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终章：那些隔过黑暗的花与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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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应四年·明治元年。
从新政府与幕府军爆发的鸟羽伏见之战为伊始，几乎参加了之后的每一场战役的新撰组，那注定被破灭的宿命也开始了——
一月三日·鸟羽伏见之战，队员两名战死；
一月五日·淀千两松之战，包括六番队队长井上源三郎等十四名队员战死。
一月六日·桥本之战，队员四名战死。
一月十日·新选组队员乘军舰富士山丸与顺动丸前往江户，山崎烝在途中伤重不治，海葬，年三十三。
三月六日·甲州胜沼之战，队员两名战死。
三月十二日·永仓新八、原田左之助等人组成靖兵队（靖共队），脱离新选组。
四月二日·在下总流山设置阵地；
四月三日·新撰组局长近藤勇为求保存实力，以假名向新政府军投降，但遭识破；
四月十九日·宇都宫大捷；
四月二十五日·新撰组局长近藤勇在板桥被斩首，年三十五；
闰四月二十五日·白河口之战；
五月十七日·原田左之助死亡，年二十八。
......
同年，五月三十日。
草木葳蕤，风景绝幽的千驮谷，植木屋平五郎家的客舍。
樱花飞舞。
*
一身白衣的总司背倚着樱树，聆听着葬送在风声中的杜鹃泣血的啼鸣，落日的死亡妖红映晃着他的眼眸。
因为身体的状况日渐变差的缘故，再也无法参与战斗的总司被人护送到这与世隔绝的宁静幽源中养病。
每天都独自地仰望寂寞而孤独的湛蓝苍穹，细细地看着朝起花落。
浅橘色的晚霞像是纱罗一般深深地降下。
世界就是触目可及的一片血色。
不仅身体发肤，甚至连灵魂都在融化。
一寸一寸的，像是季末欲开未开的凤凰花，慢慢地消融在无声的寂静中。
这里没有刀光剑影碰撞的喧嚣，没有血花飞溅喷洒的惨绝，也没有枪火硝烟弥漫的猖獗。
这里的世界是如此的清净，像是与外界完全隔绝了似的。
原来夕阳是这样的凄美，美艳得哪怕是教人在无尽的等待中苍白了瑰发，也无怨无悔。
如果可以，还可以等待的话......
*
耳边是寂寞的风声缓缓地拂拭而过，虚软得几乎连刀也握不住的双手白皙如透明。
总司伸出自己的手，迎着夕阳高高举起。
血红色的晚霞染透了天边的彩霞。
妖冶的霞光化成细碎的沙子，流散于他的指缝。
身边散落着的是一地充斥着孤寂味道的樱花。
樱花树上，立着一只黑色的猫。
似曾相识的幽绿眸子带着死亡的肃杀色彩，瑰丽而诡异。
总司抬头，静静地看向那只黑猫。
手指微微松张，像是想握紧什么似的，最终却又以无力而放弃告终。
手边空空如也。
于是乎，总司放弃了挣扎，一如以往一般静谧地微笑。
安详的而苍白的温雅脸庞浸染在一片灿烂的余晖中，渐而模糊了轮廓。
*
当七夜那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总司面前的时候，感觉到气息逼近的总司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那模糊却又熟悉的身影，温柔地笑了。
长长的睫毛轻轻地颤动，苍穹一般湛蓝的瞳仁抹上了淡淡的金色。
像金色的阳光一般耀眼无比，一如夕往。
一身白色衣袍的七夜默默看着总司，眼神由最初的凛冽变成了如清晨竹林般的大雾弥漫。
潮湿的白雾放肆地蔓延至眼角，有种冰凉的液体顺着脸庞慢慢滑下。
入夜的风低低地滑过耳际，撩起两人的发丝。
“......总司......？！”七夜含糊不清地叫着这个名字，声音梗塞如停滞的流砂。
“七夜啊，近藤先生他们......不知道现在怎么了呢......”总司温柔地笑着，宁谧的神色看不清忧伤：“好像再次跟他们在一起啊......大家，一起看烟火......”淡淡的哀伤蔓延弥散，碧波潋滟的眸子中浮光错落如浮萍。
如果能再次相聚的话，那就好了呢。
*
夜幕降临，璀璨的星辰宛如长河一般随波逐起。
银色的月光洒满了整个千伏谷，片片绿叶碧透如镶嵌在湖泊中的巨大翡翠，烂漫的山樱被染成了一片耀眼而梦幻的银色。
时间默默地从指间滑过，同时流走的还有慢慢消逝着的芳菲年华。
樱花狂乱地飞舞，绽放着以往无可比拟的惊人的美丽。
粉色的花瓣四下卷舞蹁跹。
*
“总司，你，和我一齐走吗？”七夜那空澄的声音被风吹得很远很远，像午夜悄然拨响的悠扬扬琴声。
“去哪里？”总司微微抬首，眼前的景象已经开始模糊了。
“嗯，一个非常奇怪却又非常有意思的地方。”七夜笑得有些迷离，因为她也不确定她究竟到那个地方要干什么。
好像有一部分记忆被什么掏空了似的，无从想起。
“这样啊......和七夜一齐去吗？”总司使劲地睁大眼睛，无奈眼前的东西越来越模糊，天地万物似乎仅剩下一个淡淡的白色轮廓。
“啊，是啊，我们一起去。”七夜微笑着，伸出左手，轻轻地将总司的眼睑合上。
柔嫩的掌心下是总司那略带潮湿的睫毛在微微颤动。
——呐，总司，永远在一起吧。
——嗯，好啊。
如果两人在一起的话，那么，就不会再感到孤独和害怕了吧。
*
右手反握刀柄，轻轻地碰在总司的眉心上。
一阵耀眼的淡蓝色光芒闪过，照耀了整个千伏谷。
生命的时钟在那一刻停止了摆动。
在总司的眼中，
世界在那一刻是黑色的。
四下寂静得能仿佛能听见空间流动着的潺潺水声。
尔后，大片大片血红色的妖冶花瓣泛滥成河，像是利刃一般地划开了黑暗的围剿，隔开了所有的黑暗。
那些隔过黑暗的花与水啊......
*
繁花遍地的寂寂幽谷，樱花漫天纷飞。
这里是花的圣地，宁静的殿堂。
一片花的海洋淹没了血腥弥漫的乱世纷扰，同时也结束了那个拥有最明澈笑容的幕末武士的传奇一生。
坟茔。
*
也许以后可能没人记得幕末曾经有过这么一个武士；
他在九岁的稚龄时就用自己还柔嫩的手掌握起了刀；
他有着令人艳羡的绝高剑术天赋与身手；
他拔刀的时候是堕落地狱的鬼之子；
他微笑的时候，纯净的笑容像是烂漫盛开的山花，温柔的眉眼浸染在一片柔和的日光中，像是一轮弯弯的新月；
他仅仅是单纯而勇敢地想要在那混沌而黑暗的乱世中生存下来，想要与身边重要的人平安地聚在一起，努力而地过着每一天。
简单的愿望，渺小的希翼，仅此而已。
就像是被围困在鸟笼中的鸟儿不能自由地振翅高飞，有些人注定是不属于这个过于繁华喧嚣的世界的。
或许他一直都生活在暗无天日的黑暗中。
但——
没有永远的暗夜。
当生命的花绽放至凋零，属于他的世界的时间洪流终于奔赴到尽头处时，那被封闭已久的光明之门终被开启。
因为被囚禁的生命终于得到了自由，
所以离开。
*
生如夏花，死如秋叶；
二十六载，似水流年。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终章：那些隔过黑暗的花与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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