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2、chapter22 他哭了 ...


  •   上一次单独去宁生秋房间的时候,他们才认识没几天。
      那阵难道也像现在这么紧张吗?温锦荣问自己。
      也许是,也许不是,那次之前他对宁生秋的印象,是个嘴巴有毒、不怎么好惹的人,后来发现其实只是口是心非、嘴硬心软,比其他人其实来的要更直白和温柔。
      他也不知道这算不算他给宁生秋加的滤镜。
      自从察觉到自己对宁生秋的潜在心意之后,温锦荣已经没办法分辨这些想法的来源和出处是什么了,只是他每次看宁生秋,都不自觉地觉得很好,哪里都很好,包括骂人扎心掏肺也很好。
      只是他也没察觉宁生秋已经好久没有对他“恶语相向”了。
      温锦荣答应宁生秋的时候犹豫了很久,他已经想好了许多借口打算拒绝,却总在最后要发出去的时候又忍不住收了回来。喜欢他以后,第一反应是要躲着他,第二反应只是单纯的想见他。
      吃饭的时候会想要和他分享好吃的东西,琢磨剧本的时候会冒出他的某句话,甚至托他的福,温锦荣开始在空闲无聊的时刻不要打开剧,而是看上一两部电影,虽然也是比较大众的轻喜剧,但好歹是个电影嘛。
      片场是天天能见的,甚至开拍的时候距离会格外的近,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借着薛路的外衣靠近他,说那些自己平时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的话语。
      这也许也是演戏的快乐?把潜在的自我一起连带着宣泄出来。
      还有孤独的时候更会想起他。
      独自一人的寂寞时光温锦荣已经过了好久好久,奇怪的时候没有一个明确对象的时候,这些都不值一提,他拥有百分百的自由时光,母亲在家乡管不到他,小玉虽然管他但毕竟是朋友,他一个人住在公司给租的小公寓里,平方虽小但也够用,毕竟他一个人,什么都能凑活凑活。
      一个人的日子多快乐啊,永远不用考虑有另一个人会突如其来的打破你,相遇与结识是痛苦的,就像文化碰撞一样,那个过程里是彼此不认可的观念互相冲击,你会意识到这个世界上原来与你想法不同的人那么多。
      在他曾经对爱情抱有某些憧憬的时候,也有过设想,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伴侣,两个人要兴趣爱好相投,三观认知相符,那个人要完全理解自己的心意,两个彼此包容互相交流,没有任何隔阂处在其中,要是一个很温柔,很温柔的人。
      但这个想法实在太天真,太理想化了。

      冲击和打破是很痛苦的,不喜欢的人可以很随便的说,合不来就不当朋友了。但感情的磨合不是这么简单的yes or no,你会在这样冲击的过程中感受到痛苦的欢愉,猛烈地打开你的内心,给你从未有过的深刻体会。
      可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打开自己迎接冲撞的勇气,也不是每段恋情都是这样美好的。在你打开之时就意味着要把最柔软的内心袒露给别人,也给了他最能伤害你的刀,他也许无心,也许刻意,都拥有了主宰你灵魂的权力。
      所以温锦荣宁可缩在自己的小天地里,也不愿意让别人能够伤害自己。
      如果没有宁生秋地突然闯进来,温锦荣觉得自己也许要过一辈子独自一人的生活,除了有点小无聊以外,都蛮好的。
      小玉会谈恋爱,邵宁也有很多朋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而他们作为朋友的最好距离只是一起往前走,到谁家门口了一起说拜拜,目送一个又一个好友归了家,剩他一个人走完最后的那段通往自家的路。
      但当某一天一个人出现了,他与你并肩走了很远,到他要回家的时候,你怎么也舍不得松手了,想让他再陪你多走一路,再多相处哪怕一点时间也好,如果幸运的话,你们可以一生都同路。
      这是《交错》的作者所说的,她说她给薛路取这个名字就是这个意思,薛路一个人已经走了很远了,甚至飘在空中,谁也不挨着,但他的路一直是一个人走的,方瑾自己追了上去,从此薛路就变成了一个走在地上的普通人。
      宁生秋是把这个同路人具像化的存在,温锦荣已经忍不住想要拉着对方再走一段路了,却又觉得多走一段,就会耽误对方回家的时间,路总要走完的,还是早点自己回家吧,多走一段没有什么意义的。
      他强忍着自己的渴望要送对方回家,可是宁生秋知道自己在躲他,却偏偏又把手递了过来。
      宁生秋主动说要拉着他,也许对他来说只是单纯的邀请,温锦荣却按捺不住心里翻涌的情绪。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单纯以温锦荣和宁生秋的身份相处了。
      如果可以的话,还可以像朋友一样的抱一抱。
      他希望自己的喜欢只是一段无疾而终的恋爱,不要给身边的任何人带来烦恼。宁生秋不会知道合作对象的男演员偷偷喜欢他,小玉也不知道自己的艺人差点弯了,这样就差不多了。
      只是宁生秋太好了,所以谁都忍不住会喜欢他而已,这很正常啊。

      温锦荣紧张地举起手指叩了门,酒店门打开的瞬间,后面露出来一个人影。
      还好不是光着的。
      宁生秋大概又已经迅速的洗漱完毕了,换上睡衣把温锦荣拉进来。他抓别人的力度没轻没重的,像是个不通人情的小男孩,温锦荣被他拽着拉进房间里。
      又不是没有脚,不可以自己走进来,但他一看见温锦荣有些生疏的站在门口的样子就很烦。
      温锦荣被他拽进来,感觉有点像上次一样。只是他一旦进来,看见宁生秋,就觉得一下有些放松。
      提起的那口气缓缓落位,残留的余温让胸口变得很熨帖。
      说是看电影,就是看电影。只是这不过是家普通酒店,虽然也有电视,但是自然不会有一些宁生秋喜欢看的片子。所以温锦荣也没想到,他居然直接带了个投影仪来。
      宁生秋指挥着温锦荣把窗帘拉紧,最好一点缝隙都不要留,让光线彻底从这里消失。
      温锦荣拉完外面的厚重绸布,又拉上了里面的纱帘。把房间裹得严严实实,没有一点可以容纳其它人的地方,只有他俩的呼吸,在昏暗的房间里平稳地交错着。
      两个人就坐在床前面的地毯上,酒店的地毯不敢用白色,而是微妙的浅棕,摸着短短的绒毛,温锦荣不可抑制地想,不知道有多少男女曾在这里留下痕迹。
      和喜欢的人呆在密闭房间里看一部电影,这太犯规了。

      片子似乎有点年代,是一部很沉静的电影,一开始就是个垂垂老矣的僧人坐在佛堂前敲着木鱼。片子画质不高,屏幕上也有许多噪点,但看上去和普通电影有了些许区别,讲述节奏和敲着的木鱼一样缓慢。
      这些元素,统统意味着这将不会是一部跌宕起伏、特效精致的大片。
      温锦荣看出来了和一些电影不同,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同。宁生秋告诉他,这部电影是用胶片拍的。
      宁生秋不是为了拉个人陪他看电影,而是想要尽自己所能的培养下温锦荣的审美,你可以不喜欢,但最起码要知道下,什么样的才是好的。他给温锦荣介绍以前胶片拍摄的困难,包括在拍摄过程中对于机器和胶卷的保养,胶卷的价格,拍完后在胶片上直接进行剪辑、调色,还有最后的冲洗环节。每个环节对于脆弱的胶片来说都是异常艰难的,稍有差错就容易报废重来。
      但胶片电影也有着数字拍摄所无法取代的特点,他的质感与颜色是独一无二的,人工的极致清晰和还原很多时候都在蓄意破坏这样的感觉。直到现在还有大导演坚持使用胶片拍摄。
      他专注地讲,温锦荣专注地听,觉得电影其实是个很复杂、也很有趣的世界。
      宁生秋没有边看东西边吃零食的习惯,他全神贯注的讲,这电影他已经看过许许多多遍了,一般来说应当先让温锦荣自己看一遍,然后再慢慢和他讲,但他俩时间紧迫,要不是因为温锦荣请了假,连这点空闲都抽不出来。宁生秋还拿来了纸笔和他比划,讲关键处导演的叙述结构、拍摄手法,画面分镜这些内容。
      温锦荣靠着软趴趴的豆袋沙发,头都没有地方搁,所以只能把自己放矮一点,窝在里面。宁生秋嫌他离得太远,让他再靠过来一点,两个人的肩膀挨得很近,发丝也挨得很近,他专注地消化新知识,连他们的发丝缠绕在一起都没有发觉。
      只有当他无意间瞥到一点发尾的时候,发现宁生秋为了方瑾染的温柔的棕栗色发丝,和他的黑发彼此相互缠着,颜色各自分明清晰,却又毫无保留的交融在了一起。
      温锦荣很想脸红,但比不好意思更深一层的暖意紧紧包裹着他的心尖,让他整个人都停止了流动,就像躺在温泉里飘着,什么也不想做,懒洋洋的。

      电影其实是很有故事性的,离家十年的女人回家过年,幼年照料她的奶奶去世,而奶奶去世后,她的智障父亲就无人抚养了,被家人推来推去。女人从城市回来,看似光鲜,实则背着一屁股房贷和车贷,还有两个孩子与老人要养,抽不出来时间和金钱负担一个十年未见的智障父亲。
      老家的亲人和习俗与她像另一个世界一样遥远,亲戚们的方言和毫无距离感的爽朗让她无所适从,产生了巨大的空虚感。
      这个片子要比一般文艺片或宁生秋喜欢的电影好理解的多。他考虑温锦荣的习惯,没选有太多复杂的、艺术化处理过镜头的片子。这只是淡淡的叙述,缓慢地讲好了一个故事。
      这部电影的节奏也很慢,讲故事也很慢,不紧不慢地演着。手法实在有些平淡,导演像是用无数细碎的细节和日常琐事拼凑起来的,开头几乎没有任何跌宕起伏的情节。一家人慢悠悠的过,拍出他们三代人已截然不同的境遇。奶奶从小最疼她的小儿子,自己的父亲,蒸枣糕馒头还要提前瞒下来一块专门留给他。而后父亲考了大学,回来上班,工作了五六年,也成了家,是几个儿子里最有出息的,却在一夜之间成了个智障,从此只会嘟嘟囔囔一些奇怪的方言语调。
      他嘴角流着口水,嘟囔着一些谁都听不出来的话,什么都做不了。奶奶将父亲一直带在了身边。这时候女人已经出生了,她五岁,父亲正常的时候没有给她留下任何印象,只有一个呆傻的弱智父亲。
      女人想要逃离这个始终带给他窒息感的城市,一心想要去大城市生活。
      她一走就是十年,再没有回来过这里。而这次回来,是因为小时候养她的奶奶病重,来见最后一面,却面临着父亲这样的难题。女人带着父亲回到城市,想把父亲送去养老院,但养老院很难收下毫无自理能力的智障老人。而且丈夫莫名其妙多了个老丈人,也在和她发脾气,说绝对是不可能留在家里的,两人白天都要上班工作,晚上回来还得照顾两个孩子。
      最后两个人合计之下,将智障父亲送去了家门口的一家佛寺。

      节奏实在是太慢了,长达四个多小时的电影。温锦荣一开始就被琐碎的语言和细节弄得有些昏昏欲睡,险些闭上眼靠在宁生秋肩膀上,人在极困的状态下几乎意识不到自己的头在做什么。
      他昏沉了一会,宁生秋也没有叫他,前面拍的确实挺无聊的,细节给的太多了,第一次看的人很难留意,也很难撑住。他把温锦荣的头放在自己的肩膀上,任由对方靠着。
      电影演到中段的时候他才把温锦荣喊醒,看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然后一下坐直了身体,微妙地有些遗憾。
      温锦荣被他喊醒后脑袋清醒了许多,忍不住回想刚才的场景,自己是从宁生秋身上爬起来的吗,对方揽着自己,也许是怕他睡着了身体往前倾,脑袋会掉下去,胳膊从背后穿过,搂住他的肩膀,那个姿势,自己就在他的怀里……
      他晃晃脑袋,假装是为了让自己清醒,实则是把想法全都驱逐出去。然后努力集中精力看着屏幕。
      电影正进行到两人坐着火车回城市的一幕。
      智障父亲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口水又从嘴角开始淌出,女人不想碰他,手头也没有毛巾和纸,可是却也不忍心看他这样,只好用手,给父亲擦了擦口水。
      宁生秋说这里的细节设计是为了写出女人的心理变化,从抗拒,到逐渐和解。
      温锦荣却突然被这点戳到了心里的某一个地方,不可抑制地想起来了一个人,那零散的拍摄手法已经不再重要了。他察觉到有什么酸涩的东西正从心口涌向眼角,他忍不住低下头,抱住了自己的膝盖,把脸埋了进去。
      他哭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chapter22 他哭了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