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们有一个孩子[娱乐圈]》北极熊出没

28、chapter28 真相

　　随着节目的不断进行，薛路的调查也渐渐有了眉目。
　　自从洗清了何丞的嫌疑之后，参与这档综艺节目对他的意义就彻底转变了，从寻找害死父亲的凶手，到纯粹是为着巨额的高价出场费，顺带试探试探方瑾，薛路在拍摄中的心情也在随之改变。
　　京师那边正在不断向他汇报调查的进展，那些真相正如同抽丝剥茧般的从虚伪的表皮中逐渐显露，一个人大可以尽数抹去自己犯罪的证据，却抹不去背后的动机与暗流。
　　这也是为什么许多调查往往除了从作案手法以及现场情况上展开外，还会着手调查死者的生平及关系，无缘无故的事情几乎可以说的上是不存在的，哪怕是反社会人格，也会有外界刺激后动手的动机……
　　只是这些证据一时半会收集不齐，也仍需要薛路自己的整理与挖掘。
　　但在这些过程里，给他更大惊喜的似乎是来自于方瑾。
　　他对方瑾现在的态度是全然顺便和随意的，京师那边的调查不断推进，似乎方瑾除了一开始的一些特殊的巧合之外，之后所展现出来的一切态度都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粉丝。
　　但要说是普通的粉丝，其实又没有那么恰当。
　　在前往鬼屋和云南之后，他们还去了海南，节目组让他们在海边捡贝壳，还要自己和商贩砍价，比拼谁能以最低的价格买到美味的椰子，甚至要亲自动手用椰子做了手工或者甜点。
　　薛路在母亲身边长大，却对这些事情没那么擅长，毕竟他一直长着张格外好看的脸，性子又傲，在哪里都总能取得优待，他也不屑于去为着一些东西砍价，在他看来，有多少资本就做多少的事情，美貌是资本，金钱也是资本，没有资本又想要东西的人，贪心不足。
　　相比之下，方瑾对这些事情的态度就很神奇了，他不仅觉得这些事情能做，也十分乐在其中。他性格温柔细腻，捡贝壳的时候总会拿着比对来比对去，找到其中花纹最独特的一个，沙滩上有小孩跑过来跑过去撞到了，他也只是好脾气的笑，提醒对方沙滩上贝壳多，小心不要扎到了脚。
　　砍价的时候也一样，卖乖撒娇，哄得阿叔阿婶还白送了他一份椰青。
　　而在最后的动手环节，才是方瑾最为大放异彩的时刻，他耐着性子教薛路，表情专注又安静，仿佛那一刻他不是薛路的粉丝，甚至手把手拿着裱花袋的时候，他也毫不分神，只专注于眼前的作品。
　　薛路曾被太多人说过喜欢了，这些人的态度往往也让喜欢变得廉价不堪，这些喜欢他的人无一不是喜欢他的脸、皮囊、□□，无一不是喜欢他叛逆暴躁的外皮，往他身上透射着一颗救风尘的心。说他从小被父亲抛弃，母亲又改嫁，好不容易被接了回去结果父亲又离了世，在那么个破小县城长大，难怪性格这么乖戾。
　　“我会给你温暖改变你的，薛路。”有个向他表白的男导演说，“我也会送你走上事业巅峰的，你难道不想拿影帝吗，不想脱去这个讽刺的，无冕之王的称号吗？”
　　真恶心。
　　用着所谓的喜欢的借口，只不过是想要满足自己救赎别人的愿望，口口声声什么温暖，改变，事业，不过都是在谴责他，觉得他拥有这样好的脸，这样好的天赋和演技，现在却这么的……“堕落”？
　　薛路觉得喜欢是很恶心和肮脏的东西，投射着这些人无处安放的欲望，喜欢背后夹杂着的东西那么多，每个人都想从中获得点什么，既然他们根本不认可自己的存在的价值，不认可自己的生活方式与审美，那么他们到底喜欢的是什么呢？
　　他一开始觉得方瑾也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到后来加上了怀疑的戏码，就更显得可笑了，“喜欢”是一个可以肆无忌惮的亲近他的借口，在这个借口之下一切的冒犯与冲突都可以被原谅。
　　他这么喜欢你诶，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然而综艺一拍就是一个多月，这种虽然有剧本，却又有着真实自己的过程和纯粹的剧组拍摄是不一样的。
　　编剧会来交流你的想法，每一段经历之后都会有复盘的备采，随时随地都有着摄像头在拍摄，这种状态下几乎没有人可以保持刻意的演戏，只能借助后期的剪辑来帮忙掩盖掉真实的自己。
　　之前娱乐圈有对著名的恩爱夫妻，上节目的时候已经离婚一年多了，却依旧装的和和美美，在一次异国街头的拍摄中两人吵得天翻地覆，本以为剪辑师会全部剪掉，却没想到被一个去旅游的路人拍摄下了一切，顿时那些假象就都爆发了，牢牢占据了热搜榜几天。
　　薛路对这种综艺一贯不感冒的原因也在此，他懒得和别人装，懒得弄虚作假。
　　节目编剧对他又爱又恨，爱他不遮掩自己的问题，每集节目都有爆点，也恨他的不配合，导致许多事情发生时他们都猝不及防，毫无准备。
　　就比如这次在海南的拍摄，他和方瑾本来好好的，方瑾是脾气好，不是那种没有原则的好和小心翼翼地恭维，而是有自己的处事方法，却不争不抢，很少去生别人的气，也很少发火。
　　一个路过的小孩被母亲牵着走，边走边用脚踢两边的沙子，没注意到方瑾正在那里捡贝壳，一脚踢到了他背上，别看小孩个子小力气也不大，但下手没轻重也不知道控制，一脚过去方瑾毫无防备，差点被踢了个跟头，手按到了沙子里的碎贝壳上，流了许多血。
　　那妈妈没注意周围的摄像机，也没认出来戴着墨镜和帽子的薛路，只以为他俩是普通路人，敷衍了说了几声对不起，还暗戳戳地怪方瑾蹲在路中央，被踹了也活该。
　　薛路在一边一开始也只是看着，眼见方瑾冲着对方笑，还说下次要注意，甚至提醒对方沙滩上碎贝壳多，小心不要扎了脚，说这话的时候他手上的口子还在流血，工作人员们想要完整地拍下来这段放出去，所以都没走过来，连试图递药箱的人都没有。
　　于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就是一贯冷漠又事不关己的薛路发了火。
　　他几乎把那对母子骂了个狗血喷头，助理站在一旁瑟瑟发抖不敢上去拉架，连忙给经纪人发消息打电话。
　　而后在后来的几期里，他们又去游玩了香岛，还去重温了薛路当年出道作的雪山，五六月的天，雪山上还是白茫茫的一片，只是山下都是绿植与牛羊了，方瑾和老乡打了招呼，还讨回来了一小块酥油和奶疙瘩分给大家吃。
　　在这个过程里，薛路不断地注视着方瑾，觉得有什么东西好像不一样了。
　　方瑾似乎是真的喜欢他，每次拿到什么东西的时候都会第一个想到分给他，但从不区别对待他与别人，那些喜欢只会从微妙的细节里露出来，比如说薛路和何丞同时不开心了，他都会去询问，也会想尽办法地宽慰对方，但对于薛路，他连宽慰都是皱着眉头的，那些紧张与焦虑也是在别人身上从未有过的。
　　方瑾看他的眼神很干净，是纯粹的感觉，不希望和他有什么关系，也不希望对方会给出什么回应，他没有什么想要从薛路身上获取的，只有想对着他好的心。
　　一个人若是无所欲求，哪怕是薛路也没有鄙夷他的立场。

　　也正是在这样不断地过程中，父亲的死因在日益清晰，浮出水面。
　　薛路自己亲自跟进着进度，并且在派华影业曾经内部员工的帮助下推断出了父亲死亡的真相。
　　父亲的死不源自任何他本人的问题，不是他性格太差，也不是他身体不好，他只是商业斗争里牺牲的一个戏码。死于资本之间相互斗争夺利的商业谋杀。
　　那时薛绍所在的公司是行业的领军人物，商业与文艺两手抓，在口碑和票房上都很出色，同时也有着竞争对手，对家公司一直以商业大片的噱头来博得观众的眼光，名导名演员，好莱坞合作的大制作，结果当年投资出品的两部电影口碑都遭遇了滑铁卢，远不如预期的票房，导致资金没能按时收回，资金链在一定程度上断裂了。
　　面临着这样的危机，对家公司和薛绍所在公司签订了对赌的条约。条约之后薛路的霸凌题材电影上映，几乎带领着公司的股价上涨了一番，一举夺下了当年的票房冠军。
　　他的存在依然成为了对家公司的眼中钉，也几乎成为了一张王牌和保票。
　　只有他死了，不存在了，这样的局面才能改变，对家公司才能够在这场商业竞争中有获胜的可能。
　　薛路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刹那，心头有些茫然，其实真相早已为他做好了铺垫，他从一开始受到的阻碍就并非普通人所能做到的，包括那些消失的人，都不是证人，而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只是他从未想到原来自己恨了这么久的父亲，竟会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死去的。
　　他不过是其中的一环牺牲品，死于他信任的身边副手，死于利益，死于人心。
　　真相揭示的瞬间带给他的不会是震撼与解脱，只会是一种长久的悲叹。他从父亲离世的那一天开始恨他，哪怕进入娱乐圈也绝不要按照对方所规划的未来前行，后来母亲去世了，这种习惯的恨意也从未消解，早已融入了他的身心，成为了他的一部分。
　　对于失去的恐惧也像恨意一样，久久地驻扎在那里，让他用抗拒推脱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