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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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准备离开，前方不远处又传来马高亢的嘶鸣声，紧接着的便是女子的惊叫和刀剑出鞘声音。
寒惊鸿思量着紫阳郡主会不会不吸取教训又惹出了什么事，要不要上去看看，却听得秦臻的惊呼：“天！那……那是雪影寒光！”
未等秦臻说完，洛少枫早已飞身而起，循着空气中的猎猎风声追逐那迅速远逝的黑色身影，很快便消失了踪影。
寒惊鸿本想追过去，但是那黑影和洛少枫的武功远在自己之上，断不可能追到，便作罢。
“秦臻，那黑影你认识？”
听到寒惊鸿的问话，秦臻才缓过神来，“表小姐不在江湖走动，一定不知道江湖上赫赫有名却又神秘非常的紫逍阁，若是我没有猜错，方才那黑影就是这一代的阁主沐逸涵，而雪影寒光是他最常用的招式，一剑出鞘，光华闪动，瞬息之间夺人性命，防不胜防，武林人士便给了他一个称号‘雪影公子’。”
一边听秦臻讲述，寒惊鸿已经走到了方才出事的地方。百姓早就吓得四散逃开，只剩下零星几个胆子大又不怕惹祸上身的人还在不远处驻足观看。那十几护卫已将事发现场团团围住，剑拔弩张，神情肃然。
紫阳躲在白衣男子身后，两个婢女模样的女子正扶着她，给她顺气压惊。而那白衣男子已然没有了刚才闲适淡定的样子，沉着脸查看着四周的情况，又像是在等着什么人来。
寒惊鸿侧头看向倒伏在地上，衣着华丽的男子，那人的脸狰狞地扭曲着，神色极为痛苦，脖子上有一道约两寸长的血口，汨汨地往外冒着血泡，那人的半个身子已经浸没在血泊里，身前还有不少喷溅状的血迹，看样子是颈动脉连着喉管被利器划开了不小的口子，血喷出来极大的张力将整条动脉撕裂，一定没救了。
雪影寒光，招式干净利落，瞬间毙命，名字好听，也相当实用，萧洛飞那一招好像和这个差不多。
寒惊鸿甩甩头，什么事情都能让自己回想起从前。
低头苦笑。
不过是自嘲的笑容，在另外的人看来，却是别有深意，或者说是得意，或者是……诡异……
面对着如此血腥的场面居然还能笑得出来，不得不让人起疑。
听到脚步声，寒惊鸿诧异的抬起头，却对上了一双深邃冷峻的凤眸。
“你是何人，为何发笑？”声音之冷，竟让人莫名地胆寒，很难想像刚才和暖如风的优雅声线是出自同一个人。
寒惊鸿却是不甚在意，语气虽淡，但其中的凌然却丝毫不减，“不过是曾经看过极为相似的情景，感叹一下罢了。”
“看不出公子竟是江湖中人，那么可否告知杀害此人的凶手是谁？”
“不知。”
“不知？”
“公子觉得我该知道么？在下并非江湖中人。”寒惊鸿舒缓了语气，摊摊手笑道。
“那紧随而去的白影不就是刚才站在你身边的白衣人么，看身法应该是个中高手，怎么解释？”男人咄咄逼人，严正的语气让寒惊鸿微微蹙眉。
“他是我表哥？是不是江湖中人我不清楚，至于会紧随而去，应该是想抓住那人，替死者讨回公道吧。”寒惊鸿惋惜地看了看地上的男人。
她不知道洛少枫究竟为何会追过去，但是在一切还没有明朗之前有些事情还是保持沉默的好。
“哦？敢问公子的表哥尊姓大名？”
“……”撇撇嘴，扫了他一眼，说道，“洛卿华。”
“洛卿华……”男人低吟，复又问道，“那公子姓什名谁？”
“凌……”昨日之日不可留，那段前尘，便随着凌晓霜的名字，一同埋葬了吧，今后便要自在地活，活得淋漓尽致才痛快。
“凌漓……”
寒惊鸿敢这么把枫少的名字说出来，是因为洛少枫的字在江湖上鲜少有人知道，这时候胡乱编一个万一到时候穿帮无故惹祸上身，还不如直接用真名，反正也不太可能被查到。
男子还想再说，不远处却传来了阵阵马蹄声。
寒惊鸿侧首望去，为首的男人穿着玄色衮龙锦袍，头上束着雕龙白玉冠，□□黑色骏马威风凌凌，疾驰而来。紧随其后的是四骑身着黑色铠甲的军人和一大队持枪长跑而来兵士。人数近百人，右手持着红缨长枪，步伐整齐划一，极有节奏。
男子到达尸首近十米处停下，右手高举往侧身一横，后面的士兵立刻左右分开，将现场包围起来，到位后并脚而立，那并拢的声音如跑步的节奏一样，很整齐，没有一人快一步也没有一人慢一步，兵士们个个脸上皆是凝重肃然。
寒惊鸿不由得严肃了神色，如此有规矩的军队，这黎国正值强盛时期啊……治军之人定不是池中物，当今圣上虽正值盛年，但是膝下皇子一个比一个优秀，即便太子已立，夺嫡暗潮汹涌，最后谁能稳坐江山还是未知之数。
若谁能得他效力，必定如虎添翼，事半功倍。
“二哥。”玄衣男子翻身下马，“具体情况和我说说。”
寒惊鸿一凌，那声音竟然比方才白衣男子的更加冷然。
“枫哥哥。”紫阳扑进黑衣男子怀里，脸上还挂着泪珠，楚楚动人。
“紫阳别怕。”男子轻抚着紫阳的背脊，温声道。
寒惊鸿自动退开两步，免得打扰了人家温存。
而仅仅是这两步，便引起了玄衣男子的注意，与那锐利的凤眼一对视，寒惊鸿心跳不禁快了一拍，后悔为什么不秉持“敌不动我不动”的策略。
“四弟，那时候我正与紫阳回去，在路上碰见尉迟伟似在调戏一名女子，刚想上前制止，只觉白光一闪，那女子已然被她身边的黑衣男人带走，而尉迟伟……”男人看了看地上已经死透的人，“已是回天乏术。”
玄衣人皱眉，看了寒惊鸿一眼，淡然道：“尉迟伟仗着父亲是工部尚书，在京城胡作非为，不过他一向把握得当，惹不起的人绝不会上前招惹，是欺软怕硬的纸老虎，一直都没出什么事，这次怎会弄成这样？”
“我觉得是江湖中人，草莽做事从不计后果，只图一时快意，尉迟伟调戏的女子可能来头不小。”
“二哥，先清理现场，三哥下江南巡查，京畿卫虽然暂归我管辖，但是此事还是交由刑部和大理寺查办吧，你我不必蹚这浑水。”
“说的也是，这人为非作歹，如今是报应不爽。”
寒惊鸿静静地听着，他们既然不避嫌，自己如果刻意离开，这样反而别扭了，而等会儿洛少枫一定会回来这里，他眼睛不便，还是在原地等着比较好。
寒惊鸿和秦臻在近旁一间酒楼的屋檐下坐着，见事情有些麻烦，一时半会儿弄不好，就让红袖添香先回了相府。
无所事事，那些兵士还在，想问的又不能问，寒惊鸿只好拣些无关的话题，“臻儿，表哥这些年过得好么？”
“嗯……”秦臻手支着下巴，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怎么说呢，说少爷过得好吧，他常常一个人发呆，摸着一块兰花暖玉，一坐就是一天，谁都不理，说少爷过得不好吧，他又常常笑，对我也很关心照顾，有时候教我弹琴下棋，很轻松很愉快的。”
“你还不懂。”寒惊鸿摸摸秦臻的头，“笑着的时候并不一定真的开心，而掩面哭泣的时候，也不一定伤心欲绝。”
“咦？你说的和小师叔说的一样。”
“是么？”那应该是表哥的小师妹，素手医圣傲千雪。
“凌哥哥，那么怎样才算真正的悲伤呢？看不出来么？”
“？”一声“凌哥哥”差点让寒惊鸿反应不过来，低笑一声，说道，“哭不出来，笑不出来，爱不到恨不得，忘不了留不住，天地浩大，无所适从吧，其实我也不知道。”
“……”
见秦臻小脸苦恼地皱成一团，寒惊鸿摇摇头，漠然道：“于我而言，世界上最悲伤的表情就是没有表情，你还小，若是多经历一些人情世故，总有一天会明白，到那时，你会尝到眼泪的滋味，所以啊，现在别摆出这么一副深思的表情。”
寒惊鸿揉揉秦臻的脑袋，望向苍蓝色的天空，那两张难以忘却的面容像幻灯片一样在眼前闪现。
温柔多情，静立浅笑，体贴感性的苏墨白，在那个宁静的午后拾起她无意间撞下的钢笔，修长的手指白皙干净，那墨黑的笔在一片轻黄中静静躺着。
“给你。”
简简单单的句子，竟似有了魔力，让她怔愣了好久。
所谓的情结，便是在那时结下的吧。
后来他说“我爱你，却不能娶你”的时候，她真的很想问问他，那个午后温暖阳光下的微笑，究竟有几分真实，那次相遇，是不是根本就不是一场意外。
优雅风流，冷静果断，心细如尘，即便是闲坐而笑也掩不住眉间霸气的萧洛飞，这样的男人，本身便有着难以抗拒的魅力。
什么时候放下了那段刻骨的情，爱上了萧洛飞，寒惊鸿自己都说不清楚，或许是那个雨夜寂寞的琴声，婉转低回，萦绕在放肆盛开的樱花林中久久不散去，又或许，他在自己最无助迷惘的时候给了一条也许会有阳光和彩虹出路。
感恩，怜惜，心疼……对他有太多的感情，纵横交错，剪不断，理还乱。
一个是行走于江南水乡的风流才子，另一个却是叱咤风云君临天下的王者。
最终娶了她的男人的心早就随着另外一个女人的离开而下落不明，至于苏墨白，或许是爱她的，只是那份爱没有名利来得重要，又或者，他爱的从来都是名利，爱情，不过是调剂枯燥生活的调味品。
那匆匆二十几年的光阴，半生富贵，半生荣华，到头来不过是笑话一场，自己却泥足深陷，现在想想，真是讽刺。
如今结束了，说不定，是一种解脱。
“凌哥哥？”
“啊……”寒惊鸿从回忆中醒来，勾起唇角，笑得却很勉强。
“别笑了，很难看。”
寒惊鸿抬起头，却是那白衣男子站在身前不远处。
“在下苏瑞，那是舍弟苏瑾。”
“刚才草民狂妄了，请瑞王殿下恕罪。”寒惊鸿起身，行了九十度的大礼。
“瑞王？”秦臻失声叫道。
苏瑞并不在意，说道：“你早就知道了，现在请罪不嫌晚了么？”
不远处的苏瑾一直注意着寒惊鸿，听得苏瑞的反诘，不由得摇头，二哥这话问得太严重了，回答“是”就是明知故犯，冒犯皇子郡主的罪名可大可小，若继续装傻，一旦被二哥试出来，还要加一个欺罔的罪名，两项加起来，可不轻了。看来对前几日碧心坊被拒的事，他还是心有介怀，还以为起了惜才结交之心后不会在意这芝麻大的事情，看来那人还是一样的爱计较。
只见寒惊鸿轻轻甩了甩袖子，一派闲适的姿态，“草民那时受到惊吓，没多注意殿下周身的随从，只觉得殿下是某位官员的公子，后来见到这边戒严，心里略有起疑，直到殿下道出名姓，草民才确定。”
寒惊鸿说的半真半假，她那时的确对紫阳的态度有些恼，出言是冲了点，后来见到紫阳和玄衣人如此亲密，而那人又叫他“二哥”才推断出玄衣人是瑾王苏启枫，眼前的白衣男子是瑞王苏启辰。
“凌公子能言善辩，佩服。”
“不敢当。”话中的褒贬拿捏不定，寒惊鸿只得言谢。
“这位便是当日在碧心坊夺魁的凌公子……”苏启枫走到近前，“本王很欣赏凌公子的才学。”
“瑾王爷过奖。”
“凌公子自谦了。”
“正是。”苏启辰挑眉一笑，“不知三日后可否请公子一道出席四面楼的赏琴论诗会。”
“不巧，凌某明日便要离京办事，恐怕不能参加了。”寒惊鸿心道：应该就是他吩咐徐娘注意店里的客人，好把自己找出来。
“不能缓一缓么？”
“恐怕不行。”
“不知何事如此重要？”苏启枫问道。
“说说看。”苏启辰紧接着开口。
兄弟两人一唱一和说得起劲，寒惊鸿却暗暗叫苦，和上位者说话真是累，编理由脱身更是累上加累。
正当苦恼如何编一个事件出来搪塞之际，救星到了。
“表哥……”寒惊鸿立刻凑上前，在洛少枫耳边低声说了句。
洛少枫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揽起寒惊鸿和秦臻就飞身离开，来不及阻止的苏启枫和苏启辰看着渐行渐远的白影，只得叹气。
“四弟，我说吧，这人有意思，藏着掖着的，不知道是什么身份。”
“所以你找人画了他的画像？”苏启枫说，“二哥，看凌漓穿着应该不是小户人家的，但是在京城你听过凌姓大户么？带她走的那人轻功卓绝，先不说之前有没有和人动过手，提着两个人仍然行动自如，武功深不可测。”
“那人叫洛卿华，你有印象么？”
苏启枫垂首想了一会儿，说道：“未曾听闻。”
“说起江湖高手，我闲暇时曾了解过，武林中排得上号的高手，姓洛的似乎只有一个，洛少枫。”
“神医枫少？”
“正是，不过说不好，不显山露水的世外高人不知有多少，他的名字可能也不是真名。”
苏启枫神情淡然，看着渐渐西沉的斜阳，说道：“二哥，是如何不是又如何，于我们又没什么大碍，想这么多做什么，反而不自在。”
“说的也是。”苏启辰笑容清浅，微微点头，“四弟，凌漓之名，会否真有‘淋漓’之意？”
苏启枫笑道：“也许吧。”
一路上三人都沉默着，洛少枫不说，寒惊鸿也没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每个人心里总会埋藏一些事，当他想说了，自然会说出来。
到了相府外墙，寒惊鸿才开口说道：“表哥，我回去了。”
“嗯。”
凝神提气，足下轻点便跃入了高墙。
待到寒惊鸿的足音远去，洛少枫说道：“臻儿，回去吧。”
“师傅，那是雪影公子沐阁主吧，您见到小师叔了么？”
“嗯。”
“雪影公子性格虽然古怪，阴晴不定，但应该不会在大街上这么明目张胆地用雪影剑杀人，除非……”秦臻狐疑地看向面无表情的洛少枫。
“臻儿，别问了，千雪自己懂得分寸，乱不了。”
师徒俩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慢慢前行。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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