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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4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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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意思？”，闻华面色不变，语调冷静地反问。
谢逐见他装傻，索性把话说的更明白些。
“你刚才在路上应该也想明白了我不灭口的原因，毕竟短暂失去记忆的失踪者和离奇死亡的死人可是代表两种不同的结果导向。但不管方家信不信山里没进外人，他们明天都一定会派人搜山，并且加强阵法，增加守卫。以你每次结束后的那副状态，我不可能带着你躲过方家设阵术师的排查。”
“所以你决定今天晚上，赶在方家人得到消息进山前就带我离开？”
谢逐一拢黑袍，没有否认，直接靠在树干上点点头。
“我知道你故意留在最后的这两枚灵核是属于你最亲近的两个亲人，但现在事出意外，我能给你时间让你选一个带走已经是极限了。所以你最好现在就做好决定，待会破阵后，到底带走哪个。”
该死。
听到谢逐这副事不关己的论调，闻华心底一沉。他上前一步压低声音焦急地分辨道，“先生，我觉得我们还可以再...”
然而商量二字还没说出口，一向漫不经心，好说话的谢逐却突然变了一副冷酷的模样。
他靠着树干面无表情地打断道。
“闻华，你应该没忘记我们之前的约定吧。我当初答应交易，帮你复仇，唯一一个条件就是绝对不能在方家人那里暴露行踪。”
谢逐扬起脸，一双红瞳透过风帽的下沿，冰冷地看向闻华，满含警告。
可此时的闻华哪里会因为一个眼神而退却。他继续上前一步，言语间掩饰不住地焦急。
“我们小心一点，我再多忍耐一些，我们还是可以再熬过一天的。就一天！”
闻华一改之前的风轻云淡，焦急失态到想要抓住谢逐的袍子，恳求他能够多宽限一些，再留一天。但谢逐一个转身躲过闻华，之后更是干脆地跳上了头顶高悬的枝干。
居高临下地垂望，谢逐藏在风帽之中的红眸闪过一丝不忍。但他还是继续用冷酷的声线，催促僵在树下的闻华赶紧做决定。毕竟时间不多了，再拖延下去，对两人都是有弊而无利。
听着头顶传来谢逐毫无感情且不容置疑的声音，闻华猛地一拳锤在树干上。他自虐似地发泄着，哪怕手指关节接连不断地出血都没有停下来。
自始至终闻华都很清楚，自己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救出这么多族人都是因为有谢逐在一旁的策应。脱离了谢逐，自己连这个充满杀机，变化莫测的古阵都难以应付，更别说妄图带着族人的灵核逃离方家术士的追踪。
但此时此刻连跟对方讨价还价的资格都没有的无力感，还是不由得刺伤了闻华这些年养尊处优逐渐又捡回来的自尊心。
肆意地发泄几乎耗光了闻华之前积攒的所有力气。他整个人脱力地躺在树下，一副狼狈不堪的颓废模样，彻底抛弃了在谢逐面前一直强撑的伪装和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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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去了半个多小时，树上的谢逐早已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盘腿坐在了树干上。
他垂头看向树下的闻华，发现对方还是躺在地上，麻木地盯着核心中央最后的两颗灵核，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随即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偏执又贪婪，怪不得这么受命牌青睐。”
作为局外人，也作为术者，谢逐清楚闻华非要救出全部的族人灵核只是出于一种执念。
毕竟他母族族人的尸骨都已经被祭祀古阵淬炼成了灵核，既没有能量，也再无完整的三魂，而这一点闻华本人也清清楚楚。
可就因为自己一句，亲人供奉可聚三魂的戏言，闻华竟起了不小的心思。
且不说自己随口一言能不能成真。就是真的供奉，他这一介凡人又如何供奉的起全族的灵核。
毕竟这种供奉可不是单纯的摆些吃食，烧烧香。而是真的要花费大量的时间，精力，体力，日以继夜地以消耗生气为代价，不断地尝试沟通天地，以血脉联系召唤散落迷失在八荒的失魂。
而且就算供奉能成功，被唤回来的失魂如何与灵核内残余的三魂融合也是一个问题，而融合后又会发生什么，也是没有人知道的。
所以，谢逐虽然感慨闻华这半个多月的顽强，但始终并不觉得对方在做正确且有意义的事。
可这些在谢逐眼里的无用功，大概是闻华最后的坚持。
终于收拾好心情，躺在树下的闻华收回视线，挺身坐起。他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杂草枯枝，脸上再次扬起以往从容又镇静的微笑。
闻华抬起头，直直地对上谢逐审视的眼神，平静地说道，“我想好了，我们开始吧。”
看着闻华异常平静的俊秀面容，谢逐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他身子前倾，如羽毛一般轻柔地飘落至闻华身前。
着地后，谢逐虽然玩味地绕着闻华打量了半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虚伪地安抚，也没有追问闻华到底决定放弃谁。
他直接从自己完好的黑袍下掏出一个叶片状的玉石，递给闻华。
“还是老样子，等你破开幻杀阵，取出灵核，捏碎它，你就出来了。”
伸手接过叶石，闻华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微笑着对谢逐表示了感谢。他并没有因为谢逐之前的举动而否认谢逐对自己一直以来的帮助。
并且出乎谢逐意料的是，闻华在接过叶石后，紧接着就从腰间取下了那个连焚体都没离开过他周身一尺的小袋子递给了谢逐。
下意识接过这个装着闻华族人灵核，以往被闻华护得牢牢的小袋子，谢逐手指摩擦着袋子封口，冲着闻华困惑地反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闻华最后专注地看了一眼袋子，随后低下头，一边单手解着右手手腕的红绳，一边淡淡地解释道。
“没什么，就是有种预感，我这次恐怕撑不到捏碎叶石。现在给你，也省的到时候连累其他族人一同跟我尸骨无存。”
平静地说出自己最惨烈的下场，闻华如今虽无死志，但看样子也做好了此趟有去无回的打算。
听出闻华的话音不对，谢逐藏在风帽后的红瞳微眯。他意识到闻华的状态有异，便直接岔开话题，并暗中提点道。
“你知道的，为了不提高幻杀阵的等级，我没法帮你什么，所以这次还是你自己一个人进去。但只要你自己不作死，不过是又遭一次罪罢了，谈不上什么尸骨无存。”
此时闻华正好解开右手的红绳。他反手一个动作接住下落的木牌，然后抬起头看向谢逐。
听出对方言语中的善意，闻华抿着嘴露出一个真实的微笑。但他不是莽撞无谋之人，既然下定决心，自然也不是一两句提点就能逆转的。
看着闻华走向幻阵冷静又决绝的背影，意识到什么的谢逐突然觉得，也许他一开始就不该放任闻华以这般自毁的方式去拯救族人。
毕竟就算□□上的伤害可以通过命牌转移，但精神上永远留下了遭受濒死折磨，无法泯灭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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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半个月前，谢逐带着闻华避开重重杀招，千辛万苦地找到阵法的核心。
他看着只有一个薄弱的幻杀阵作为核心的守护阵，不由嗤笑方家过于托大。
毕竟一个幻阵，或许能解决掉那些误入之人，可对于处心积虑想要破阵的人来说，区区一个幻阵又显得太单薄脆弱。
然而，等谢逐安置好闻华，一个人破阵进入到核心时，却发现方家不光不傻，反而老奸巨猾。
经过无数次的试探，谢逐发现，这个看似脆弱的核心，反而是整个献祭古阵中最凶险阴损的地方。
因为闻华族人的血肉如今已尽数被古阵吸收，只剩承载着三魂的灵核还在苦苦支撑。但是因为某种不明的原因，献祭古阵居然能伪装出闻华母族的血脉共频。
在这种共频的驱动下，已经失去血肉的灵核们误以为是向先祖献祭。于是一个个遵循源于血脉最深处的传承，自愿且主动地构建起了献祭通道，试图向古阵贡献自己最后的魂能。
而在这种状态下，跟阵法以及灵核都没有任何关系的谢逐，除了尝试暴力打断献祭通道之外，别无他法。
但是观察到大部分灵核中的三魂都已经接近消逝，而维持着这些灵核不灭的能源又恰恰是来自于献祭古阵的血脉共频。
担心自己切断共频后，本就脆弱的灵核会直接泯灭，谢逐观望片刻，还是决定先退出核心，把这里的情况尽数告知闻华后，再一切由他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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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又一次漫不经心地看着眼前由幻杀阵幻化出来的族人们，一个个凄惨而又破碎地倒在自己前进的路途中，谢逐面色不改，步法灵敏地绕开堆满族人尸体的血泊，冲着那无处不在的刀光剑影走去。
他神色淡然，信步游亭于战场之上，眼睛漠然地注视着族人被杀死的场景，脑子里却在快速头脑风暴，思考如何在不惊动方家的情况下，打破灵核与古阵之间的献祭关系。
回想着刚才观察后得到的信息，再结合过往的记忆，谢逐徜徉在幻杀阵不断升级地杀招之中，过了许久，终于想到了该如何从古阵中取出灵核。
只不过还没等他露出满意的笑容，谢逐就立刻意识到这个办法有一个致命的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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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得知自己的族人尽数化为一堆珠子，闻华的脸色便一直极为难看。
他立在幻杀阵的边缘，满身肃杀地盯着百米外明明清晰可见，却只可远观的族人灵核，不甘心地听谢逐给他讲核心内部真正的模样。
在听到大部分族人就连如今这副珠子的模样都要维持不了的时候，闻华咬紧后槽牙，眼眶竟微微有些泛红。
他满腔自责，暗自埋怨自己不该为了让复仇计划更加周全一直拖到现在才回来。然而闻华却不知，如果不是这些时间的耽搁，他也不会遇到能真正帮他救出族人的谢逐。
在听完谢逐的分析和他那个有些迟疑的施救想法后，闻华第一时间扭过头凝视着一旁树下的谢逐，提出自己的疑问。
“你是说，以一换一？”
伸手解下风帽，谢逐摇摇头任由一头银发在晚风中飘扬。他靠向一旁的大树，望着天，双手环胸，懒散地回道。
“你可以这么理解，但其实并不完全是以一换一。毕竟我也没真打算让你一个大活人去换一颗连三魂都不全的灵核。”
“就像我之前提过的，你因为血脉的原因，很容易就会被古阵视作祭品，然后强行献祭。只不过因为我给你的黑袍上绣满了隔绝气息的阵法，而你又在我近身处被我的气息笼罩，这才一直相安无事。但如今，这份原本足以致命的风险却变成了你可以拯救族人的唯一机会。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方家有意为之，但我确实也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听出谢逐的潜台词，闻华推推眼镜，直接冷静地反问道。
“所以，只要我主动进入核心，解开黑袍，短时间接受血脉共频。就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蒙蔽古阵，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替换掉一颗将将耗尽三魂的灵核？”
“嗯...,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不过说起来容易，实施起来可能有些问题。”
大概是天空不再有趣，谢逐收回视线，直接起身走到闻华身边。他抬起脚，在幻杀阵的边缘点了点，然后歪着头冲闻华说道，“你先不用想怎么实现共频，构建献祭通道。毕竟对你来说，你首先要克服的难关是如何独自进出眼前的这个幻境杀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