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篱》饭三顿

25、悍女怪人

　　到了书房却正听到一句“当以社稷为重，切不可迷恋女色”，气得烟如不顾形象一脚踹开了书房大门，直直了胡子花白的太傅骂道：“你说什么乱起八糟的，闹不清状况就胡乱骂人，有你这么做人家先生的吗？”
　　太傅被骂得一愣，反应过来却气得满脸通红，更是指着景承道：“圣贤之处岂可有女子乱闯？太子怎可如此纵容……”
　　“女子怎么了？你就不是娘生的了？”烟如气急败坏打断了他的念叨，几句话直把老太傅气得快背过气去。景承忙拉了烟如道：“别说了，你先出去吧。”
　　青和倒是好笑地走过去给太傅顺气，太傅看着这边拉拉扯扯的更是气大，手指颤颤巍巍地道：“无礼啊无礼……”
　　景承无奈连哄带推的把烟如弄出了书房，直接将门给锁了才回头。此时太傅正好开始垂催胸顿足，眼泪鼻涕也快流出来了，景承赶紧上去低头：“太傅息怒。”
　　“你！你！你……”太傅又是指了老久，你了半天才拍了大腿悲叹，“老臣教殿下的圣贤书殿下都读到哪里去了！老臣愧对陛下，愧对先帝呀……”
　　老头子抖抖地东看西看像是找东西，青和甚是幸灾乐祸：“太傅找什么？学生帮您找。”
　　“戒尺！戒尺！今天老臣要好好替先帝，替陛下教训教训这个不孝人。”太傅依然忙乱，景承递过戒尺嘴里却嘀咕：“你要教训就教训好了，搬出那么多名头做什么。”
　　“你不服气？”太傅瞪圆了眼睛，对于这样的话极度不可思议，景承却白白眼道：“学生可不敢。”几句话下来一边的青和可着急了，说到底挨骂的是景承挨打的就是他了，把人气毛了他可会死得很惨。
　　青和很不友善地瞪了两眼，景承却眯着眼睛瞧着，太傅瞧了这两人却一下子冷静了，一会儿眼珠子骨溜转转说：“殿下是不是以为这戒尺不落在你身上便无所谓，所以就无所顾忌胡言乱语了？”
　　“太傅此话何意？”景承听得有些奇怪，不过这太傅倒是难得聪明了一会，这次他倒是真想借太傅的手整治青和，那小子惹得麻烦太多了。
　　太傅却顺着自己的胡子悠闲道：“没什么，臣只是想到陛下的一句话了。”
　　“什么话？”太傅这般的样子有点让人心里发毛，太傅意外地笑了起来：“陛下曾说过，殿下若是有了错处只管罚就是了，不必去找陛下。”
　　景承皱眉，那一次下场的确不大好，“太傅到底想如何，直说就是了。”
　　太傅似乎是见他语气并没服软，于是便冷笑了几声道：“不想怎么样，就是这一次的板子要殿下自己受着而已。”
　　青和瞪大了眼，看看太傅又看看景承，景承似乎是傻了眼。太傅眯起眼睛，拿着黝黑的戒尺拍了拍桌子：“殿下，老臣得罪了。”
　　景承回瞪了青和一眼，磨叽到太傅边上，正犹豫着把手伸出去，太傅却又是别有意味地笑笑，直看得景承心里发了毛。
　　“青和，把窗给关了吧。”太傅悠然吩咐，青和抓抓头，但还是关了窗户。太傅四周看看似是满意，看着眼前伸出来的手掌更是自得，拿了戒尺轻轻拍两下让景承收了回去，理由是打在手上让人看见有失脸面。
　　景承忽然有些哭笑不得，这太傅似乎有些在整人，像是故意吓着他玩的。不过后面的话却直接让他蒙了神，久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太傅依然拍了拍桌子，很是确定地说：“就趴桌上吧。”青和很快反应过来什么回事，还在一边加油添醋：“要把裤子也脱了！”
　　景承一脸黑线，小时候挨打习惯了，这十年了长大还如此，有些让人难以接受，偏偏太傅还点点头，一边示意他全脱完了，景承便极度愤恨瞪了青和一眼。

　　“这么不懂事，就跟个孩子似的，就该用教训小孩子的办法。”太傅摇头晃脑，自己动了手把发怔的景承按到桌子上，并且把他裤子给扒了个精光。
　　总感觉青和看得很得意，景承忽然觉得很憋闷。就连青和也不过是被打手心罢了，怎么到他这儿就这么丢人现眼了。还容不得他细想，一板子就抽了上去，火辣辣油浇般的痛差点让他喊了出来。
　　那边青和也是楞了，本来以为太傅是吓唬着玩的，所以他也跟着胡闹，却没想到这太傅动起手来还真打了。那一板子下去某人的屁股就变了颜色，再一下下去某人一声闷哼。
　　噼里啪啦声音大得有些吓人，青和一边看了差点咬舌头，平日里看起来又迂腐又文弱的人打起人来还真是够狠的，几条醒目的板印肿在那儿，啧啧……
　　“你可知错了？”太傅打了七八下就停手问，某人是又疼又羞的根本就不想说话，太傅哼哼：“你就扛着吧，今天让你好好尝尝戒尺的滋味。”说话间一板子砸在臀峰，某人一个激灵直起身来。
　　“青和你过来按住了。”太傅好像挺享受打人的感觉。青和蒙头蒙脑走到一边，伸了手按住了某人的肩和腰，被按趴的人悠悠看他一眼，青和嘴角一抽别过眼去。
　　戒尺越落越重，又是打在了伤处，景承忍得是一头冷汗。青和瘪瘪嘴，终于抽了个空插话：“太傅别打了，您看这……”轻轻紫紫的没一块好的地方，太傅琢磨着也放了戒尺说句算了。
　　青和赶紧扶起人来，景承笑得惨惨还不忘对青和道：“算你有良心。”青和只别扭个脸不说话。

　　一场闹腾费了时间，太傅年纪大了竟累了，匆匆说了几句话就走了人。烟如等人走远了才走进书房，甚是埋怨地瞪了景承一眼道：“惹是生非。”一边又转头问青和：“你还好吧？”刚才外面听着，打得好像有点厉害了。
　　青和却指指还站着的某人道：“你该去问问他，我估计他这两天只能站着看书了。”
　　烟如一脸迷惑，青和却是笑笑走了开去。景承走过来，明显有些一拐一拐的。烟如张了半天的嘴才问出声：“今天太傅不会是打你了吧？”
　　“是我自讨苦吃。”景承算是承认，想想更是觉得难堪。烟如只瞪瞪眼，道：“回房，我替你上药。”
　　房内一片尴尬，烟如瞪眼：“你害羞什么，又不是没看过。”一语既出，尴尬更盛，景承只埋了头不说话，烟如无奈道：“这太傅今天是抽了什么疯，竟然动手打你。以前倒是满嘴的君君臣臣，今天怎么自己先反了？”
　　太傅的确很奇怪，景承红了个脸说：“今天估计是把他气疯了吧，再说什么君君臣臣的，朝中上下有谁把我当回事儿了……”即使是临朝理政，他们也不过是当上面有个顶罪的人了，至于下的令对他们好久听，不好就不听，完全没有顾忌。
　　“你没事气他做什么呢，这回总算是气出事了吧？”烟如收拾东西背对某人，某人一骨碌起来道：“我不是想借人家的手治治青和吗，那小子整天给我惹事……”
　　“你要治就直接治，借人手那小子永远都不会知道怎么回事。”烟如一瞥眼又是那一地碎纸，心中烦闷又起，言语中便不是那么和善了。
　　景承也看看那碎纸，只回答道：“我也是没办法的，相府我得罪不起。”
　　“名单中的那些人是怎么回事？你真的连我都要瞒着吗？”烟如不再追问青和的事情，只是这些年来景承事事都与她说的，忽然瞒着一件要紧的事儿烟如心里也不是滋味。
　　“你一定要知道吗？”虽然外间已经没有人了，但景承并没有打算说的，“只是这件事我是不会说的，即使姐姐会因此误会我，我也无话可说。”
　　“你！……”烟如青了脸色，瞪了许久终于还是转身离去，景承跟了出去劝道：“有些事情我也是没办法的，你别生气好吗？”
　　“你要瞒着我我随你，但你也别管我生不生气。”此次烟如是当真动了怒，一路走进了院子坐在亭中石凳上便不再说话，任凭景承怎样好言相劝都不再搭理他。
　　景承劝得有些口干了，最后无奈才道：“要是姐姐真生气了，就像小时候般骂我打我就是了，别这样不理人行吗？”
　　“你又不是小孩子了。”烟如没有回头只淡淡说了一句，“你什么事儿都瞒着我，你有你的主意，有些事情本来就不是我这做奴才的人应该管的。”
　　“姐姐……我没把你当……”景承闻言心惊，只是那两个字更是没办法出口，烟如却冷笑一声：“不管你当没当，这都是事实。”
　　景承犹豫许久，才道：“其实我不告诉你是不想让你担心罢了，现在函辰殿中其他的人都是人家的眼线，保不定我们说的话什么时候就被人家听去了……”
　　虽然不如先前般的无人伺候，但是景承明白派来的人都是替人看着他的，而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已经收复了人，让他们背弃原来的主子，所以现在还是要谨慎。烟如听了也旋即明白，只回身抬头道：“是我无理取闹了。”
　　“你是有理取闹。”景承笑笑，这样的事儿过去就好，他是不会计较的。烟如只看着他：“现在四下里都没人，你当真还是不能和我说？其实，你把东西就那样丢着，岂不是很危险？”
　　“就算我藏再好也会被人翻出来的，反而就那样放着才不容易让人家注意。再说那上面只有名字和官职，人家也不知道那到底是要做什么的。”景承含笑，这偷偷摸摸的事情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你既然不写明白做什么，那你写那些名字做什么？难道是忽悠人玩的？”烟如也是觉得好笑，若是没什么目的，他大可以将人名也放脑子里，那样是最安全的。
　　景承笑而不答，一会儿却说：“这几天我要出去一趟，宫里你先替我顶着。”
　　烟如瞪眼：“你又出去？得，你就逍遥自在去吧，这边我替你瞒着。不过还好你本来就够病的，要不然你这么三天两头的往外跑，还不早露馅了。”
　　烟如也不问他是去做什么的，因为问了也得不到答案。只是她忙着上下安排，没事就狠狠瞪一眼，景承一笑置之，心中却又开始为那份名单头疼了。
　　那份名单才拿到手，他只看了一遍，上面的人也没记清楚，这回倒好，撕得干净了，到时候要再弄一份名单可就是一件极其麻烦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