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1、chapter61 糖果 ...
-
快要临近十月底,气温要降不降的,堪堪维持在一个叫人穿什么都不合适的地方,大早上刚起来还有点凉意,但空气仍是一如既往的干燥扬尘,温锦荣觉得鼻腔有些发痒,早上起来总是这样的。
他往外望,能看见硕大一轮太阳从天空的东边扬起来,这个点已经足够它光芒万丈了。租住的小区院子里有不少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们,手里正拎着从早市买回来的早点,油条豆浆包子,烧饼火烧豆腐脑,黄金酥脆的油炸物,还要配点稀的东西才能下肚,一家五口人的吃食把塑料袋撑得满满当当。
离学生们上学去、上班族上班去的时间还有段距离,因而还不算这里最热闹的时候,自打《交错》开播以来,他就不怎么出门晃悠,虽然从前也不,但现在显然是更少了,要么就避开年轻人最多的时刻出门走走。
温锦荣琢磨着要不带点早餐去好了,他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不怎么吃早餐,但此刻看着老头手里提着的油条,难免吞了吞口水,那油条不比什么快餐厅统一流水线出来的东西,是开了许多年的胡同小店老板天不亮就起来准备的,大油锅就摆在胡同口,一根根油条炸的蓬松酥脆,外壳是脆的金黄色,内里又是软绵的,麦香与油香浓厚的混在一块,无论走多远都能闻得到。一定得是刚炸出来的那种。
这也许就是心情好了,于是见什么都好了,连日日常见的琐事都跟镀了金边似的,平白让人看着欢喜。
只可惜还未叫这念头成型,小易的电话就来了,他车停在楼下,本来是要替他把行李搬下去的,但他总归是暂住,又不是真常住,收拾来去也没多少东西,塞了些有的没的才叫箱子看起来没那么空荡荡,领起来还要作响。
一上车一个毛绒的狗头就凑了过来,舌头沾着口水糊了他一脸,连新穿的这件品牌赞助的大衣上都糊满了臭烘烘的口水味,小易从驾驶座上转过来,无比自然地伸手从狗嘴边上摘下来几根大衣脱落的毛。
“哥,这狗你好长时间没见了吧,怎么还是这么亲你呢,平时我凑过去都爱答不理的,我还以为是个披了狗皮的猫。”
温锦荣还处在被舔了一脸的懵逼状态里,颤颤巍巍地从中间抽了几张餐巾纸擦脸,回过神来定睛望了下端坐在他怀里的小东西,一人一狗对视半晌,那狗就又把狗头凑过来要舔他。
——待会还要见人呢。温锦荣只好用手挡了挡,见它又乐不颠颠地舔起了自己的掌心。
假使有记性很好的人,或许还记得这个许久未见的小家伙,温锦荣和它快一年没怎么见,现在看它比之前长大了许多,皮毛不再像初见时那样细碎干枯,如今已经长到了个油光水亮的旺盛地步,坐在怀里沉甸甸的,跟抱着个不安分的秤砣一般。身上还有一股独属于狗狗们的味道,说臭倒也谈不上,而是阳光晒过油脂散发出来的味道。
是了,这就是温锦荣和宁生秋之前在片场捡到的那家伙,那只瘸着个腿的小土狗。
当时拍戏时带在酒店不方便,正巧小易要回京,就让他一直带着了。等到《交错》杀青了,温锦荣又因为宁生秋的事颇为闹心,看到这只他俩一块救济的小狗就更闹心了,只好依旧塞给小易,权当个不负责任的爸爸,把孩子托养了出去。
然而不知道怎么了,这狗始终仍是亲他,不管多久没见面,只要一见了,就总爱凑过来亲近温锦荣,一个劲地围着他打转,爪子扒拉在他身上疯狂的舔舐它,把他的头发舔的乱糟糟的,十足的亲近,倒叫小易哭笑不得。
温锦荣用另外一只空着的手摸了摸旺旺的狗头,看他圆咕噜的眼睛水汪汪地看着自己,于是勉为其难地把脸凑了过去,被舔了个正着。
时间实在早,车开过去也要不久,哪怕避开早高峰也是如此,小易便叫温锦荣闭着眼睛眯一会:“起那么早呢。”
但他怎么能睡着呢。
一想到要去的目的地,他就有些惶恐之感,又拿纸巾擦了擦大衣,出门去对着镜子看了看,浅雪青色又偏蓝的大衣,剪裁板正立体,不是多么特别的设计,但细节处又充满了小巧思,衬得他又白又高,很像是日剧里帅气的男主人公,要赴一场浪漫无比的约会。
也许是烟火大会,又或者各种各样的祭典,还可以是和恋爱中的对象一起手牵手走在繁华的都市街头,怎么看出现在偶像剧里都不会显得违和。如果真的要去演,违和的也不过是他的演技罢了。
车一路开,清晨的空气雾蒙蒙的,明知全是雾霾,但也让人忍不住有种神清气爽的感受,看早上的一切以自有的规律井井有条的运转着,温锦荣注视着远处拔地而起连绵不断的城市的高楼,觉得他们像极了之前看过的电影里所说的,是独属于城市与现代的山脉,里面有成千上万的生命在生存着。
迷迷糊糊地他睡着了,睁眼时车已停了,小易从前座转过来晃了晃他,叫他下车。宁生秋在京师有不止一处房产,上次录节目的时候是在市郊的别墅,这次他们过来的则是在市内的公寓了。圈子里有许多明星买房子喜欢往一处买,一处安保到位环境出色,口口相传着也就都被卖了安利,更何况明星也更需要社交,也需要人脉的交换,大家都是明星,就显得没那么特别了。
只是宁生秋一贯不是什么从众的人,他别具一格,特立独行,甚至还有意厌恶似的离那处有名的小区更远了些。
温锦荣从车上下来,心里止不住地在想,宁生秋此时正在家里等他。
这一事实也叫人格外的兴奋忐忑。
过了门禁,保安又做了登记,还打了电话给住户后才算放行。温锦荣并不担心他会认出自己,毕竟耽改剧再火热,也只是在年轻人的圈子里,但看起来有四五十岁的保安皱着眉凝视了他半天,在他差点以为自己和什么通缉犯相似的时候,居然报出了他的身份,还让他在一份作业本上签了个名。
他家上小学的女儿最近追剧正追的火热,天天嘴里念叨着温锦荣的名字,中年人不懂也不关心具体什么内容,只是有一份朴素的爱意,在工作时遇到也不忘记。
这件意外的小事叫温锦荣心情很好,甚至短暂忘记了心中的忐忑慌张。
然而毕竟是短暂的,在下一秒玄关处换鞋的时候就又绷不住了,尤其是宁生秋靠在玄关的墙上,正低头看着他的换鞋。
“你能不能……别盯着我看了?”温锦荣顶着他的视线,觉得自己似乎连鞋带都不会解了。平时他脱鞋总是脚一蹬就完事,今天突然想着要好好解鞋带再脱,却被宁生秋这样注视着,难免有些不熟练的慌张。
“好吧,不看你了。”宁生秋随意挪开视线,转身把在客厅里四处转悠熟悉新家的大狗子一把捞了过来,狗头紧紧被夹在他腋下,他手速极快地呼噜着狗毛,眼神却仍看着温锦荣。
在一人一狗的注视下,温锦荣感觉压力更大了。
总算换完了拖鞋,他走到了宁生秋面前,宁生秋正盘腿坐在玄关处,正正好把过道挡了个严严实实,温锦荣低头看着他,两人的视线悄然碰撞在了一块。
宁生秋悄悄停下了撸狗的手,旺旺脱离了大魔王的魔爪,迅速甩了甩头,甚至还忍不住朝着宁生秋打了个喷嚏,宁生秋只拿手擦了擦脸,眼神从未有一刻挪开过。
如果打个粗糙又寻常的比喻,那一刻一定是纠缠着的,闪着电光火花的。只是对视而已啊,隔了一年多的亲昵记忆被重新开启,温锦荣的眼睛一直是这样的,又淡又不走心,总对什么事情都仿佛不在意,明明有过施加着浓墨重彩涂料与修饰的瞬间,但只要剥离了薛路的外壳,他还是那个韧如蒲草的人。
只有在某些特定时刻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那双形状好看的眼睛会从眼角沁出泪珠,裹在睫毛上,把那些纤长的羽毛一根一根的分离又黏成一簇簇的。泪珠铺成波光粼粼的水面,淌过白瓷一样的皮肤,带着温热的气息,随着呼吸一点点起伏,又被宁生秋残忍地打碎了水面,看他咬住下唇,看他忍住细碎的呻吟,看他的发丝落在睫毛上,看他又紧皱了眉头。
两个人就这么在玄关处停住了,互相看着,呼吸又已加速了起来。
宁生秋伸手拽住了温锦荣的外套衣襟,于是那件好看的浅雪青色大衣就轻轻松松地被拽了下来,衣服落在地上,也许发出了不大不小的一声声响,但这些他们全都没听见。温锦荣顺着他力气的方向跪坐下来,还没来得及用手撩过落下来的一点发丝,就被一个吻禁锢住了。
宁生秋的吻一贯是凶狠的,像是小孩子迫不及待地品尝诱人的糖果,不满足于一遍又一遍的舔舐含化,而是要用唇齿嚼碎它,让它彻底分崩离析,粉碎成一块又一块的糖渣的。
温锦荣也有这样的错觉,他要被咬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