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酒当歌-红尘笑》墨**飞

39、第 39 章

　　寒惊鸿和袁妃回到正厅，却发现空无一人，小太监即刻回禀说是瑾王妃身体不适，当时三公主正巧在王府，立即传了御医，王爷得知后匆忙回了王府，临行前吩咐奴才告知，若是天色已晚，不妨在斜阳殿中住一晚，明早再回。
　　寒惊鸿看了看袁妃，只见她神色温和如常，挥手遣退了太监，对寒惊鸿说道：“皇上知道枫儿来了我这里，便过来提醒我不该偏爱于你，也隐晦地提醒你别僭越了身份，现在紫阳那孩子摔了，三公主又正巧到了瑾王府，真是好巧。”
　　“母妃，天色不早了，惊鸿告退。”
　　“嗯。”袁妃眼中的赞许又多了几分，吩咐道：“来人，护送夫人回府。”

　　袁妃的意思寒惊鸿明白，不过是让她回府，在苏启枫面前表现一下贤惠大度，适时地装一下身体虚弱博取怜爱，也提醒他月前舍命救他一事。
　　这把戏当年虽然没有涉及也不屑玩弄，但是好歹耳濡目染，做起来还是颇为得心应手的。
　　万事俱备，只不过欠了中间最关键的一环：寒惊鸿并不爱苏启枫，或者是还没有爱上。

　　袁妃脱下繁重的宫装，除去脂粉首饰，只着一件莹绿色简装，斜卧在睡塌上，柔顺的青丝铺陈其上，半眯着眼睛，慵懒随意，无限娇柔。
　　“娘娘，奴婢记得这玉夫人也有一块，当时还以为是您赐的呢。”宫妇跪在柔软的棉垫上，力道适中地敲打着袁妃的小腿。
　　鬓边的银丝显示她已经不再年轻。
　　“嬷嬷，依你看来，寒惊鸿如何？”袁妃把玩着手中的桃花白玉，问道。
　　妇人斟酌了一会儿，说道：“凌厉睿智，深藏不漏，端的是倾城绝色，却也是心机深沉，冷美人，亦是毒美人，娘娘，奴婢斗胆说一句，此女若是入主正堂，王爷将来便无萧墙之祸，但是她若是站到了对立的一面……”
　　后面的话宫妇没再说下去，袁妃显然是明白她的意思的，微微动了动身子，说道：“我自小是由嬷嬷带大的，随后又和我在这杀机四伏的深宫之中过了二十多年，看人自是不会错的。”
　　袁妃闭上眼睛，唇角尤挂着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当日进宫，她和我所说的话，与今日相较，相去甚远呐，那时是哀怨的痴情女，而现在……且让我看看她究竟能走到什么程度。”
　　寒惊鸿，寒惊鸿，身在皇室宗族，除非抛却帝爱，若想活得舒心太平，就要不折手段，不想做别人的垫脚石，就要千方百计地往上爬，高处不胜寒，但是高处，却也有极致动人的美景，玩弄帝王之术者，欲荣登大宝者，只有谋夺高位，站在万人仰望的位置，才会有那么一点点可怜的自由。

　　刚踏进泠水阁，红袖添香便迎了上来。
　　添香笑道：“小姐今日怎么回来得晚了，表少爷可是在映翠亭等了有一会儿了。”
　　“表哥？”寒惊鸿脱下厚重的宫装外衣，换上简单的便服，来不及多想，即刻朝映翠亭赶去。

　　洛少枫安然地躺在竹椅上，享受着黄昏时分的阳光，俊美的脸上说不出的惬意自在。
　　“表小姐回来了。”秦臻起身让出洛少枫身边的位置，回头又将手边的小桌子移开了些许。
　　“表哥有事么？”
　　“没什么大事，这第一件嘛，今日见了个女人，似乎是颇有些心计的女人，她到泠水阁，说是来拜访我，当时我正欲午睡，没多聊就打发了她，第二嘛，听说府中出了点事，连御医都到了，红袖打听到紫阳王妃不甚摔了，御医的诊断结果却是已有了两月的身孕。”洛少枫神色淡淡，想是明白了寒惊鸿对苏启枫并无情爱，便也不再避讳。
　　“那个女子是当朝三公主苏雪瑶，表哥，虽然我没怎么和她接触，但是这女人还是敬而远之的好，惹不起躲得起。”寒惊鸿无奈地摇摇头，“至于紫阳怀了身孕，这事儿轮不到我操心，王府那么多奴才，她也缺不了人，只不过……”
　　寒惊鸿顿了顿，挥手将红袖添香招至近前，“表哥，她若有事请你过去诊病或者别的什么，能推脱就推脱，红袖添香，你们尽量管着小牧他们，别让外人有机可趁，栽赃陷害。”
　　怀着身孕，又想要铲除异己的女人，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且不管紫阳有没有这份心思，防范于未然总是没错的。
　　依苏雪瑶的聪明，一定看得出自己最在乎的是表哥而不是她苏启枫，那么就要防备她们从表哥下手。虽然表哥不至于被人暗算了去，但是内府暗斗，远不是江湖仇杀所能比拟的。
　　在离开之前，须得步步为营，不然便是万劫不复。

　　其实寒惊鸿想得没错，只是她有些高估了苏雪瑶，同时也小看了紫阳。
　　多年以后，寒惊鸿回忆起这一段的时候，总是沉默无言。
　　若没有这一段，很多人的命运都会被改写，或者之后那些刻骨铭心的痛都不会有。
　　出淤泥而不染，只存在于诗句中，只是诗人的妄想太过美好而已，事实上，那不过是莲花而已，真正能够出淤泥而不染的，只有莲花，唯独莲花而已。
　　身在局中，要不奋力搏杀，要不成为皑皑白骨中的一具，脱离尘世，独善其身，就寒惊鸿这个尴尬的身份而言，已是绝无可能。
　　若是没有那场婚礼，若是当初狠下心不顾一切逃婚的话……
　　也许真的能够像寒惊鸿自己说的，过那种泛舟五湖，采菊东篱的生活吧。

　　近几日来，寒惊鸿小日子又恢复了以前的安静惬意，每日吃喝睡，弹琴练字画画，要不就是出门逛逛，处理一下账目。
　　可是上天总是不愿意人过得太舒心，没事的时候就喜欢整出一些东西让你好好忙上一阵。

　　老掌柜将寒惊鸿引进后院，边走边说：“公子，柳小姐还未到，您先在这儿等等。”
　　“还没到？”寒惊鸿想了想，转身往门外走去，“那我先去买点东西，她若是来了你让她等会儿。”
　　“诶，是。”

　　前脚刚跨出玲珑阁，就听到了一阵喧哗叫嚷。
　　“呜哇，小美人，瞧这皮肤多细腻，简直和上等白玉有的比了，哎哟，这小嫩手，美人，跟本少爷走吧。”
　　头疼的揉着额角，平复渐渐凸起的十字路口。
　　“今儿个艳福不浅，这儿竟然还有个大美人……”
　　听着那不男不女，故作轻佻的叫嚷，寒惊鸿真有冲上去扁死她的冲动。
　　怪不得会迟到，原来是一路调戏良家女子，才误了时辰。
　　“啧啧啧，标致啊，小脸蛋儿水嫩水嫩的，让本大爷摸一下。”
　　“哪儿来的登徒子，看剑！”
　　看来遇上个泼辣的，这回最好能得个教训，否则今后不是无法无天了。

　　那女子“唰”地抽出眼见的长剑，直刺出去。
　　只见那人折扇一挑，剑就改变了方向，女子收不住去势，将一边无辜的鸡蛋摊子打翻，几十个鸡蛋飞上天空，来了个自由落体，几乎全砸在了女子身上。
　　发髻和粉色衣衫上霎时粘满了黄白之物，粘糊糊的，很是恶心。女子又羞又气，一跺脚，举起剑就是一个疾刺。
　　那人一见情况不对，玩过火了，立即闪到一边，打着哈哈：“美人我错了，我错了。”
　　可是女子根本不理会她，见她躲开了自己的剑，一个转身又是一个疾刺，那人一边道歉一边左躲右闪，很是狼狈，好不容易闪到暂时安全地带，瞄了眼此时已经完全看不出美人影子的的女人，直觉事情不妙，紧了紧腰带，提起衣衫前摆撒腿就跑。

　　寒惊鸿斜倚着门框，眼角瞥见一袭青绿色的影子迅速的往自己这儿飞扑而来，咂咂嘴，转身进了屋子。
　　“凌美人，快救救本少爷！”
　　凌美人？！
　　寒惊鸿眼角一抽，本就不算好的脸上顿时阴云密布。
　　“亲爱的，你再不救本少爷本少爷就今天交代在这里了！”
　　亲爱的？！
　　“娘子，你要守寡了！”
　　娘子？！
　　要我救是吧？好！
　　寒惊鸿脚尖一转，瞬身闪到两人中间，抓起那人的左手往回一拽，身子立刻飘离两人十米远处落下。
　　那人本在拼命逃跑，但是被寒惊鸿这么一拉，身子本能地往后一倒，为了维持身体平衡不至于摔倒，只得回身站定止住后坠之势。
　　一瞬间的动作简单迅速，一气呵成。
　　只是这么一来一回，本来紧追不舍的女子已经冲到了面前。
　　但是迎面而来的并不是闪着森冷寒光的长剑，而是女人温软纤细的身体。

　　那人抛向寒惊鸿的媚眼中途被拍回了马里亚纳海沟，微挑的眼睫立即止住上升趋势，一左一右不停地颤啊颤，就这么抽在那里，脸上色彩更是精彩纷呈，像是在表演变脸绝技。
　　“啊！……”
　　寒惊鸿满意地甩甩手，准备进屋，谁知那人下一句话让她生生停在原地，龟裂了……
　　“我的清白啊……”
　　清白哦……
　　不知道有没有……
　　收回一瞬间惊讶，转过身又是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你想死么？”

　　心里不由得打了个突，寒惊鸿整人的手段她清楚地很，看来这次是惹到她了。
　　虽然就这么投降很没志气，但是只有留着性命才能耍志气不是，小命重要啊……
　　万分不情愿地推开压在身上的女子，挂上十二万分狗腿的笑容，飞奔向寒惊鸿，配合着很有喜感的声调：“凌大美人，来抱抱！”
　　一个人死是悲壮，两个人死，就是壮观了。
　　这一身粘液只有自己带着实在是不公平啊，始作俑者绝对要分担一点，不然心里不平衡！
　　带着这么个很有可能会把自己陷入更加悲惨境地的想法，某人张开了双臂。
　　寒惊鸿见势，不避不让，只说了一句话，就成功化解了危机。
　　“蝶鸢，我左手边十米处是一家鸡鸭屠宰店，你说里面会不会有某些颜色很鲜艳的水状物，或者还有五颜六色轻飘飘的玩意儿呢？”
　　柳蝶鸢在距离寒惊鸿二十厘米处立刻停下，右手顺了顺额前的头发，“啊，今天天气很好。”
　　说完双手背在身后，故作高深优雅地踱进了玲珑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