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迁》思源三月

100、非梦

　　第二日，程长靖不知道自己睡到什么时辰，醒来时身上盖着薄衾，浑身酸痛，跟打了一天桩似的，翻身都困难。
　　唯一让他好受的是他浑身清爽像是已经敷过药了。
　　他回想起昨晚的事，顿时害羞的不敢回头看床上还有没有人，想到昨晚他们说的那些话，他为难的拉着衾被将脸盖上，李世溪这人惯会欲情故纵。
　　不一会程长靖便听见门被轻声的打开，又轻轻的关上，他蒙着头要不是将近中午太热，他怎么也不会掀开衾被。
　　只见李宗林端了一盆热水进来，见他醒来李宗林事无巨细给他端来茶水又用温热的毛巾给他擦洗道：“醒了？睡得如何？”
　　程长靖心中惊诧自己竟赖床了，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的事：“世溪，什么时辰了？”
　　程长靖非常不好意思的想要坐起来，只是他一动浑身酸痛。想起身又没劲，衾被滑落到肩下，长靖白皙的脖颈上露出许多樱红的吻痕。
　　之前天还未大亮时李宗林便起床，屋里昏暗又没点灯，李宗林给他插身的时候并没有看见那些痕迹。
　　他脸色有些苍白憔悴，人看上去非常虚弱，无精打采，就连说话都有气无力的。李宗林顿时心疼不已，又情不自禁喉结动了动，昨晚自己怎么那么忘情给长靖折腾成这样？他在心里埋怨自己怎么对长靖一点分寸都没有，他愣怔的看了一会连忙将程长靖扶着坐了起来并找来干净的里衣给他穿上。
　　李宗林端来凉茶给他漱口：“巳时，你都睡了大半个晌午，先吃点粥，我看天宇哥也没来，咱们下午再去祭拜蓉姨。”
　　“嗯。”
　　接着李宗林愧疚道：“你没事吧？昨晚我······”
　　想起昨晚的事就在几个时辰前，程长靖现在满脑子都是两人动情的姿态，心里别提多难为情、多羞耻了，他都尴尬不敢看李宗林，怕他看出自己异样赶紧道：“我没事，粥呢？我要喝粥。”
　　他先是接过李宗林递来的茶水漱了口，本想下床去可他才刚一动腿脚根本就不听他使唤，只好作罢便让李宗林给他端来粥，李宗林欣然答应将粥端过来，舀起一勺递到他嘴边道：“别动。”
　　李宗林这一举动霎时让程长靖尴尬不已，一个大男人还要人喂粥，说出去都能把人笑掉大牙的，他自然是不肯让李宗林喂他。加上一看见世溪脑子里就想起昨晚那情形，实在是够让人羞臊的，一早又来喂他吃粥，活脱脱是把他当坐月子的小娘子看待了，他坚持道：“我自己来。”
　　“张嘴。”
　　他不知道自己这时在李宗林眼里有多可人，李宗林心甘情愿伺候他。
　　程长靖无奈只好依着他，一碗粥才得以吃完。
　　吃完粥李宗林给他擦了擦嘴角，程长靖便要下床，刚掀开衾被准备下来，突然脚下一晃跟踩在棉花上似的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李宗林一把将他扶住抱回了床上：“长靖，怎么了？”
　　程长靖皱着眉说不出这些难受的滋味，坐下时下身压得生疼，心中腹诽道：还不是因为你才让老子这般。
　　李宗林仍然不知所以，他只担心长靖：“要不我给你熬些药喝？补补身子。”
　　天呐！
　　程长靖可不想喝那些个补药，他身体壮的跟牛一样，哪还需要那些补药？他刚躺下便赶紧阻止道：“不用、不用，我躺一会就好。”
　　李宗林弃而不舍，在他头上摸了摸又在自己头上试了试才放心：“那你是为何？”
　　程长靖懒得理他转过身，面朝里面手习惯性的摸向枕头下面，直到触碰到百里镜才安心。他醒来时屋里已经恢复了整洁，昨晚丢了一地的衣服今早已经不见了，应该是世溪拿去洗了，这些应该都是他做的，程长靖想到这些在李宗林看不见的地方温柔一笑。
　　谁知他才转过身李宗林便顺势在他身后躺下并拥着他，手和他一道伸进枕头下，在他耳边轻声道：“你不用害羞为难，我在书上看过了，那个……你要是不舒服的话就躺着好好休息，很快就会好。”
　　他不说还好，一说程长靖就更加无地自容，他二十几年的老脸都没地搁，索性豁出去道：“那敢问这位公子你看的是什么书会有这样的记载，我怎么还这么不自在，莫不是唬人的？”
　　李宗林在他肩上亲了一下，一本正经道：“回相公的话，我看的可是正经的杏林杂论，里面就有关于咱们男人之间那点事，不然的话你会很痛苦。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你看我多用心的伺候你，还不满意吗？”
　　“这你都知道？”
　　“嗯，你若想听日后我慢慢讲给你听。”
　　“还是算了吧。”
　　程长靖立刻打住。
　　昨晚李世溪动作温柔程长靖只在开始时稍微感到一些胀痛，后面的便是飘飘然，两人快乐的快要死掉。世溪这臭小子着实让他吃了不少苦，他还是忍不住埋怨一番：“都怪你。”
　　李宗林不解道：“怎么还怪我，是我伺候的不好？”
　　哪是你伺候的不好，是你伺候的太好了，程长靖支支吾吾道：“还不是你太大，差点没给我弄死。”
　　李宗林噗嗤一笑道：“那能怪我吗？我又不是百里镜能大能小，可长可短，你男人这是天生的。放着这么好看的长靖在眼前难道还不疼爱吗？我看你不是很喜欢吗？”
　　“？？”
　　“你行，就你行。”
　　这人平日里的斯文都去哪了？他感觉自己已经没耳朵再听他说下去了。
　　程长靖垂涎李宗林已久，听他此言非常纳闷，心中腹诽道：瞎得瑟啥？难道是我不行吗？昨晚还不是你说自己就这一个要求，不然今日这般要人伺候的指定是你。
　　两人依偎在一起，手在枕头底下打游击，程长靖霎时觉得百里镜有些烫手想松开，李宗林就是不放，紧紧握住他的手一起攥着百里镜。
　　大概是昨晚太过肆意，程长靖慵懒的躺在李宗林怀里，就连这你来我往间的小把戏也没有力气跟他闹，索性便由着他去，恍惚间又睡去。
　　不知到何时他迷糊中醒来，世溪已不在身边，百里镜放在枕头旁边，纱帐垂了下来将他罩在里面。
　　他揉了揉眼，慌乱的穿好床头叠的整齐的衣物就要下床，身上已经不那么难受，只是腿还有点打飘。他顾不上这些披散着头发就出门，满院子找人。
　　“世溪、世溪、世溪······”
　　本来在堂厅的李宗林正在与程天宇他们谈事，听见院里长靖在急切的叫他便赶紧过来，只见他神色慌乱像是丢了什么宝贵的东西，李宗林过来便抱着安抚道：“长靖，我在呢，怎么了？”
　　程长靖一把抓住他抱着自己才放松下来：“世溪你去哪了？我一醒来你就不见了，我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还好这不是梦。”
　　李宗林心中悸动，他拍了拍程长靖的肩膀道：“不是梦，我们以后再也不会分离。好了，饿坏了吧？先吃点东西，天宇哥和明月已经在厅里等候，待会我们一起祭拜蓉姨吧。”
　　失而复得的东西格外让人珍惜，许是太圆满让程长靖不经怀疑这一切的真实性，就算是已经发生过的事，回想起来总是觉得那么的不真实。若不是身上的痕迹和切切实实抱在怀里的人，他差点以为又是一场镜花水月。
　　幸好，清辉圆满，人亦是真。
　　程长靖在他肩上点头道：“嗯。”
　　刚才程长靖睡着的时候程天宇曾过来叫他们，那时李宗林见他睡得正香便没有叫醒他，自己轻手轻脚的先出去。程天宇正是来叫他们一道去祭拜卫孝蓉。
　　李宗林为他束好发几人带上祭品一道来到望月山上。
　　望月山上卫孝蓉的坟茔清明时刚做的修葺，那时李宗林他们还未到此地，此时上面又长出许多半尺高的杂草。程长靖他们给不大的坟头又从新清理了一遍，几人一起拔掉杂草，点上香烛一一跪拜。
　　程长靖手捧着香，像是在对着卫孝蓉道：“娘，不孝子来看您了。天宇哥已经和明月成亲了，今日来看您，您看看。还有世溪，他也来看您了，您放心他说不怪您，我们很好。”
　　程天宇与秋明月一道拜祭：“夫人，您不必挂怀，我们一切安好，只盼着您和将军在九泉之下能安息。”
　　秋明月跟着道：“是啊，夫人，天宇哥今后我来照顾，千旭哥您也大可放心，我们都挺好。”
　　两人说完又朝墓碑拜了拜。
　　李宗林这才道：“夫人，之前是我和长靖年轻气盛，不知道您和父辈的良苦用心。您放心，我和长靖都已经不是以前只会冒失做傻事的人了，我会照看好长靖，我们一起回京，您答应吗？”
　　程长靖在他身边跪着道：“世溪说的没错，儿子终不负父亲所托赶走东瀛匪寇，夺回遗珠岛。您放心，匪首已经尸沉大海喂了鱼。今后我们绝不会给他们卷土从来的机会，您与爹九泉之下大可安息。与东瀛匪寇一战之后我打算与世溪回京，您放心我回去并不是为了贪图享乐，儿子学父以身许国，不在漳州做官还可做别的事，只要陛下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一定尽忠尽责，以报天恩。”
　　“长靖，我有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我。你为何总是说蓉姨怕我怪她？”
　　李宗林始终不解，他疑惑的向程长靖问道。程长靖觉着这事很对不起他，没什么资格在他面前卖惨，他叹了口气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