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事向阳》苏临渊

8、花事向阳

　　8．

　　后来听说，竹本洛她们的园艺社展示虽然并未在海原祭获得优胜，但是竟也奇迹般的获救，逃脱了关张的命运。说起来，我从没想过立海大的海原祭会有那么大规模，从初等部一直到大学部联合举办，甚至还有国外留学生过来观光。而这些留学生的接待工作则由柳生比吕士负责。很早就知道，柳生比吕士的英文水平厉害到曾经让人误解英语就是他母语，这次得以亲见，更钦佩的无以复加。

　　“柳生前辈的英文真是非常流利呢。”我轻轻推推身边的同伴，趴在她耳畔说到。

　　她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哎呀，柳生前辈是被选中的交换生呀，英语怎能不好嘛！”

　　同伴的声音不大，只是私下两人交谈的程度，但在我听来，无疑是耳边炸开的一道惊雷。交换生就是学校到国外留学优秀学生代表，以二年级生居多。如果柳生前辈做交换生的话……

　　“呐，镜见同学？没事吧？”

　　“啊！没事！” 直至同伴的手在眼皮底下晃了好久，我才意识到自己像是一瞬间被抽空了一般。我努力掩饰自己的失态，心里却像开了锅似的煎熬。想要恢复到之前自然的表情，头一次发现如此难办。我移开视线，目光再次接触到不远处与外国留学生侃侃而谈的柳生比吕士，觉得无法再呆在这里。我勉强笑着对同伴说：“这里太拥挤了，有点透不过气。我要回去了，我们班级那边的活动还要有人值班吧，不回去不行呢。”

　　从人群之中逃开，想假装没有听到这件事情只能是徒劳。原来暗恋这么辛苦。心情完完全全因那个人而牵动，一点一点变的敏感，他的任何消息都会影响到我脆弱的神经，以前从不觉得自己是感情那么纤细的人呀。明明好不容易才有了亲近的感觉，可现在听到的竟然是他即将离开……

　　我没有回去班里，漫无目的在校园里乱逛，忽然闻到一阵香甜的气味。顺着味道飘过来的方向，我看到一个卖棉花糖的摊位。「难过的时候就吃糖吧」，记得很多恋爱杂志上都这么说过。呵呵，原来是这样……我，在难过呢。这样想着，嘴角不禁爬过一丝苦笑。我打开钱夹拿钱，钱夹一角柳生比吕士的照片闯入视线。是之前从仁王雅治那里得到的那张。

　　“唷，镜见！”

　　思绪被打断，我抬起头寻找声音来源，原地转了几个圈猛然发现背后站着仁王雅治。咦？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你啊发呆发过头了。”他凑近我身旁，向我手中塞了一张一千日元的钞票，“帮我买那个吧。”

　　“仁王前辈，想吃的话自己去买呀。”我叹一口气，尽管这么说了，但还是接替他排到队伍当中。

　　“你知道，就算很想吃，可让男生亲自去买这个的话，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吧。”

　　“所谓男人的自尊心这种东西吗？”

　　“好孩子，答对了。”

　　“没办法呢。”我笑。不大工夫便将买好的棉花糖塞回他的手中。粉红色的草莓口味，果真和这个人一点都不搭调。

　　仁王雅治接过棉花糖却不吃，又将一张小纸条递给我说：“辛苦了。喏，这是奖励。”纸条上面写着一串号码。看起来像是是手机号。

　　“仁王前辈你想约我么？”

　　“puri。”

　　被毫不留情的吐槽了。我想，要从这个人身上占便宜或者开玩笑什么的，那真无异于白日做梦。

　　“好吧……我知道那个冷笑话一点也不好笑。那么仁王前辈，这是什么？谁的号码？”

　　“是啊，谁的呢？打打看不就知道了。”他冲我扬扬手臂，走开了，“啊，粉红色的棉花糖，还是拿给文太吃吧。”

　　咦？我越发被他搞晕了头。盯着手中的纸条凝视一会儿，果然有点在意呢，这个号码。

　　无精打采的情绪蔓延过海原祭，一直影响到我日常的生活。交换生的事情是真的。我以前就读的学校没有与国外建立联系，因此从不曾考虑这种情况会发生，而在立海大这种规模煞是壮观的学校，出去做交换生就很平常。但对我来说，如果前一次担心柳生比吕士会不会留在立海大读高中还有百分之五十的希望，那么这次则是我的希望完全破灭。

　　“要走了呢……”

　　我咬住笔杆不知是第几次发出叹息，漫不经心的样子惹得老师频频向我传来杀人的视线。这堂是英文课，不知为何，忽然对英语有了一点莫名其妙抗拒的情绪。

　　晚上回到家，我早早的爬上了床。关了灯蜷在被子里，可怎么也睡不着。透过冰冷的窗户玻璃，望见深秋时节的高远夜空中满满当当的填埋着数不清的星星。

　　“跟垃圾箱似的……”我小声嘟囔到。

　　与其说是打翻了的珠宝盒，不如用倾倒一空的垃圾箱来比喻更贴切。心情失落的时候，想到的尽是些不好的东西。我眯起眼睛，透过有限的视野欣赏着如此鲜明的银河。

　　“有栖，不吃晚饭了吗？”

　　外屋传来母亲喊我的声音，我猛然起身，不小心将床头放着的一叠杂志碰翻在地上。内心一阵烦躁，便推说放学后在外面吃过东西，没有走出房间。我蹲下身将散落在地上的东西一一捡起，那张海原祭时从仁王雅治那里得到的纸条又一次跳入我的视线之中。

　　「打打看不就知道了。」当时，仁王雅治这么说过。

　　是呢。打打看吧。我深吸一口气，犹豫着在手机键盘上按出一串数字，小心翼翼的放在耳边，心跳的很快，仿佛做了坏事似的有些心虚。

　　“喂，你好。我是柳生。”

　　有些难以形容我通过听筒听见手机另一端传来富有磁性的声音的感觉，没有过多惊讶反倒安下心来。

　　“镜见？”

　　虽然我沉默着，可他却一下子叫出了我的名字。

　　“前辈知道是我？”

　　“你觉得呢？”他不回答，岔开了话题：“一直都没告诉你我的联系方式，对不起。啊，或者说，我其实一直认为你应该早就知道的。如果能打来多好，所以之前有时会这么想。”

　　“可惜一直都不知道呢。”

　　“现在知道了？”

　　“恩。”我顿了一下又说，“仁王前辈是好人哦。”

　　“仁王君啊……”不经意间拖慢了的语速，让我的脑海中迅速浮现出他挑起眉头带着一点困扰表情的脸，“如果他没有经常耍的别人团团转的话，我会多感激他一点。”

　　“哎？”

　　“比如把我在学生会展板上的相片用马克笔画上墨镜之类的，这种事情，国中的时候就经常发生。”

　　“……”

　　原来是这么回事。仁王前辈冒着雨去拿柳生前辈的照片是为了这种事情。所以才说「对他来讲可有可无，反倒是给我比较好」。

　　“没那回事。我觉得仁王前辈是很好的人哦。”

　　“……”

　　这次，轮到柳生比吕士沉默了。或许他认为我正在偷笑也不一定。

　　悠闲的谈话持续一阵，我和柳生比吕士道别。我避开了最重要的事情，逃避似的故意不去从他那里求证，而他也似乎也并不想和我提起。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