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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只是太傅 ...

  •   世界终于又变得安静了,安静得有些吓人。
      书房之内,景承拨动着笔架上悬着的几根狼毫笔,面前摊着的书是无论如何都看不进去了。
      虽然这一日师父要来,并且要检查他的课业,但他还是无法集中精力将未完成的部分给做完。
      这几日他忙得骨子都快散了,可是却再也没有人来多问他一句,他也知道这本就是应该如此,从此以后他便孤独了,只是有那么一点不甘心。

      书房的门开了,走进来的是已经进为太傅的徐敬。
      徐敬依然如往,面上没有过多的欣喜或是悲伤,走到景承边上却是堪堪行礼。
      景承赶紧起身扶住了他,“师父,怎么您也是这样了呢?我还是我,和以前一样的。”
      “不一样了,你现在是太子,是大卫的储君。”徐敬淡淡笑着,有些事情是无法否认的。
      他这太傅是先帝临终之时任命的,即使他想推脱都没有机会了。其实他并不想牵涉太多的纠葛,所以他只想尽一个太傅应尽的责任。

      景承不语,他也明白这一事实已经无法忽视,只是心中尚存些希望,便扬了脸道:“就算我是太子,一样还是您的徒儿。师父可愿意如以往般相待吗?”
      什么人对他的态度变了,所以他害怕。
      “时过境迁,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不过殿下可以放心,殿下的课业臣会尽心的,臣定不负先帝所托,做一个称职的太傅。”徐敬说得淡然,他是有私心的,虽然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说出拒绝的话依然有些不舍。
      景承也听明白了他的话,只是仍不愿放弃:“难道仅仅是太傅吗?就不能多一点?”
      双手攀上了徐敬雕了花的衣袖,徐敬却是不露痕迹地抽了开去,“无能为力。”
      “好,那我也不勉强您了,以后我就叫您先生吧。”一滴泪逼回眼中,嘴角一弯作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看得徐敬心里闷得一疼,这孩子在几日之内便长大,变得他都有些不认识了。

      景承径直做回自己的位置,并谦然恭谨道:“那先生,这就开始授课吧。”
      语落想想又问:“几日前先生布置的课业,今日可要检查?”
      徐敬微微一愣,终还是摇摇头:“不了,以前的就让它过去吧。今日,重新开始。”
      景承含笑点头,只等着徐敬的吩咐。
      徐敬取出怀中的书册,双手递上道:“这是臣方才特意去藏书楼取来的,今日就从此书开始吧。”
      “《西林语录》?”一瞥眼,景承似是无法相信,以往这样的书不过是当做消遣的,断不会这般认真拿来讲。
      徐敬点头,一边翻开书指着字句,仔仔细细讲解起来。
      景承更是诧异得望着他,至于说了些什么是一点都没有听见。

      徐敬发觉只抬眼问:“殿下何事?可是臣说得不明白?”景承摇头:“我只是一下子不习惯罢了,其实我可以自己看的,不用劳烦先生。”
      “这是臣的职责。”徐敬说得认真,景承却隐隐觉得奇怪,又是盯了他看了许久,才质疑:“你是故意的?”
      徐敬也是一愣,旋即道:“臣惶恐,不知殿下此言何意?”
      景承笑笑,似是自言自语般:“我知道我是不中用的,您也是受了先帝所托才勉强教我。其实,您若是不愿意,可以不必勉强自己的。常言道,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我想我现在是可以自己学的。”
      “你胡思乱想什么?”一句斥责的话脱口而出,只是一瞬间徐敬又道,“臣失言了,殿下恕罪。”
      “也许我是在胡思乱想吧,只是先生现在,还能管得了我胡思乱想吗?太傅职责不过是教授课业,至于我想了什么,似乎是没有权利管的吧?”景承逼视着徐敬,这番话是故意说得过分了,他是想要惹怒了他,找回以前那个真心相待的师父。
      徐敬脸色一阵青白,隐隐有些怒气却强自忍着:“殿下教训的是,臣以后会记住臣的本分。”
      这一回却是景承白了脸色,他的一句话真的是把人气着了,而且还是气得不轻:“承儿顶撞先生,先生……”咬咬牙,总是站起身,双手捧了一边的戒尺递了过去:“承儿无礼,出言顶撞先生,请先生责罚。”
      徐敬顺了气,笑着拿了戒尺放回原处,道:“殿下这是为何?殿下金体,臣怎敢妄动责罚。殿下快坐下吧,若是殿下还愿意听臣唠叨,那臣便继续,若是不愿意只管发话,臣马上离开。”
      景承抿唇坐下,徐敬继续絮叨,讲的人认真仔细,只可惜听的人却是听不进去。

      时间流逝,天色也渐暗了,徐敬才停下:“殿下可能明白?”景承抬起头茫然看着,许久才道:“今日心神不宁,先生所讲几乎没听……”
      徐敬一愣,旋即又道:“既然如此,那明日臣再讲过就是了。今日天色已晚,臣先告退了。”
      景承依然是茫然点头,徐敬出去了阿宝才着急地跑进来,手里还端着些点心。
      “阿宝你吃吧,我不饿。”景承将自己窝到了椅子里,阿宝放下手中托盘奇道:“殿下中午就没吃什么,怎么会不饿呢?还是吃些吧,饿坏了自己可不好。”
      今日中午,宁湘院设宴,景承在那儿根本就吃不到什么,一回来便到了授课时间,也没时间吃点什么垫肚子,这时候只怕早已经饿过头了。
      “我吃不下……”心里憋闷得慌,什么东西都不想吃了。
      阿宝凑到近前:“殿下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可要宣太医瞧瞧?”
      景承摇摇头,却将腿也放到了凳上,两只手环抱着腿头搭在膝间:“是心里难受,太医也没办法的。”
      阿宝在一边歪着脑袋:“心里难受?是不是今日太傅又罚你了?”以前这位太傅也不知道罚过殿下多少回了呢。
      “没有……就是因为没有我才难受。刚才我故意顶撞他,连授课都没听,可是他都不生气,也不说我……他是不要我了,不会再像以前那般真心相对了。”景承低低地说着,虽然他也怕那个严厉的师父,只是这般刻意的疏远却让他更加难受。
      “殿下别难过了……”阿宝也想不出什么劝的话来,只是在一边静静守候着。
      过了许久,景承终于回过神来,坐正了回头对阿宝道:“这些糕点你拿回去吧,我不喜欢吃糕点。等会儿把晚膳送书房里,今天上课没听,我得补回来才好。”
      阿宝一愣一愣,却是听明白了,端了点心出去又弄了晚膳回来,歪着脑袋堪堪分秒必争的人又说:“如今太傅已是不会罚你了,你何苦如此累着自己?”
      景承笑着摇头:“太傅不罚那是太傅的事儿,我学不学是自己的事,两者不能混为一谈的。”
      “殿下,皇上召您亥时去暖阁面君,您还是先歇会儿吧。”阿宝犹豫着还是说了,景承笑道:“没事的,父皇又不是夜罗刹,去见见也不用这么紧张。”阿宝低头不语,却知道这话是在安慰她,几日来皇上召见了几次,殿下每次回来都是一身狼狈,暖阁发生了什么她不清楚,不过她知道殿下一定是很辛苦的。
      景承打发了阿宝,心里低低地笑着,晚上折腾一番,也许心里会好受些吧。

      秉烛夜读,看时辰差不多便偷偷出去了,没有惊动宫中的任何一人,他也不想这些人担心。
      暖阁之中灯火隐晦,时而晃动的光亮让人有些害怕。景承进去,景渊便屏退了所有伺候的人,只一人斜靠在竹椅上等着。景承行至近前垂首而归,并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气息。
      景渊饶有趣味地看了许久,一会儿坐直了身子探出手去托住了景承的下巴,细细审视了那略见白皙的脸笑道:“好好养着是不错,这相貌倒是比以前好了许多呢。”
      景承仰着头极不舒服,面上却依然平静,景渊伸了另一只手轻轻拂过细眉,又划过透白的脸颊,最终在红润的唇上轻轻一点。满目的欣赏,这一番动作却让景承觉得毛骨悚然,景渊却陶醉般笑着:“你这般容貌,我见犹怜,若是放到楚馆去,定是个头牌儿。”
      景承身子抑制不住抖动,景渊却笑着松开了束缚,蹲下身将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你放心,我还舍不得你到楚馆去呢,怎么说你现在名义上还是我的儿子,头上还顶着太子的名位。”
      “父皇可是要儿臣做什么事?父皇尽管下旨就是了。”矮了肩俯下身子,景承心里明白景渊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也不会只是这般轻描淡写羞辱一番。
      景渊眯了眼笑着,起身从一边取过一张纸:“看来你还是挺聪明的,聪明好啊,聪明不会把事情办砸了。我要你办的事都在上面写了,你自己看吧。”
      手指一张,菲薄的纸片滑落在地,正好落在了景承的眼前,景渊的脚边。
      景承拿起薄纸才看了几行脸上便没了血色,再下去浑身抖如筛糠。景渊犹自嘲笑:“怎么就这么点胆识?就这样的事情都能把你吓到,真是没用啊……”
      “父皇为何要儿臣去做?”抬头望着,眼神中竟是绝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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