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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回 ...

  •   片片碎纸断线索
      丐丐类灵巧识人

      不知小黑想了些什么,她把信丢在赌桌上便大步离开。朝思暮想的信就在眼前,楚留香像与情人久别重逢般激动地搓了搓手,正要去拿,却见剑光一闪,信落在了一点红手里。

      一点红道:“你若要这封信,先胜过我这柄剑。”

      谈雨深道:“你们可以打,能先把信给我吗?”

      一点红道:“不能。”

      楚留香叹道:“你明知我不愿和你动手,又何苦逼我?”

      确认过眼神,是想决斗的人。一点红二话不说反手刺出三剑,楚留香无奈迎战,出手却避其锋芒,只想将信件夺回。

      谈雨深看他们一时难解难分,索性去赌场后院找江小南。江小南被赌场的动静吵醒,抱着作业出来查看情况,正碰上眼含怒意的谈雨深,最后被师姐揪着耳朵拎回赌场。

      赌场内风声隐隐,两人竟还未停手。谈雨深松开江小南用手推开门,却见迎面扑来无数细碎轻薄的白色片状物体。她来不及开伞防御,只能回身抱住身后的江小南将他扑倒在地,白色暗器雪花般飘落在谈雨深的头发和后背上。

      “师姐!”江小南才反应过来谈雨深替他挡下了所有暗器,吓得脸色惨白,“师姐你没事吧?”

      谈雨深肺都要气炸,她站起来拍打着满身沾粘的纸屑,冷哼道:“有事。”

      江小南也发现“暗器”是一片片细小的纸屑。从小到大他见过的师姐都是冰魂素魄般高洁、琨玉秋霜般端肃,而今冷着脸和一身纸屑斗智斗勇的形象着实新奇。

      摩擦起电勾引轻小物体。谈雨深拍掉了大部分纸屑,可仍有一些顽固分子死死地贴在头发和衣服上,除了上辈子被歹徒大卸八块那次她就没这么狼狈过。她时刻维持的完美形象,她毕生追求的美学艺术,全毁了!

      “谈姑娘。”楚留香苦笑着走过来,伸手帮谈雨深摘头发上的纸屑,“抱歉。”

      “你们打完了?信呢?”谈雨深内心怒火中烧,但理智仍存。

      楚留香把摘下的纸屑递到她眼前:“信在这儿。”

      “……”原来这两人打架的动作幅度太大,把证据给?了。谈雨深头顶着几片残余的纸屑问:“还能拼好吗?”

      “应该……不能了吧。”楚留香看着仅剩的谈雨深头发上挂着的几点米粒大小的纸屑叹了口气,“我命中注定瞧不见这封信了。”

      谈雨深火冒三丈,她现在只觉全身都沾满了难以清除的纸屑,发如雪凄美了离别,手好痒好想打人。她盯着多次无理取闹的一点红道:“我想把你钉在房梁上。”

      一点红的剑在打斗中折断,他默立良久,“叮”地将断剑钉入房梁,对楚留香道:“终我一生,若再寻你动手,犹如此剑。”

      一点红立正挨打的认错态度并没有感化谈雨深,她左手攥了攥拳,正想给一点红脸上添一丈红,就听江小南上前拦道:“师姐师姐,我的诗都写好啦,不多不少五十首。”

      楚留香恍然道:“你让我在闹市诵读的五十首诗,莫不是江小弟的习作?”

      谈雨深确是这么打算的:“这孩子从小就喜欢你。”

      楚留香伸出手:“不妨让我看看。”

      江小南踌躇地抱着自己的大作:“我写的不好……”

      “没事,他不会嘲笑你。”谈雨深乐得有人替自己批改作业。

      于是楚留香接过江小南递来的纸叠,朗声诵道:

      “好个楚留香,又帅又猖狂。

      宝物猛猛偷,银票花不光。”

      这口气一听就是事业粉。

      他脸上的笑意明显僵住,良好的涵养促使他迅速调整心态,翻读下一篇:

      “浪子盗帅楚留香,姘头相好遍四方。

      嘻嘻嘿嘿哈哈哈,三个妹妹船上藏。”

      不用说,这是cp粉。

      楚留香面带无语又读了一首:

      “楚留香他算个鸟,换俺来当俺也行。

      有钱有酒有女人,真高兴啊真高兴。”

      啊这,这是他的黑粉。

      谈雨深斜了师弟一眼:“你还真是认真呢。”

      江小南连忙跑过去抢回几张纸:“这几张是冷大哥的手下帮我写的,剩下那些都是我自己写的。”

      好小子,竟然学会找代笔了,回去一定要好好收拾一顿。谈雨深在心里给蠢师弟和冷秋魂都记上一笔新仇。

      楚留香接着诵读江小南的真迹:

      “少年爱英雄,我爱楚留香。

      轻功第一流,人品第一香。”

      这彩虹屁还不错,他笑纳了。

      “海上有留香,遗世而独立。一顾倾我心,再顾倾武林。”楚留香越念越觉不对,诧异之色渐显,“可惜我师姐,忒不解风情。”读完,他几乎是强忍才没有笑喷。

      ???谈雨深困惑地看向师弟:“你在写什么?”你是多恨楚留香才会想把他拉给她做cp?

      “一枝红杏出墙来,风流盗帅天下闻。英俊温柔还体贴,和我师姐真般配。”读完这首,楚留香再也忍不住大笑出声,“写得不错,真情实感。”

      谈雨深冷着脸在心里给在场几位记好账,忽见一个黑影窜进来,竟是小黑去而复返。楚留香连忙将手中的纸叠放在赌桌上,惊喜道:“阁下来的正好……”

      小黑瞪了他一眼,疾步闪身躲在窗帘后面。她身量纤瘦高挑,正被厚重的紫色帘布挡得严实。

      一点红和楚留香疑惑地对视,又同时看向谈雨深。谈雨深看向门口:“有人来了。”

      屋外几声竹哨锐响,二十余条五彩斑斓色泽鲜艳的毒蛇慢悠悠地蠕动进来。一点红悬上房梁,楚留香跃至桌上,江小南花容失色地躲到谈雨深身后:“师姐救我!师姐!”

      梁上的一点红拔出半截断剑,钉死了离江小南最近的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谈雨深随手将赌桌上的“状元红”竹签天女散花般地洒出,将毒蛇悉数钉死,而后颇有几分欣慰地看着围在周围的蛇尸:“既白的宵夜有着落了。”

      “师姐你是魔鬼吗?”江小南惨白着脸颤声道,“这是毒蛇!”

      楚留香笑道:“毒蛇处理得当,也是可以食用的,而且蛇肉肉质鲜美营养丰富……”正说着,门外走进来三个满身补丁面露凶恶的乞丐,为首那位肤白如玉身形高大的乞丐道:“这位小弟好大的口气。”

      谈雨深条件反射地接了一句:“吃芹菜了吗?”

      “没有。”楚留香摇头否认,“说起来,我还真有些饿了。”

      为首的乞丐瞪起一双三角眼,额上青筋暴露,怒道:“侬竟敢害死本帮格灵蛇,阿是要死快哉?”他的口音竟有着几分吴语的甜软,看来是气急了连方言都带了出来。

      “你是?”谈雨深只看出这几人是丐帮弟子,却认不出是谁。

      “谈小姐竟不记得老子了?”高大恶丐有如实质的视线黏在谈雨深身上扫视着,“几年未见,小姐出落得这般标致了。”

      谈雨深调动有限的人面识别能力对着记忆逐一排查,还是想不起这人是谁,只能试探着猜测:“你是南宫灵?”

      “他若是南宫灵,那我是谁?”门外又走进一个剑眉星目的青衣青年,他身上也打着补丁,脸上虽揉进三分笑意,眉宇间却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楚留香和青年对视一眼,闭口不言地坐在桌子上看戏。

      谈雨深道:“你是南宫灵。”

      “哦?”青年指了指高大恶丐身后站着的那个七袋弟子,“那他是谁?”

      “……”谈雨深冷声道,“他也是南宫灵。”她对丐帮不熟,见到人只能蒙南宫灵,只要南宫灵还活着,她总有一天会蒙对一次。

      “哈哈哈哈!”青年高声笑了出来,楚留香也大笑出声,房梁上的一点红呼吸也紊乱了几分。

      “师姐噗……”江小南闭上嘴不敢再说话,他怕自己一开口就笑喷。

      楚留香看向青年,对谈雨深道:“他确实是南宫灵,你至少蒙对了一次。至于那位,”他的视线转向高大恶丐,“若在下没记错,应是曾在苏州接连奸杀十七位闺中少女,十余年前已被逐出丐帮的白玉魔。”

      “哦,你这么说我知道了。”谈雨深终于想了起来,对白玉魔道,“你的头发真是乌黑浓密。”

      白玉魔五官狰狞地扭曲了一瞬,很快恢复如常,干笑道:“托小姐的福,老子还没成秃子。”

      看他的反应,显然谈雨深曾经对白玉魔做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楚留香的好奇心如野草般疯长,他知道谈雨深肯定不会告诉他来龙去脉,便将视线瞥向江小南。

      江小南收到偶像发来的问号,无奈地耸肩摊手摇头,小声告知:“这得问我二师兄。”

      谈雨深没理会身后两人的眉来眼去,看向南宫灵问道:“想不到丐帮人才如此凋敝,你竟不得不把这位请回来了。”

      南宫灵听出她话中隐晦的阴阳怪气,笑道:“他毕竟是我师叔,我新就任帮主,很多事不好劳烦帮中前辈,故此……”

      一朝天子一朝臣,谈雨深虽略有微词,却也懒得管他人帮务,遂打断他道:“你今日来是为找我,还是为了别的?”

      “我的姑奶奶,我当然是来找你。莫非,”南宫灵状似不经意地扫了一眼窗边,“此处还藏了什么不清不楚的人?”

      江小南挡住了白玉魔的视线,可谈雨深看得清楚,从南宫灵的角度刚好可以发现小黑藏身的那扇窗帘下露出了一角黑色的靴尖。

      白玉魔急忙插言:“帮主你别忘了那小子阴险歹毒……”

      南宫灵冷脸道:“我不是正在问么?”

      谈雨深坦然道:“我没见过什么小子。”她只见过一个女扮男装的姑娘。

      谈雨深的鬼话白玉魔半个字也不信,抬掌便想动手。南宫灵冷眼盯了他一眼,道:“‘中原一点红’与‘盗帅’在此,无论什么人到了这里都无所遁形,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白玉魔只得气哼哼地带着一群小弟离开赌场。

      楚留香问道:“想不到你们两个早就认识。”

      “何止认识,我们是青梅竹马。”南宫灵打量几眼楚留香,笑着揶揄道,“楚兄似乎对此有些想法?”

      “我能有什么想法。”楚留香摸了摸鼻子,“想来二位感情不错。”话虽说得有几分酸意,他心里却在嘲笑谈雨深连青梅竹马的脸都认不出来。

      “竹马不敌天降”是有理论依据的,谈雨深抖了抖袖口残存的纸屑,忍住了科普韦斯特马克效应的冲动,对南宫灵道:“我此番出海,是想找你打听一个人。”

      南宫灵问:“谁?”

      见他神色不变,谈雨深一时摸不清南宫灵对师趁年的事了解多少:“趁年失踪了。”

      丐帮正处在新旧交接之时,帮中内务混乱,谈雨深不希望单纯的师弟牵涉其中,随便找个理由把江小南打发回了客栈。

      谈雨深在空无一人的香堂转悠了两圈,心中批判了一番厅堂的装饰风格,而后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把包满了蛇尸的包袱放在旁边——为了爱雕既白,她扒下了南宫灵的外袍把赌场的死蛇全都捡了回来。南宫灵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她猜测是回赌场抓小黑,以她对南宫灵的了解,他不会那么轻易就放弃要抓捕的人。

      折腾大半天没有用晚膳,谈雨深腹中空空,又不记得丐帮的厨房在哪里,更不能丧心病狂地生食毒蛇,只能在脑海中回忆卡夫卡的小说《饥饿艺术家》,试图用精神食粮镇压肠胃的抗议。

      “反对这个愚昧的世界是不可能的”,和拒绝一切食物的饥饿艺术家一样,谈雨深对世间的一切都兴致缺缺,除了那些让她惊叹不已的、世人难以理解的美好事物,那是一种抽象的、内在的、不可见的“美”,一种让她的灵魂几欲震荡破碎的美。只有文学、美术、音乐能让她感受到美的召唤,感受到那种超越时空的、灵魂的共鸣。一段文字、一抹色彩、一串音符,只要它们的位置恰到好处、巧夺天工,她甚至甘愿为之放弃生命。

      “重生”在这个诡异的空间之后,她几乎再也感受不到那种震碎灵魂的美,固然远离了她最讨厌的、抹杀了艺术之美的资本,那些无孔不入的、原罪性的压迫仿佛死死扼住她的脖子,让她几欲窒息。她不知多少次想逃到没人的地方去,就那样融入一丝清风、化入一方泥土,可恶毒的现实也不知多少次无情地嘲笑她的天真。

      谈雨深忽然想起那个断腿的小乞丐,她已经在能力范围内尽到最大的努力,希望那些年轻气盛、心怀正义的学子不会让她失望。

      胡思乱想之间,一柄精短锋亮的匕首悄无声息架在谈雨深颈侧,小黑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的波动:“你和南宫灵是一伙的?”

      谈雨深道:“你说的‘伙’如果是指‘开伙’,我以前确实吃过他家不少米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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