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迁》思源三月

105、罚跪

　　他有些不悦，撵着手里的玉葫芦道：“朕刚要给予你封赏，你就跟朕说不干了，程长靖你到底是什么意？是不是嫌官职不够高？还是觉得漳州刺史不如当朝太尉？”
　　这哪敢啊！就是因为不想当官才跟您请辞的，程长靖这个愣怔，立马道：“臣不敢，只因家父家母已故去，臣再无尊长可奉养，心中且无大志只想回到京中与知交亲近的人相伴。不过今后陛下若是有用得着臣的地方，臣任凭差遣，万死不辞。”
　　说完这话他扭头与李宗林对视了一下，那眼神里全然只有他一个，傻子看了都明白是什么意思，更别说朝堂上的大臣们了。
　　高坐在龙椅上的九五至尊平日看朝堂上大臣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能看的，一个鼻子两只眼，虽说不是天人之姿，但也相貌堂堂。文臣儒雅得体，武将威武不屈。他十分闹心的撇了几眼李宗林，这小子往那一站整个朝堂的大臣都黯然失色，难怪让程长靖色令智昏连大好前程都放弃。
　　不成器的东西，凌再平恨铁不成钢，朕那么看重你，你居然只想着情情爱爱，朕用得着你的就是让你守着南海，你倒好不爱功名只爱美人。
　　凌再平气不打一处来，声音也变的低沉生冷：“你父亲身患重疾都甘愿为国与匪寇奋战到底，想必临终时定是托付你无论如何都要守好边境，你就是这么来完成他的遗愿的？朕是用得着你，差遣你守南海，可你却在违背朕的意愿的。”
　　程长靖惊愕道：“陛下恕罪，臣不敢。家父尽心为国，为君分忧是臣所不能及的。在他去世这几年，臣不敢有丝毫懈怠，一日为漳州刺史便做好一日之职，臣不敢居功，这几年漳州的变化想必陛下也看见了。”
　　做了几年官借着公务游遍各地，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李宗林一听这话不对，连忙替程长靖辩解道：“启禀陛下，长靖他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在与匪寇一战时受了重伤，他自己不便向陛下禀明，便借口请辞回京医治，这点辰王便可作证，还请陛下明查。”
　　说完他向凌风逸看过去，凌风逸马上明白接过他的话道：“是的，皇兄，那一战我们虽是胜了，可当驻军回岸的时候，大都伤的不轻，特别是程长靖，他是被抬着回来，现在虽然看不出什么，不过他当时胳膊腿都折了，多亏了李大人医治才复原。”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跟真的似的，程长靖差点就真的以为自己曾经残废过。他只不过是被野田一郎绑着挂在船头差点被烈日晒死，根本没有他们说的那样严重，此时也不好出声辩驳。
　　凌再平只是气他胸无大志，不想他居然是受伤了，不在怄气：“既然是受了伤，那让太医院的医官去诊治。至于请辞的事就免了。”
　　程长靖一听急了连忙下跪道：“陛下！臣请陛下成全。”
　　台阶已经给了，就看他是否顺坡下驴了，未料程长靖如此固执，凌再平非常生气指着他在大殿里怒道：“诸位爱卿你们都看看，这大周才算安定下来，你们就想着回家安逸享乐，锦衣玉食。身为武将世家，难道不应该尽忠职守遵守皇命镇守边境，要是都跑过来跟朕说胸无大志，不想干了，那今后谁来守大周的四方疆土？靠你吗？还是你？”
　　他指着几个大臣厉声呵斥，这时朝堂上没人能出声说什么，做皇帝的忧心国事实属正常。李宗林情急之下与程长靖一道跪下：“陛下恕罪······”
　　“陛下息怒，请听老臣一言。”打断李宗林说话的是李尤泽：“陛下，程长靖执意如此是否有其他缘由，老臣觉得此事陛下与程贤侄都还需仔细斟酌。南海确实需要有信得过的人守着，不过既然程贤侄已经将南海只是安置妥当，陛下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贤侄既然因为此战受伤，那不如就让他回京修养，以免向其父程将军那样积劳成疾，走在我这把老骨头前头。”
　　“是啊，陛下，正如将军所言，现在且无战事陛下何不让程长靖留在京中养伤，等养好了伤，陛下再做派遣。”
　　徐衡紧跟着道。
　　站在一旁许久的赵思蔚此时出列道：“启禀陛下，因我大周国都地处中原，军中负责练兵军长、武师有几十位，但教的大都是擅长长枪马背陆地上作战。但水上、海上寥寥无几。此前南海战事屡战屡败，纠其原因大都是因为我大周士兵不识水性。他一去固守六年不与匪寇开战，这一战想必是经过一番苦练，掌握了水性，才能与东瀛匪寇相抗衡。此时虽无战事，但防患于未然。臣思虑既然程长靖回京不如就让他到兵部大营负责集训士兵水上作战，将来若再遇海战也不至于军中无人。”
　　他道完李尤泽点点头道：“陛下，老臣认为赵大人所言极是，军中正是缺少这样练兵的武师，程长靖此番回京正是时候，还请陛下三思。”
　　“请陛下三思！”
　　殿上大部分人齐声道。
　　赵思蔚所言不无道理，经他提起凌再平思虑到这一点，心中有所徘徊。
　　本来没生多大的气，倒是被这些大臣给气到了，大臣们不知道已经触怒龙颜。不就是一个程长靖吗？至于让那么多朝臣为他说情吗？就他一个孤家寡人。
　　他看着满朝文武不为所动，甩起龙袍傲娇的将身子一侧道：“程长靖违逆朕的旨意罚他跪着。今日到此为止若无他事，退朝！”
　　“······”
　　说完仰着头等了一会，久在朝堂里混迹的赵思蔚、李尤泽等人见皇帝没有对程长靖做别的惩治，便知道他们的话奏效了。纷纷不语，凌再平见无人上奏，便转身离开不再理会殿下还跪着的两人。
　　他走后大臣们也都一一退出殿外，大家虽然还搞不明白程长靖为何放着功名不要，偏偏要辞官，说为了与李宗林的私情是太片面有点说不过去。
　　到底是为什么也不好多问，赵思蔚与李尤泽等人与他们相熟的过来劝解他们先回去等陛下消气了再来求见，说不定陛下就同意。程长靖跪着向他们道谢：“诸位好意我心领了，在下辞官心意已决，诸位莫要再劝。以免累及诸位，还请诸位先回吧。”
　　“······”
　　徐衡叹了口气道：“程兄，我虽不知你为何硬要辞官，但凡是莫要太过强求。”
　　程长靖拱手道：“多谢徐大人关心，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诸位请回吧。”
　　凌风逸跺着步子急道：“你们两个就打算在这跪着？皇兄最厌烦的就是威逼他，你们这样不但讨不到好处反而会给自己惹来麻烦，你们走不走？”
　　李宗林道：“长靖在这我怎么能安心回去，我要陪他。”
　　说话间凌风逸就要去拉两人，那两人跟定在地上似的一动不动，于是他松开手道：“李兄你莫不是要在这陪着他跪到地老天荒？你们俩都在这谁去劝皇兄回心转意啊？”
　　其实本来就没多大的事，程长靖并不想李宗林跟着他跪着：“多谢王爷厚爱，王爷说的没错世溪你回去吧，陛下看见我们俩都在这跟他犟着肯定生气。陛下只是罚我一个人跪着，你就别参合了，等陛下想明白了说不定就答应了。”
　　李宗林仍倔强道：“我不走，让我陪着你。”
　　“······”
　　大家劝解无效纷纷摇头叹气离开殿里，程长靖无奈只好由着他与自己共患难的跪着。
　　一直到了晚膳时候凌再平正在与李徵一起用膳，突然想起殿上还跪着人，便让身边的太监去看了一眼，等了一会来人道：“启禀陛下，程长靖与李宗林两人还在殿上跪着。”
　　凌再平气不打一处来，这两人还真是倔强，这样跪着成何体统？他将筷子拿起道：“那就让他们跪着反省，传朕命令，天黑之前若是还不肯走就将他们押入大牢。徵儿，我们用膳。”
　　太监不敢违抗君令道：“是，陛下。”
　　太监下去李徵疑道：“陛下，程长靖驻守南海击退匪寇，这两人不管怎么样都有功于大周，他们到底是犯了何事惹得你生这么大的气了？”
　　凌再平喝下一口闷酒道：“徵儿你不知道，那程长靖刚打了胜仗为了那点私情就要辞官，你说他一走南海谁来守着？朕好不容易将各地官员安置妥当，他一走还有谁值得信任的？”
　　夏日炎热，李徵不动声色给他夹了一块凉拌的苦瓜道：“陛下，晌午不是看过程长靖递上来的折子，我看他将南海诸事安置的滴水不漏。遗珠岛上有郑君守着，郑君其人陛下是知道的不必担忧。程钿虽不是程将军亲子，但养育之恩胜似亲生，程将军一生忠于大周，就凭这点他又怎么会不尽心遵从养父遗愿。”
　　凌再平嚼了几口，顺了气道：“话虽如此可朕就是生气。”
　　李徵嗤笑道：“陛下，咱们的皇儿已经过了五个生辰，这情思的苦你还不知吗？若是再将他们拆散，您还上哪去找那么忠心的臣子？陛下程长靖虽是辞了官，但经过此战他身后可是有一众南海百姓和驻军将士。就不怕把他逼急了造反吗？古圣贤曾说过‘名堂者，王者之堂也。王欲行王政，则勿毁之。’陛下，臣妾今日也要这样规劝你，他既然想留在京中陛下可以差遣他做其他事，只要他还是忠于陛下，不如就成全他们也落个成人之美的名声。再说了，陛下你就算要将程长靖关进大牢也没必要连着李宗林一道，他可没做错什么事，若是是非不分要大臣们怎么信服与你？”
　　小皇子聪明可爱，已经会背几首诗经。李徵的劝谏倒是合他的心思，凌再平想到此心里一阵欣慰他放下筷子犹疑道：“朕倒觉得程长靖不是为了私情就置大事不顾的人，一定还有什么其他原因······算了，来人放了李宗林，程长靖还是要关他几天免得他以后肆意妄为。”
　　“嗯，陛下圣明。”李徵又给凌再平盛了碗甜汤递过去笑道：“凌哥哥，喝碗甜汤。想知道其他原因，陛下何不将护送辰王南下的侍卫叫来问个清楚？”
　　凌再平从她手里接过汤碗喝了几口，心里才舒畅些：“朕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事让他那么固执的要辞官，辰王回京时已经将漳州形式禀告给了朕，那些侍卫能知道什么？”
　　晚膳已经吃的将近尾声，李徵放下碗筷喝了口茶水道：“辰王这几年与李大人相交甚好，公事上倒没见他徇私，是不是事关私事辰王才不好向你禀告？”
　　凌再平听完点头道：“来人，将邓辉叫来朕有事要吩咐他去做。”
　　太监不一会便将邓辉领到凌再平面前，六年前邓辉为护佑凌再平中了暗器六角飞镖的毒，之后被带到狼族经过夏凉初的医治此时所中的毒早已痊愈，五年前回到大周接着在凌再平身边效命。
　　凌再平向他交代了几句便领命下去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