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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4、直击季州(5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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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帐外的雪花尽情的飞舞,像是一只只无忧无虑的精灵,游荡人间。漆黑的夜空下,血腥味随着逐渐归队的兵将们而越发浓烈,军医们奔波在各个营帐之间,忙碌的抢救着伤员。
“同袍怎么样?”
“哑巴了?你倒是说话!”
“小点声,裳儿还没醒。”昵了他一眼,木玄空继续道,“气血瘀滞,阳火上亢……药学医理的词还有很多,你想听?”
“你故意的是不是?捡重点说!”张玄觉瞥了一眼侧榻上熟睡的秦同裳,语气略带威胁,“你大舅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以为这婚事,还结的成?”
木玄空很不喜欢被别人威胁,不论是言语还是行为,可张玄觉却抓住了自己的软肋。是的,如果没有同裳,自己会是个没有软肋的铜铁之人,可如今有了同裳,对她的爱,已经成了自己最大也最欢喜的软肋。
“你该感谢裳儿给了你这个威胁我的机会,不然我非一针扎哑你。”
扬了扬手中的银针包,木玄空抽出里面最粗的那根三棱针,二话不说对着秦同袍的太阳穴就要扎,吓得张玄觉连忙拦在中间,不住的摇头。
“让开。”
“三棱针么粗,你可想好了,这一针下去,要是扎不好,可会要命的!”
“扎死,我偿命,行了吧?”
“行什么行,你的命又不值钱……”
视线中木玄空的脸越来越黑,烛光下他手中的三棱针闪着异样的寒光,张玄觉想起他曾经用银针扎的自己浑身发痒的经历,脊背冒出冷汗,连忙闭上了嘴,任由他将自己推到一边。
“少在这碍手碍脚的,赶紧给我坐到那边喝热茶去。”剜了他一眼,木玄空轻哼一声,“招呼也不打就拖着个瘸腿跑出去吹冷风,你就祈祷自己不要感染风寒、别给我添麻烦,不然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嘁……”
言语间,木玄空的三棱针已经扎进了秦同袍的两大穴道,眼看着他额上的汗珠越来越多的砸在枕头上,再看银针的棱处已经渗出了深红的血迹,木玄空迅速拔出银针,将烧了干草药的竹筒拔在穴位上。
“木玄空,你下手可稳点。”
“我下手不稳,你来个稳的?”
“我生病了,你就不能让着我点儿?”
“想的美,又不是我让你病的。”瞥了一眼没有醒来迹象的同裳,他轻声道,“你生病了,我还得给你医治,我都没嫌麻烦,你还有脸说让我让着你,真是狗咬吕洞宾。”
“你……”
“空哥哥……咱们到军营了吗?”
打了个哈气,秦同裳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坐了起来,尚未环顾周围,便已经习以为常的展开双臂。木玄空见她醒了,连忙跑过去将她抱进怀里,摸了摸红红的脸颊确认没有发烧,才心疼的蹭了蹭她的额头。
“颠簸一路,裳儿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浑身像散架了一样,可是我更担心大哥和二哥。”秦同裳搂紧他的脖子,柔声道,“你看到我二哥了吗?”
“张嘴就问你二哥,我不管,我吃醋了。”
故意别过脸去假装生气,木玄空的余光中秦同裳笑容满面,忽然她嘴角一挑,扬起两只手就奔着自己脸捏了下去,一边捏还一边蛮不讲理的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引得自己的老脸红的像滚烫的铜壶。
“秦同裳,你个小没良心的,只顾着打情骂俏,就没看到你玄觉哥哥?”
故意轻哼一声,张玄觉站起身来在秦同裳面前晃了晃腰,指了指床上昏迷着的同袍,本想逗她几句,但当视线落在同袍那苍白的脸上时,笑容僵在脸上,直至消失成落寞。
“玄觉哥,那是我大哥吗?”
不等回答,笑容凝固,秦同裳推开木玄空,利落的窜到床边,看着脸色苍白的兄长,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了下来。
“我大哥,这真的是我大哥,我大哥这是怎么了?”
“他……”
“说实话!你要是敢说一个假的字骗我,我就再也不理你!”
“别,我……”
秦同裳的眼泪像一把把锋利的匕首扎在身上,木玄空很想告诉他秦同袍没什么大事,不过就是要昏睡几天,多吃点补药调理调理身体,可是看着血迹干涸的盔甲,在诊病疗伤方面一向言之凿凿的他突然不敢硬气的说些什么轻描淡写的结论,因为他不敢想像没有裳儿在身边的日子自己还能不能活下去。
“空哥哥,你倒是说呀,我大哥怎么了?”
“他……”
“他什么?”
木玄空使劲儿的给张玄觉递眼色,可他非但不理会,还与同裳一起瞪着大眼睛盯着自己要答案。
“我单从脉搏来看没有性命之忧,但是身上有多少伤,得等脸上那两个竹罐子拔下来之后再看。”
“真的?你没有为了怕我担心而轻描淡写?”
“小祖宗,你看我有那个胆子吗?”
心疼的将她揽到怀中,小心翼翼的擦拭脸上的泪水,木玄空看到她晶莹剔透的眼泪,一颗心都要疼死了,哪还顾得上说什么谎话,恨不得把滚烫的心都掏出来给她看。
“木玄空,你没骗人?”
“我的张道爷,您就别跟着添乱了,行不行?”
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木玄空搂着同裳的手臂又紧了些,因为他明显感觉到心上人的抗拒,虽然自己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挣脱自己的温柔。
“空哥哥,你去烧点水,大哥流了好多汗,我给他擦擦。”
“张玄觉,你去。”
“同裳让你去。”
“我还得看着竹筒子,你去不去?你要是不去,你看着竹筒也行……”
看着一脸势在必得的木玄空,这个该天杀的臭小子,总是在各种时候使唤自己,并且一点也不手软。若不是同袍还昏迷着需要他的医术,张玄觉恨不得冲过去抱着他的脸啃下一块肉来。
“看什么,还不赶紧去?”
冷眼一斜,满意的看着张玄觉吃瘪的样子,回首面对同裳却像变脸一样,又恢复了一副无害且满眼温柔的模样。
“嘁,去就去。同裳,你大哥就交给你看着了,你可要比这个不要脸的臭道士靠谱才行啊,知道吗?”
“玄觉哥,你腿怎么了?怎么一瘸一拐的?”
“不用管他,乖,你去看着你大哥……”
“空哥哥,玄觉哥的腿不好,还是我去吧。”
“外面天寒地冻的,你不能去。”
霸道的拎着她放到床边,木玄空昵了一眼张玄觉,一把抓着脖领子,粗鲁的将他拽了回来,并准确的扔到了侧踏上。而后不等二人张嘴,撩开帐帘熟练的把铜盆扔给帐外的士兵,轻描淡写的嘱咐了几句,便重新钻了回来。
“裳儿,你饿不饿,要不要我找个人给你做点吃的?”
“我不饿。”
摇摇头,秦同裳心疼的抚摸着兄长冰凉的脸颊,明明自己的手上满是汗水,可他的脸却那么的凉,眼泪再度滑落,她忍着哭腔,哽咽不止。
“我大哥身上都是血,伤的肯定不轻,连我大哥都伤成这样……”她忽然跑到张玄觉身边,抓着他的手,急切的问,“玄觉哥,我二哥呢?我二哥也受伤了吗?你看到我二哥了吗?他怎么样!”
不知道为什么,秦同裳每次提到秦同泽都会让木玄空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他甚至笃定如果自己和秦同泽同时有性命之忧,而同裳只能就一个的时候,她会毫不犹豫的救她心心念念的二哥。
每每想到这里,他都恨不得立马将她带走,远远的带走,远遁红尘或者浪迹天涯,总之这辈子都不让她有机会见到秦同泽。
“你二哥没什么事。”
“真的?”
“我骗你作什么……你二哥是自己走回来的。”
摸了摸她的头,张玄觉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秦同泽身体上没什么事,可是他心里的伤,怕是这一辈子都不会愈合了。
“空哥哥,你在这里看着我大哥,我不放心我二哥,我要去看他,现在就要去,一刻也等不了!”
“军营里人多眼杂,万一混进来细作,你会有危险的,不行!”
一边将竹罐子拔下来清理淌出来的淤血,一边严厉拒绝,木玄空将竹罐子精准的扔到桌子上,血迹分毫未洒,他已凌空而跃,拦在了她的面前。
“等下我陪你去,还不行吗?”
“我一刻也等不了,你不知道,我二哥这个人脾气执拗的很,我必须亲眼看到他没事才能放心。”
“裳儿……”
“让开。”
此刻的秦同裳刻意不去看木玄空那极尽卑微的模样,她知道他是关心自己,说话也很道理,可是她必须看到二哥完好无损,必须看到他嬉皮笑脸的捏着自己的脸颊打趣,不然坐立难安。
“裳儿……”
“让我去。”
“你陪她去吧,我在这守着同袍。”
放眼四周,只剩木玄空与秦同裳还有幸福的机会,虽然自己的夫人已经魂归九泉,可自己还是很希望他能如愿,起码晚年的时候,能够有个相知相爱的伴儿。
“去吧,我和同袍等你们回来。”
“嗯。”
“玄觉哥,我大哥就拜托你了。”
郑重的拱了拱手,秦同裳深深看了一眼床上的大哥,撩开帐帘,急切的身影快速消失在了纷纷大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