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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兄弟:我们贫穷的青葱时光 ...

  •   弥村秀树匆匆谢了幕,连身后歌迷震天的‘安可’声都不顾,落幕的满天烟花还在空中灿烂,他已经摇摇晃晃跑向后台,一直撑到现在,肢体的感觉早就痛得麻木,舞蹈机械的动作重复着就像个木偶,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每一丝都牵动腹部肌肉,像从刀尖上划过,如今这个身体像是残破,崩紧的躯体松懈下来,一直压抑住的疼痛便清晰得穿透每一丝最细微的神经,直接呈放射性噬啃着肌肉。

      “秀树,怎么了?”宫治岚疑惑的扶住弥村秀树差点摔倒的身体,打量着那张惨白的脸,不禁为之担忧,“你今天很不在状态,生病了?嘴唇那么青。——不舒服的话我送你回去。”他少有的体贴虽然生硬,却更让人感到温情。

      “不,感冒而已。”弥村秀树按住宫治岚的手臂稍作喘息。他咬咬牙,脸上勉强露出个随意的笑容,然后推开他迅速走到化妆台前收拾东西:“庆功宴我就不去了,代我向大家说对不起。”

      “弥村君,不换衣服吗。”助理捧着衣服赶来,却看见弥村秀树连满是血的衬衣都不脱,直接在外面套上黑色短风衣,拉起风帽遮住头脸,动作匆忙得连外衣里子粘上腥冷的血迹也不管。

      “不用了。”弥村秀树咳嗽几声,压在唇上的白色手帕沁出一抹粉红。再装就要露出破绽了,他无视于身后宫治岚和工作人员直接奔出门。他的肋部就像插着一把刀子,血几乎浸透了整件衬衣下摆,粘稠的血冰冷的膏药片一般紧贴在肌肤上。

      他摇晃着扶着墙走到绿色通道门口,打开门。天已经黑透了,卷着雪花的寒酷冷风从门洞里扑面而来,他不禁打了个哆嗦,失血的身体对寒冷异常敏感,似乎所有的风都冲破衣服直灌入体内,并带走身体仅有的热量。

      弥村秀树卷紧了衣服,望望远处挤在大门边疯狂的黑压压人群,不肯离去的歌迷和渴望采访的记者喧闹着围住经纪人久保,银色的镁光灯闪成一片,他一低头,拉紧衣帽遮住面容,低头冲进刮着风的寒夜。

      跌跌撞撞的弥村秀树捂着肋部冲进灯光昏暗的地下停车场,肋部像扎着冰刀,疼痛已经感觉不到了,失血过多使得他的眼睛模糊起来。他看见修长的身影静立在一辆斩新的黑色保时捷边,秀树习惯性的将手伸向衣服,才发现自己没有带枪。

      当他看清静静倚在黑色轿车边抽烟的冷酷男人后身体刹时一僵,嘶哑着脱口喊出:“英也......”像是压抑着激动的声音,被充满强烈的复杂感情声带挤压着,像是饱含痛苦与期待。

      男人看着他痛苦的模样,身体却倚在车边一动不动,他缓缓放下夹着烟的手垂在腰旁,在袅袅清烟中冷漠而讥讽的瞟着弥村秀树的衣服。“你也有今天吗,秀树!——是不是见了我会庆幸?”他唇边缓缓浮现邪恶美丽的笑容,“你错了,我是专程来看你这狼狈的模样的!”

      弥村秀树浑身一震,从心底被搅起的锥痛像万根冰锥扎得鲜血淋淳。这个人仍在痛恨着他。

      他脸孔渗出大粒的汗,从肋部传来的抽搐模糊了眼睛,眼前男人的脸孔在逐渐黑下来的视线中成了两个重影,英也与如今美树正瞳的脸孔重合在一起,他捂着伤口摇晃了一下倒下去,“弟弟......英也......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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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和日丽的天气,笔直幽静的小街两旁行道树生着嫩绿的新叶,梧桐新叶鲜嫩的香气淡淡萦绕于空气中,春天的阳光并不强烈,清彻得像水一样,于凉意中有点微暖,照耀得碧蓝天空中的云朵白得耀眼。

      两个穿着黑色制服的男孩正围在一辆漆成红色,挂着‘章鱼烧’的手推车前,四只眼睛紧盯着铁板上烤得滋滋作响,油香四溢的紫红色章鱼。

      “一串章鱼烧。”稍高一点的男孩仔细的算了算旧书包里的零钱,一面拿钱一面说。

      “只要一份吗?”年老的老板用木勺将烤出香味的章鱼烧按在铁板上轻压。

      “就一份,麻烦多加一些绿紫菜。”

      长着一对乌润眼睛的十来岁男孩接过手推台车后中年老伯递过的章鱼烧后,却只是眼神渴慕地飞快瞟了一下,便把它递给站在身旁稍矮些的另一个长着同样漂亮眼睛的小男孩。

      弥村英也眨着毛茸茸的眼睛,站在旁边早就咽着喉咙吞口水,只是在拿到章鱼烧后却不动:“哥哥,你不吃吗。”

      “哥哥不喜欢。”十三岁的弥村秀树平静地说,早熟的神态竟不像个少年。他把中年老伯找补的零钱仔仔细细数了一遍,然后小心翼翼的放进破旧的书包内层,低头的同时,他的喉咙轻微的动了动。他关好黑色的书包盖后,对身旁咬着章鱼烧的弥村英也说:“英也,自己回家,不许随便出门,哥哥要去加油站打工。”

      “可是哥哥已经连续上了半个月的班了。”十二岁的弥村英也拿着章鱼烧忽然就兴味索然,用哥哥换来的章鱼烧,他吃不下。

      “只是稍微晚一点,给过往的车子加加油,工作其实一点都不累。”弥村秀树轻松的安慰着弟弟,“要不是加油站的老板是个好心人,别的地方都不肯雇佣还不到合法打工年龄的我。”他略掉了许多,比如老板只肯付他连最低工资三分之一都不到的薪水,却让他干最多的活。出来打工一年,尝尽辛酸的他,并不想让弟弟对生活疾苦知道得太多,那样弟弟就不会露出这么纯真的笑容了。

      “那......”弥村英也想了想,把章鱼烧递到秀树嘴边:“吃一个再走。”

      弥村秀树看着弟弟可爱的笑脸,觉得连日的疲惫都溶化掉,他就着英也的手侧头咬下一个鱼丸,一面嚼一面匆匆穿上过于宽大的工作服,拉上拉链遮住校服,再次叮嘱,“我走了,你回家后做完功课就睡觉,不许出去。”

      “是。”弥村英也听话的回答着,哥哥总是把他关在家里,他已经养成习惯。

      “那个......等一等。”站在木头手推台车后的老伯稍微向前倾身递给秀树一串章鱼烧。“送你的,不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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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的东京就像端庄的上班女郎在迷离的夜色中忽然转变成妖媚的舞女,在华灯中尽情释放属于她特有的妖娆妩媚,大楼上密布的灯箱是她的珠饰,街头变幻的人群是她的浓妆,她灯影酒色织就的薄薄纱衣下若隐若现展露的胴体,吸引着各色人群在夜的迷离中褪去白天的面具,在她怀里释放出真实的性情。

      弥村秀树从城市边缘的这座加油站每次眺望远方灯火明媚的东京繁华城区时,都有恍然若梦的感觉,那个华丽纷呈的世界对他来说就像海市蜃楼般遥不可及,他的世界永远是社会最底层,他也不会去奢望那些永远不可能属于自己的华丽。他目前最大的愿望就是交了这个月的房租后,会剩下一些钱替自己的弟弟买一双最便宜的球鞋。

      “加油!”轿车中的男人不耐烦的喝道。

      “抱歉,立刻就来。”坐在加油台阶上的弥村秀树赶紧把手中数了第三遍的零钞揣进衣服口袋,跑过到停泊的车旁拿起油枪。这个月的房租该交了,可是余下的钱买不起球鞋。

      “真是的,怎么搞的动作这么慢。”

      “对不起,请原谅。”弥村秀树一迭声道歉,客人的呵斥是家常便饭,偶尔半夜遇上醉酒的客人,还会好一阵纠缠。

      弥村秀树鞠躬送走绝尘而去的汽车,在深夜的寒风中拉高散发着油味的工作服衣领,失去白天温度的风从宽大衣服里穿过,带走仅有的体温。他重新坐回阶梯上,从挎包里拿出个干成硬块的饭团,就着凉水大口啃起来。

      “从小就没有妈妈照顾真是可怜啊。”穿着工作服的中年妇女感慨,她也是与弥村秀树一样的工作人员,为了生计不得不抛头露面出来打工。

      弥村秀树尴尬的笑笑,把嘴里干而粘的饭团咽下去,籍着加油站不太明亮的白色灯光,从挎包里摸出一本包着粗糙书皮的厚书专注的看起来。

      “......□□属于有机合成物,能使人产生幻觉,造成强烈的兴奋感,......”

      书皮下的真实书名是:《毒品研究与配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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