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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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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收到江铭文消息的时候,裴言刚下课,教学楼廊道上来来往往都是人,不时有几个学生停下同他打招呼。
他闻言只是轻颔首,注意力全被一张照片吸引。
夕阳柔和,画面里相拥亲吻的两人格外登对。
裴言不动声色皱起眉,鬼使神差想起昨天晚上。
他本意只是希望姜笙能跟傅柏这样的人少接触一点,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却向远超他预期的方向发展,还闹出不小的乌龙。
手机界面跳转,变成一通备注为叶琳舒的来电提示。
裴言眼皮浅跳,略略沉吟,滑到了接听键。
“裴言哥。”电话那头的女声娇嗲,他虽然不是很能欣赏得来这种黏黏糊糊的语调,但该有的礼貌半分不落,“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
那头换了个人,是裴言熟悉的,他那位血缘意义上的母亲。
“我逛街遇到了琳舒,你现在应该也下课了,没什么事过来接我们一趟吧,这会儿高峰期不好打车。”梁露自顾自地说:“我还订了餐厅,正好我们一起吃个饭。”
“我现在没空,您还是打电话让家里司机接吧。”裴言没什么表情说:“我还有事,先挂了。”
梁露气得不轻。
叶琳舒也没想到,裴言居然这么不给自己母亲面子,当然,她不能点破,只温声安慰道:“阿姨您别气,裴言哥或许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也不一定呢。”
“他一个闲职老师能有什么重要的事!真是越来越像他那没心没肺的爹了!”
其实梁露说这话是完全没有资格的,裴言三岁的时候她就跟裴时令离了婚,担心孩子的存在会影响以后的生活,她主动放弃了抚养权,后来不到一年另寻新欢,注意力就一直放在新任丈夫身上,也就逢年过节会想起这个儿子。
叶琳舒想起此前听母亲讲裴言家里的关系,突然觉得有些不值,如果是她,可能根本不会对这位从未尽过一天母亲职责的女人正眼以待,更遑论为了一个同母异父的妹妹断送自己原本光明坦荡的职业生涯。
——
两节刑法专业课过去,时间已经很晚了,从教室出来,姜笙直接去了裴言的办公室。
她今天特意换了一件白色连衣裙,头发也束成高高的马尾,应当是裴言会喜欢的清纯款。
两声轻敲过后,里面传来一句:“进。”
门从外面被推开,裴言扫了眼,见是姜笙,有些诧异。
“不用关门了。”
话虽这么说,姜笙还是带上了门,“外面人员走动,会打扰老师工作。”
“坐吧。”裴言照旧用一次性纸杯给她接了一杯温水,并顺势打开门,“找我什么事?”
姜笙歪头莞尔一笑,“我来给裴老师道歉呀。”
裴言稍作思忖,点点头,“因为今天下午旷掉的两节专业课?”
“是……也不是。”
姜笙拿指腹点了两下唇,眼底波光潺动,“昨晚……江老师好像误会了什么。”
她倾过上身,眼底笑意不减,“裴老师不会介意吧?”
裴言想起昨晚以及今天下午江铭文明里暗里的警示,表情僵了片刻。
姜笙饶有兴致地欣赏他的变化。
难以想象,谈判场上杀伐果断的裴老师也会有窘迫到手脚无措的时候。
“裴老师?”
久等不到他的反应,姜笙轻唤出声。
裴言扯了两下唇,“没事。”
他很快收拾好心绪,“正好我有件事想跟你谈谈。”
裴言在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开门见山道:“你在跟傅柏谈恋爱?”
姜笙抿了口温水,不置可否。
很显然,她不配合。
裴言轻吸一口气,正襟危坐,“你有了解过傅柏这个人吗?”
姜笙突然很想笑,笑他这幅道貌岸然的姿态,伪君子的腔调。
“裴老师在以什么身份质问我呢?”
姜笙唇角依旧挂着恰到好处的弧度,不过这笑不似先前温润,绵里藏针似的裹着几分凌厉。
裴言别开眼,解释:“不是质问,只是朋友间的普通聊天。”
“可我从不跟朋友聊隐私话题。”
裴言抬眸,没什么表情问:“如果是以师长身份呢?”
姜笙笑了,“裴老师,只有我的男朋友有资格管我和其他异性的相处距离。”
裴言缄默不语。
姜笙继续说:“当然了,裴老师于我而言是那个特别的存在,如果你不喜欢我跟他来往,那我就不跟他来往了,但公平起见,裴老师能不能也答应我一个要求呢?”
裴言眉心不自觉收拢,“什么要求?”
姜笙搭上他的手背,目光灼灼,“断掉跟叶琳舒的来往。”
裴言猛然起身,“姜笙!”
下一秒,姜笙花枝乱颤笑起来,清瘦的肩膀直抖。
“什么事这么高兴?”
门口冷不丁传来江铭文的声音。
姜笙缓缓收敛笑容,语气轻松道:“我在跟裴老师开玩笑呢。”
她瞄了眼裴言,眼底是未散的笑意,“不过……裴老师好像当真了。”
江铭文挑了下眉,看看裴言那张青白交错的脸,再看看姜笙,好奇心涌上来,“什么玩笑,说出来也让我开心开心。”
姜笙抿了口水,歪头笑得纯良,“江老师想听笑话,回头让你的研究生讲给你听呀。”
江铭文愣了下,旋即笑出声,“裴言,你这学生可真够伶牙俐齿的。”
裴言一脸复杂地凝着姜笙,笑不出来。
“江老师。”姜笙回迎上裴言的目光,眼底笑意愈发浓烈,“我这属于狐假虎威。”
裴言看不懂姜笙,是真看不懂。
直到她被江铭文送客送走,他还沉浸在她那句“玩笑话”里缓不过神。
“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江铭文倒了杯温水放到裴言面前,有些担心他的状态。
裴言轻揉眉心,摇头,“没什么,可能没休息好。”
后来连江铭文也走了,夜深人静,裴言安静靠坐在沙发里,目光停留在茶几上那只边沿印了浅红色口红印子的纸杯上,心底五味杂陈。
——
成远科技慈善晚会,姜笙作为傅柏的女伴陪同出席。
宴会上各色名流齐聚,处处是觥筹交错的喧嚣。
一圈应酬下来,傅柏揉揉额,松开了腹前的西装纽扣。
“累了?”
姜笙端起一杯饮料,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抿润喉。
她今天穿了一身露肩黑色礼裙,衬得灯光下裸露的皮肤愈发吹弹可破。
姜笙很美,是一举一动都摄人心魄的美。
傅柏长臂一勾,把人捞进怀里,略带些薄茧的指腹似有若无蹭过她的肩膀,黑眸深邃。
“你今天不对劲。”姜笙抬臂搭上他的后颈,踮脚呵气如兰,“怎么了?”
姜笙果然还是他的姜笙,总能轻而易举看出他的脆弱。
“只是有些感慨。”傅柏低下头,薄唇轻轻蹭过她的唇角。
曾经的傅柏千人唾,万人骂,没想到有朝一日也有让别人奉承讨好的时候。
“笙笙,你说这些人戴着面具活得累不累?”
姜笙昂起头,脖颈扯出修长脆弱的弧度,她勾唇轻笑,反问:“我们不也一样吗?”
傅柏顿了下,旋即展颜,“对,我们也一样。”
恶魔披上人皮混迹世间,只有他们知道彼此的不正常。
角落里的两个人缠绵依偎,落在不远处的裴言眼里却成了难以言说的复杂。
“呦,这不是你让我打听的新月酒店继承人么,他怀里是谁?瞧着挺漂亮。”
裴言淡然回眸,目光落在身旁的董岑身上。
轻飘飘的一眼,董岑却读出了严肃的警告,他讪讪耸了下肩,不紧不慢说:“傅柏,男,三十岁,父亲是新月集团执行董事傅长林,母亲……不详。”
裴言侧头。
董岑解释道:“傅柏是私生子,十八岁才认祖归宗,这件事傅长林捂得很死。”
裴言若有所思地抿了口红酒,“十八岁……算算时间,应该是傅家长子亡故的第一年。”
“没错。”董岑继续说:“除此之外,傅柏这个人还很怪,喜欢极限运动,危险度越高越有兴致,经常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哦,他之前赛车出事还差点儿截肢,不过这几年收敛了不少。”
想起什么,裴言又问:“他结过婚?”
“没有,但傅长林的确生过商业联姻的念头,中意的是利嘉酒业的二千金,不过这位二小姐死活不愿意,联姻的事最终也不了了之了。”说着,董岑低笑起来,“听闻这位傅家少爷从认祖归宗后身边就艳遇不断,情敌都找上了门,给那位二小姐气得不行,说什么死也不嫁这种人。”
裴言没有笑,直了直身,坦荡地回迎上姜笙投递过来的目光。
傅柏注意到姜笙的视线,侧头。
“今天还真是巧。”
他轻勾起唇,笑意不达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