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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孤儿院：我离开的那一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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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带着英也离开孤儿院那年，刚满十岁。小时候的英也长着一张过于像女孩子的脸，体质又很柔弱，常常被欺负，欺负得厉害时，大孩子还会对小英也做一些过份的事，比如脱掉英也的衣服逼他换上裙子。
被欺负了的英也常常抱着秀树哭。“哥哥，我不想看见他们。”
然而早熟的秀树虽然只有九岁，却也知道除了孤儿院他们无处可去，他只得屡次安慰英也，“再忍一会儿，哥哥长大了会带你离开这里。”
夏天的时候，有人来到孤儿院，他和英也的生命轨迹，在这个散发着被烤热树叶味道的夏季开始，逐渐由两条一直亲密相伴的平等的平行线，发生转折延，伸向不同空间。
那个看上去也只十五六岁的冰岛男孩眼睛像纯净的海一般湛蓝，他总是温和而略带腼腆的微笑给孤儿们分糖果。
秀树和英也坐在杂草丛生的球场上，头顶的蓝天明净得像巨大的碧玉，夏季微暖的风带来植物被晒出汁液的湿热味道。
“哥哥，你真厉害。”英也坐在秀树身边，一面吃一面高兴的看着满衣兜的糖果，哥哥抢到了最多。在小英也的心里，哥哥无所不能，是他在这个孤儿院仰望时惟一的一方明朗天空。
秀树摸了摸弟弟柔软得像小动物茸毛似的头发，跟着露出宠溺的笑脸，英也一直是他生活的支柱，这世界上他只有这一个亲人，他发誓会好好照顾英也长大。
眼前的阳光被遮挡，当两人抬起头时，看见了逆光阴影中，异国男孩线条分明的脸。
英也正要说话，秀树飞快地一把捂住他的嘴将他拖到身后，然后沉默警惕的打量着男孩。西摩尔倒也不生气，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和他的笑容一样耀眼，见秀树对自己极有戒心，他湛蓝的眼睛里竟然露出赞许愉悦的笑意。
“西摩尔。”男孩笑着蹲在两人身前介绍自己，湛蓝眼睛别有深意的看着弥村秀树，又瞄了一眼糖果：“想让你的弟弟每天都吃到糖吗，想让总是受欺负的弟弟离开这个地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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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着窗外的蝉鸣，弥村秀树在契约书上按下鲜红的指印。
对面桌旁的西摩尔拿过那页契约纸，仔细的检查着，“考虑清楚了？既然决定加入死翼，今后反悔想要脱离组织，是要受到惩罚的——你和你弟弟的命。”
“我知道。”桌对面的弥村秀树坐得端端正正，像个小大人。“但这是我自己和你签下的协议，与弟弟无关。”
听见这个小孩儿超乎年龄的平静坚决的回答，西摩尔不免又抬起头来看他。仔细端详了一会他笑着摇摇，“这性格倒真和那个叫叶浩云的臭屁小孩有几分相似，不过他比你大。”
“好了。”西摩尔把桌上的契约叠起来，抬起眼睛扫了一眼脸色从刚才就一直没什么变化的小孩，“观察了你好几天，明天有人会来找你。”
“在你没有正式为死翼工作之前，我们每个月只会给你最基本的生活费，够你吃饭。另外你的身份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你弟弟。否则你活不到长大，或还要搭上你弟弟的命。明白吗？”
“我明白。”弥村秀树冷静地说，他知道自己签的那份协议是卖身楔。
西摩尔站起身将双手插在口袋里，出门时他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转过身：“看你刚才对弟弟的紧张样子，你会带着你弟弟一起生活的是吧？”
“当然。”弥村秀树斩钉截铁地说，同时眼神幽冷的盯着西摩尔：“要不是为了他，我是不愿意将自己卖去当杀手的！”
对这小孩子儿冰冷得过份的话，西摩尔只是扯了扯嘴角，“卖身？你是这样认为？好啦，今后你就知道，其实日子也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他走到门口时，想了几秒，又倒回来。“虽然不能坏了死翼的严格制定的规则，算我自己掏腰包好了，也就是多杀一个人的酬金。”他从衣服内袋中掏出支票簿写下金额，把支票递到秀树鼻子底下：“我知道也有点少，不过我刚开始工作，只能帮你这么多。”他站起来向门外走去，然后扭头一笑，灿烂笑脸温柔下来，金色的头发折射着门框中强烈的阳光，像金子，“和你一样，同是孤儿的我，也有个弟弟。”
“不过有件事你一定要谨记，不得对任何人透露你的身份！说不定有一天，你和知道你身份的所有人，都会神不知鬼不觉的从世上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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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封的长方形宽大房间中，从天花板到地面一律是金属灰。房中鸦雀无声，天花板雪亮的灯光照耀着列得整整齐齐的一张张长条形桌子，每张桌后站着都一个穿着白色大褂的少年，桌面上摆满了上百支试管架，酒精灯，天平，烧杯等各式各样化学仪器。所有人屏声静气紧张的做着试验，手中的动作快得像是玩魔术，五个表情严肃的中年人严厉的扫视着，踱来踱去。
正前方三个监视器像眼睛似的紧盯着他们。
“从颈动脉注射入的尸体防腐剂，三氯化铁的比例是百分之四还是百分之五？”
“喂，百分之四还是百分之五？”
弥村秀树沉默的配制着无色无味的生物毒素，这是考核其中的一项。此外他还要配制４２种致幻剂和１２８种时效、成份全然不同的麻醉剂，麻醉时间从１０分钟到４８小时不等，精确到分的时间，药物剂量差０.１克也不行，之后还有鉴别各种饮料中的毒剂，最基础的几百种生物制剂的配方必须一字不差的写出。这些完成之后，还有处理各种枪伤、刀伤，模拟车祸及一些紧急情况下的计时手术。
距今年为止，他已经接受了四年的杀手专业训练，最初一起学习的孩子有一百多个，但每年考核后，都会有一些被淘汰掉。这些被淘汰的孩子，从此就神秘的消失，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或者他们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
学习异常严格，他们只知道彼此的代号，禁止互相交换姓名住址，更严禁私下联系。弥村秀树从来都沉默，也不提问，像个隐形人。
每年的考核是夏季，也是让不少孩子两腿发软的时候，也许在这个夏天，他们就会随着黄土或是流水永远的消逝了。
“拜托，告诉我吧，否则我会死的！我姐姐还在洛杉矶的家里等我！她压根就不知道我签了这契约。”
旁边的实验桌不断传来男孩压低了嗓音的生硬日语，弥村秀树拿起烧杯，将天平上的粉末倒进去，他不想理会，因为在第一年他见过两个作弊的孩子当时就被拖出去再也没有回来过。
“求你了，我最怕配制药剂，我过不了这关！要是我死了我姐姐会把眼睛哭瞎，拜托，你有弟弟吗，你想想要是你弟弟死了你会怎么样。”
弥村秀树半空中拿着试管瓶的手僵住了。
英也......英也还不知道他的秘密，他也绝不会让英也知道自己随时处在这种生命危险的边缘。但如果有一天，自己真的悄悄死去，等在家里的英也根本不会知情。他想象着英也趴在窗前，惊慌失措的等待着再也不会出现的哥哥。
英也的学业，生活会因此被打乱，他会重新流落街头，或是重回那个冰冷的孤儿院。
我绝不要被淘汰！
“百分之四。”弥村秀树借着低头观察瓶中溶液的机会，嘴唇藏在玻璃瓶后极微的动了动。
旁边的男孩读懂了他的唇语，于是如蒙大赦，抓住吸管开始配制。
结束之后又有不过关的少年被淘汰，虽然没有公开公布编号，但所有人都惴惴不安，气氛沉重得压得每个人都无心说话。这十二个人会悄无声息的消失掉。下一次训练课上，便会少掉这些人。
出门时弥村秀树意外的发现那个日语生硬的男孩躲在树后等他。
“ＨＩ，ＢＯＹ，我叫李烈晨，从中国来，你呢？”
这么开门见山的倒很直倒，这东西结合的男孩嚣张得竟然不怕会犯大忌，弥村秀树视而不见地从他身旁走过去。
“ＨＹ，你不要不说话嘛，站住，漂亮的ＢＯＹ，告诉我你的名字。”
“别跑啊！就我们两人知道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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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接班的人与弥村秀树作了交接，他脱下工作服，深深的吸了口夜空中清凉的空气后，终于露出一点笑容。他把今天的工资４０００日元放进挎包，道了谢之后心情愉悦的打着呵欠回家。
悄悄打开房间门，透过窗边的月光，他看见英也趴在桌上睡着了，毛茸茸的长睫毛和软软的头发就像个小动物。
这间顶楼搭建的公寓只有十几平米，冬天冷夏天热，租金却占据了他每个月大半的工资。此外他还要付英也和自己的学费，还要一点一点的省钱，存下将来念大学高昂的费用，小小的弥村秀树被贫困的生活催促得不得不早熟。
弥村秀树小心的放下包，轻轻抱起趴在桌上的英也放到榻榻米上，他看见方桌上的东西。他买给英也的章鱼烧，英也给他留在盘子里。
秀树的眼睛慢慢的有点湿润，英也在他手中的体重是那么轻。
英也迷迷糊迷中觉察到哥哥回来了，伸手习惯性的抱住秀树的脖子，“哥哥......”
“嗯，我回来了。”秀树亲昵的蹭了蹭英也软软的黑头发，连衣服也不脱就躺下去，疲倦的脑袋一沾枕头便睡着了。
两人挤在狭窄榻榻米上惟一的一个枕头上，月光透过关不拢的木窗照在两个人身上，英也抱着秀树的脖子，睡颜像安心的小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