招衣袂翩然,腰身若柳,潇洒浑脱如挥毫泼墨。
      紫面裸男也跨窗而入,站在窗边拍手称赞:“好漂亮的身手!在下险些以为姑娘在月下起舞。”
      江小南瞪了紫面裸男一眼,大喊:“流氓滚出去!”说着跳下床,迅速捡起地上的黑衣把热情奔放的杀手从头到脚盖了个严实,还顺手点住她的穴道。
      这孩子真是善良又可爱,谈雨深不禁轻笑出声。
      月光倾洒如冬雪覆满肩头,人亦是如雪如月般冷肃的,乍然一笑仿若冬去春回,杏雨梨云芳菲遍野,窗边的男人竟似看呆了。
      江小南看了眼只穿着一层轻薄里衣的谈雨深,几步跨到窗前,伸手捂住男人的双眼怒道:“这是我师姐,不许看!麻烦你哪来回哪去!”
      两位男性在窗边打闹,谈雨深淡定收伞,杀手躺在冰凉的地板上无人理会。她此时已明白自己走错了房间,厉声道:“你不是张啸林!”
      江小南扭头道:“你才是张啸林,你全家都是张啸林。”
      窗边的紫面男人道:“不好意思,我是张啸林。”

      张啸林便是住在谈雨深隔壁的大老板。大老板武艺甚佳,因在快意堂赢了太多钱,被赌场的保镖们“护送”回客栈。当然,为保障保镖们的睡眠健康,大老板送他们去见了周公,这会儿正站在门口睡得香甜,是以杀手被谈雨深小揍一顿也未能引起他们的注意。
      张啸林穿好衣服后去屋顶上查探:“她从东面来,是天星帮落脚的方向,我去看看。”他身形展动,眨眼间不见踪影。
      江小南自认倒霉,窜上屋顶把房瓦逐片盖了回去。
      谈雨深把沈珊姑带回自己的房间给她穿戴整齐,顺便缴获了她藏着的暗器迷药,刚准备问问她因何夜袭无辜少男,便听见“咚咚”的敲门声。
      门外是一个面色惨白、身穿翠绿长衫、腰悬钢刀的年轻人,他抱拳道:“在下朱砂门冷秋魂,听下面人说,有人要刺杀我兄弟,不知那刺客可在姑娘房内?”
      谈雨深才想起院子里还有两个保镖,应该是他们去报的信。
      江小南修补好屋顶,回来正看见冷秋魂,他不满道:“你朋友好好的,倒霉的是我。”
      谈雨深道:“进来说话。”
      江小南走进房间关好门。冷秋魂进屋后一眼就看见躺在床上气得瞪眼的杀手,笑道:“这女刺客的来历,姑娘可问清楚了?对了,不知姑娘芳名?”
      江小南道:“我是江小南,她是我师姐谈雨深。”
      “谈姑娘,”冷秋魂拱了拱手道,“这女刺客是冲着我来的,能否交由我带回去审问?”
      “不能。”谈雨深可不敢把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交给□□。
      这般干脆利落的拒绝出乎冷秋魂的意料,他退而求其次:“那在下可否从旁协助?”
      谈雨深没有再拒绝,她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问杀手:“交代吗?”
      冷秋魂险些笑出声,这么直白的询问怎么可能得到回答?他脸上不自觉流露出几分轻视,换来江小南不爽的瞪视。
      杀手极不配合,一问三不知。现年二十二岁的谈雨深两辈子加起来活了四十多年,对付一个二十几岁的“小姑娘”还是绰绰有余的,她的视线落在杀手乌黑的秀发上。
      在拔掉第十二根头发时,杀手强作镇定;拔掉第二十五根头发时,杀手面如纸色;拔掉第三十九根头发时,可怜的姑娘失声痛哭:“我说,我全都说!快住手!”谈雨深淡漠而认真的神情告诉她,若再不招供,她的头发真的会被一根一根拔光。
      谈雨深看着手里的第四十根头发,道:“你发质不错,黑亮柔韧,很适合做假发。”
      正巧张啸林回到客栈,刚进房间就看到端坐如冰壶玉衡的谈雨深一根一根拔着女杀手的头发,女杀手满脸泪痕崩溃地喊着“我交代,别拔了”。
      嘶……张啸林不禁摸了摸自己的头皮,谈雨深这女人是真狗啊。
      无需谈雨深发问,杀手主动将行刺的前因后果一股脑儿说了出来。沈珊姑来自天星帮,帮主左又铮失踪,临行前交代过要去寻朱砂门的长老西门千,可二人素无往来,天星帮弟子便来到济南找朱砂门讨说法;而张啸林和冷秋魂行踪鬼祟,沈珊姑想探探他们在密谋什么,结果因为保镖的位置走错了房间,差点变成夜袭少男的变态。
      江小南撇着嘴阴阳怪气:“威震江湖的天星帮,竟沦为鸡鸣狗盗之辈,真是让人肃然起敬呢。”
      “还给你。”谈雨深用手中的头发打了个漂亮的琵琶结,解开沈珊姑的穴道递给她,“材料不足,花结有点小,你再晚两个时辰交代该多好。”
      沈珊姑仿佛听见了阎王爷催命的声音,再拔两个时辰她就被薅秃了。
      朱砂门和天星帮素来不对付,见沈珊姑吃瘪,冷秋魂哼笑道:“外表再坚强的女子,意志也薄弱得很。一个人若想女子为他保密,那人想必是个呆子。”
      张啸林附和道:“这种冒险的事不适合女子去做,厨房里、摇篮旁,才是她们该去的地方,只可惜越聪明的女子,反而越不懂这道理。”
      如果人的情绪可以数值化,谈雨深此刻头顶必定会冒出一连串“好感度-1”。
      沈珊姑左手抓着琵琶结,那是她深爱的秀发的尸体,右手指着冷秋魂,柳眉倒竖:“你、你胡说八道!”情绪很愤怒,可惜反驳没有丝毫力度。
      “你们太想当然了吧,”江小南接过反驳的接力棒,“若是要把你们阉掉,你们还会保守秘密吗?”
      冷秋魂大义凛然:“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不该说的秘密誓死也不会说。”
      江小南的逻辑深得谈雨深真传,文字陷阱让人防不胜防:“可以,你们被阉掉了,不适合去冒险了,之后你们会去厨房做饭、去摇篮旁看孩子吗?”
      张啸林无奈道:“你们误会了,我的本意并不是看轻女人。”
      或许本意确实不是,但潜意识中的轻视更让人火大。谈雨深清凌凌的眸子看着江小南,声音仙乐般丝润,说出的话却不怎么好听:“我听不懂他们在狗叫什么。你能听懂?几时学的犬语?”
      冷秋魂被噎得说不出话,张啸林也识时务地闭口不言,他们已经被那啥啥,还变成了不说人话的狗子,再说话只怕要猪狗不如了。
      江小南悄悄竖起大拇指,师姐人狠话不多,杀人诛心。
      沈珊姑终于敢开口:“为什么女人不能去冒险?因为女人若都去冒险,男人就没有奴隶了。所以男人都喜欢好掌控的笨女人,可我偏要做个聪明的女人。”
      张啸林只得转移话题:“西门千也失踪了。”
      “什么?”沈珊姑大为震惊,完全忘了抬杠。
      “前些时日,家师接到一封信,次日清晨便动身,至今未归。”冷秋魂道,“那封信本该在与他同住的杨松师叔手里,可今晚我们去拜访时,杨师叔已被……那封信也不见了。”
      “帮主出门前也收到过一封信,信在我二师兄宋刚手里。”沈珊姑对冷秋魂道,“他在徐州筹集付给中原一点红的资金,今夜想必已到济南。若帮主是朱砂门所害,你们谁也逃不掉!”
      中原一点红,人称“中原第一快剑”,是个让人闻风丧胆的职业杀手。
      冷秋魂握紧腰间的刀柄,冷笑道:“我出双倍的价钱,你们也休想占到便宜。”
      西门千和左又铮早都死透了,江小南欲言又止,瞧了瞧师姐的脸色,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反正这事有楚留香去管,他们就不掺和了。
      房顶瓦片“咯”的响了一声,谈雨深抬眼看着屋梁道:“天星帮弟子这么喜欢掀别人家房盖儿吗?”
      冷秋魂发神经一般大笑,道:“朋友们既然到了,就请下来吧!”
      谈雨深看他们大有一副把此处当成武场的架势,连忙赶客:“诸位有事请去院子里详谈,我要睡觉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四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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