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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13章 秘密 ...


  •   到医院,秦宗明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就是进医院地下车库的时候问了我一句春节的下落,我告诉他春节被寄放在王婉婷家,她女儿很喜欢,所以就先留在她们家了。秦宗明对此只点了点头,表示回答。

      周末的医院人更多了,不来还没有什么感觉,来了医院才觉得原来世界上每天都有这么多不幸的生各种病的人,如果天堂和地狱存在的话,我想那里也和人间一样到处都是不幸的人吧。

      车库入口显示负一层停满了,秦宗明把车直接开到了负二层,他绕了一圈停到了离电梯口最近的车位。提到停车位我又想起来,以前刚和秦宗明在一起时,他其实很排斥把车停在离电梯近的位置,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精致主义毛病多,就愿意把车停到最深最远的车位。可是我懒啊,和他出来吃饭穿高跟鞋的话就不愿意走远路,因为我穿什么高跟鞋都磨脚后跟。后来我实在忍无可忍了,和他抗议了一番,结果从那之后,但凡进到停车场他都自然而然的停在离电梯近的位置,无论我穿的是不是高跟鞋。

      等在地下车库电梯前时,电梯还在5楼的位置没下来,这会除了我们俩外还有一对看上去大概二十三四岁的年轻夫妻和他们看上去不到一岁的婴儿。婴儿在推车里躺着,很安静的样子,一对大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我,嘴里含着自己的手指。被纯洁的目光盯着,我感到心虚,于是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假装看起了手机的消息,王婉婷这个要命的,偏偏这时候一条消息都没有。我只好刷了刷好久没刷的朋友圈,最上面就是她的新动态,原来今天她们一家人一起去世纪公园野餐了。也难怪,过了清明节,上海的天气就慢慢暖了起来,这个时节正是春游野餐的好季节。

      看着照片里满屏的春色盎然,我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很久都没和秦宗明一起到公园野餐过了,以前刚结婚的时候我们还会和王婉婷家一起。是从什么时候再也不聚了呢,从王婉婷有了孩子之后吗?好像还要更后面一点,她的孩子都到了可以进幼儿园大班的年纪了,我的肚子还是没有任何动静的时候吧。

      王婉婷的女儿完美的继承了王婉婷和她老公的优点,是个标准的小美人胚子,就是因为参加各种夏令营活动,爱玩滑板户外活动,皮肤晒得雀黑雀黑的,她在照片里露着一口被肤色衬的格外白的牙笑的很灿烂,和眼前推车里的小婴儿乌黑的眼珠一起刺痛了我的心。我慌乱的抬起眼睛,对上秦宗明的眼睛,显然他的目光也刚从这个孩子的身上移开,带着一丝慈爱的温情。

      过去的无数个瞬间,突然变成一个清晰的理由浮现出脑海,秦宗明其实是很喜欢孩子的,只是我一直自私的无视了他的心情或者说刻意回避了不去细想。

      他对我笑了笑,眼神在问我怎么了,其实我是敏感的,可以看出来的,我扬扬手中亮着的朋友圈,小声告诉他,王婉婷他们出去春游野餐了。秦宗明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嗯了一声。我有点失落,可能是希望他也能小声的告诉我,我们改天也可以去。但是什么都没有。

      我无力的关掉手机,平时里孩子对我来说是一种麻木的存在,我从来没有一刻幻想过自己有孩子的场景,也没有对任何有孩子的父母产生过羡慕之心。但是现在我产生了怀疑,对于感情,我把自己的心用水泥封的严严实实,就以为感情可以不外泄,那么对于孩子,我也真的,没有过期待吗?我的手默默的移到了包的侧边,里面装着我一直吃的药瓶子,因为怕被发现,所以我都是买来药后再装进一个没有任何标签的透明瓶子里。

      秦宗明很早之前就发现过这个瓶子,他当时问过我这是什么,我装作很随意的说出脑子里早都想好了的谎言,是维生素,他没有丝毫怀疑过。

      磨蹭的电梯终于磨蹭到了地下二层,我余光里一直都在看着身旁的秦宗明,即便是余光里模糊的身形都能感觉到他浑身散发出的魅力。这是我的男人,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后知后觉的感受到自己对他的心动,依赖,信任和割舍不开,可是为什么从我在家里呕吐完之后,他好像又回到了一个月前在病房时候的感觉,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又疏远的让我感到窒息。

      我们先让年轻夫妻推着孩子进了电梯,这一会功夫后面又跑进来了一家三口,这家的小男孩有六七岁的样子,不大的电梯因为塞了个婴儿车显得有点拥挤。

      也正因此我不得不和秦宗明站的很近,我变态又贪婪的闻着他身上我很熟悉的淡淡香味,明明那么熟悉,可是我却第一次觉得闻不够,想要埋在他怀里使劲闻。以前我看过关于孕妇的一些事情,据说是怀孕后会突然味觉敏感,我觉得自己的想法很羞耻,只好用这个原因来给自己开脱。

      我突然很想任性的拉起他的胳膊,想靠在上面,想用物理的手段拉近我和他之间突然又变远的距离。虽然电梯里这么拥挤,我却觉得自己一个人站在一个十分空旷的台子上,没有任何安全感,这种没来由的感觉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

      还觉得恶心吗?秦宗明突然低声问了我一句,我走神跑远的思想立刻拉回来,像是梦醒了,在电梯里大声回了他一句,不,不,好多了。下一刻我尴尬到第一次觉得电梯慢的要死,比蜗牛快不了多少,我感觉小男孩和小婴儿的目光里似乎都有某种神力能一眼看透我的肚子里有一个和他们一样的宝宝。

      终于熬到了一层,我逃也似的三步跨了出来还走的飞快,要不是秦宗明在后面一把拉住我胳膊,我估计我会快到直接从医院正大门飞出去。

      你怎么了,要去哪里?他疑惑的问我,我尴尬的笑了笑,说自己想事情走神了,反正他从来不会主动问我在想什么事情。果然,他就点点头,然后看了看已经排了老长队伍的窗口说他先去挂那个医生的号,让我在一旁等着他。

      我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远远的看着人群里好像会发光的秦宗明,吸引了他身边排队的一众男女老少,以前出门我好像都没有注意过这些事情。不过我还是记起来,结婚第三年他带我去国外的迪士尼玩,也是排队的时候,不过是我们俩一起排的时候,一个穿着jk制服的少女明显比旁边穿着人字拖,毫无修饰身材可言的大T恤的我看上去可爱万倍,结果少女操着一口卡哇伊的霓虹语就换来秦宗明一脸死人相的无动于衷。

      所以他到底看上我哪一点了,此刻我脑海中竟然又想到了这个问题,今天的我也穿着普通的运动鞋,长裤加白色T恤,站在医院来往的人群中,和他相比,显得黯然失色。

      因为秦宗明事先在手机上就预约挂好了号,所以中午前我们就排到了一个月前给我缝针的李医生。等号的途中,他还出去到附近的咖啡店打包了两杯咖啡回来,他是万年不变的美式,给我买的是我相对来说最爱喝的馥芮白。

      咖啡喝到一半我的号排到了,我一进诊室李医生就认出了我,他抬起自己的眼镜框端详了我片刻说,唔记得侬,侬有个腔调老好的老公是伐。我尴尬的点点头,拉了拉包,表示这个老公就在门外走廊等着。

      李医生拿过我的本子翻到上次的病例记录看了看,点了点头,又起身看了看我额头缝合的伤口,说恢复的蛮好,并对自己的手艺进行了一番自我肯定,告诉我拆了线再涂点我也没听明白的药膏会加快疤痕的消除。

      拆线的过程比想象中快,我没觉得有多疼,李医生拆完线给我涂了点凉凉的东西后就脱掉一次性手套扔进了墙角医用垃圾桶里,他坐在桌前在我的就医本上写着医学专用的加密文字,我手默默伸进包里,紧紧攥着药瓶,等着他最后一个字写完给我勇气开口询问。

      哦,对了,我记得你那时候查出来意外怀了,后来怎么弄了呀?李医生看我不讲上海话,便换了普通话问起我来,我被问的措手不及,愣了足足三秒,还回头看了看紧闭起来的门口。

      “关于这件事,其实我还有事想让医生帮忙看看的。”我掏出被我捏出汗的瓶子,医生已经停了笔看着我,哦呦,侬搞撒事体啦,这么神神秘秘的,你老公还不知道伐?李医生一下子又冒出上海话来,表情和当时被我拜托保密时一样的变幻莫测。不过我顾不上别的,只是告诉他,这个药是我一直以来吃的安全措施药,一直都没问题,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会怀。

      李医生从我手中接过药瓶倒出一颗,用镊子夹了起来看了一会,又闻了闻,然后面无表情的和我说,个不是安全措施药呀,是维生素c,而且是国外的一款牌子。

      啊?!怎么会呢?我从椅子上弹跳了起来,李医生没有被我吓一跳,他的眼神只是像关切智障一般看着我在原地转了一圈,怎么可能呢,药是我去药店亲自买的,也是我亲自装在瓶子里的。

      “你们俩有过孩子伐?”我机械的摇了摇头,“个么你们夫妻就是丁克主义喽,”李医生说,“那这个孩子你还是要赶快做做决定,再拖下去也不好搞了。”

      我怀着不知是什么样的心情手抖着把药瓶塞回包里,谢过医生,我没有再多问,我原本以为医生的回答无非就是我的药品过期了,或者这款药会存在一定怀孕的几率,但是万万没想到过会是这个答案。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了门口,走廊的椅子上,秦宗明双肘支在腿上正在看手机,一看就知道是在新闻的界面。这几年在外面的时候,他慢慢的也从以前只看报纸上的新闻到可以接受看手机上的新闻了。

      这一刻我突然意识到,我其实了解他很多喜恶,了解他很多习惯,了解他的味道,了解他的精致病,他的很多很多,可是我却一点也不了解他的内心,只这一点就让我所有的了解像是一场笑话,我其实什么都不了解他。

      我定定看着他的侧脸,不知不觉他已经有了这个年纪的沉稳,这一刻他看上去是那么的平静,我的脑袋里却全是浆糊,一片混乱,但再混乱我都很清楚一点,这个药我绝对没有换过,那么动药的人在这个家里只有他了。他是什么时候发现我在吃药的,难道就是为了羞辱我然后故意让我怀孕?他究竟是如何做到这么平静的?

      下一个要进去的病人让我别堵在门口不走,秦宗明听到声音这才抬起头看到我出来了,我努力压着心头一种被欺骗背叛的怒火探寻着他的眼睛,我知道,他和我之间此刻有一个互相知晓却又无法说出口的秘密。

      线拆掉了?嗯。

      “要一起去吃个午饭吗?”我把就医本胡乱塞进包里,邀请他一起吃午饭,可能我的潜意识想要第一时间质问他,但是我的脑子里还没有理清楚接下来要做什么。

      不了,我下午公司还有件要紧的事情做,我先送你回家。

      他没有逃避我的眼神,反而一步走近我,拨开我的头发又弯下身子凑近看了看拆线的地方,我立刻把他的手打掉,他靠的太近,让我觉得呼吸困难,秦宗明抿了抿嘴,没有说什么,他的表情看上去就是习惯了我这样,但我觉得此刻愤怒盖过了我的心痛和内疚。

      离开医院前又到取药的地方,拿了李医生给我开的消疤痕的药膏,在路上,我无数次想从包里拿出药瓶质问他,却在每次话到喉咙口里又咽了下去,我的愤怒是真的,可是在不断压制自己的冷静中,我又在想,像我这种骗婚,然后吃了近十年安全措施药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和底气质问他为什么这么做。

      他问我拆线的地方疼不疼,我说还好,又叮嘱我按时抹药膏,我都以嗯哦回复他,一路回来两人无言。

      终于到了楼下,我下车要关门前,想了想,还是回头问他,今天晚上你回家吗?

      他漂亮的眼睛在车里显得格外的黑,莫名的让我又想起那个电梯里的婴儿。

      不回来,公司里接下来还有很多事,你照顾好自己,有什么需要或者事情,和我打电话。

      他的车扬长而去,我觉得自己随时能晕倒在楼下,他好像从来都没有回来过,而我自己又变成了一个人。

      恍恍惚惚走进电梯,只听到耳朵里有人喊我秦太太,我勉强回应着对空气挤出一丝笑,回到家,我把包扔在沙发上,空气里似乎还有秦宗明的味道,淡淡的,我想哭,却哭不出来,事情似乎到了一个难以发展下去的地步。

      看着墙上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走的很无情的钟表,我突然想起来,早晨在卫生间里孕吐的时候,秦宗明问过我,这个月有没有来过姨妈,我觉得心里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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