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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变故 城郊一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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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慧韵姐。
一见到我醒来,她神情瞬地激动起来,眼睛一下子变的水盈盈的,极为关切的说,宝韵,你可算醒了。都是二姐不好,光顾着自己,忘了照顾好你……
我开口,发觉嗓子哑的要命,我妈呢?
三姑已经带着白澜回襄阳了。你就在这里安心养病,这小孩子生病不比大人……
我打断她,他们也不带我,就这样走了?
倒是想带你,可你病成这副样子,哪里能走呢?她端起桌上的药汤,边搅着边说,也不知出了什么大事情,三姑父派来的人催的可急了,三姑虽舍不得你,却不得不走。你就在天水再住一年,这儿不比襄阳热闹?这儿可是京师!
我沉默了一会儿,等到她坐到我身边,把药汤端到我嘴边时,我突然心中莫名其妙的气的不得了,于是撇过头去,赌气道,我不吃药,那药苦,苦死了。
慧韵怔了一下,以为我在撒小孩子脾气,便笑了笑,变戏法儿似的从衣裳里掏出了两个小纸包,打开一看,一包是桂花糖,一包是话梅。
我想,纵然心中有闷气,还是不要随便对人撒气的好,于是便嘻嘻笑了起来,笑的有点假,说道,二姐姐,你对我可真好。
呵,这可不是二姐送的。她见我笑逐颜开,暗暗松了口气,两指衔着一颗梅子朝我送来,笑着说,梅子是梁煊的,那糖是白澜留给你的。
我一听前面那个名字,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姐,这梅子你吃吧。
她刮我鼻子,哟,小丫头年龄不大吧,气性儿倒不小!我给你说,这梅子可是杨城梅斋的梅子,便是有钱也买不到的!
我撇撇嘴,将梅子含入了口中。
好吧,看在梅子的份上,暂且饶了那个脑子不正常的梁煊!我咬牙切齿的吃着梅子,说。
外公亲自发话,让我和三奶奶睡在一起。
究其原因,只因为三奶奶做了大半辈子的丫鬟,照顾人的经验自然要丰富许多。
三奶奶长相是极为平凡的,但那副眉眼却越看越顺眼,极为耐看。
她的屋子很是简洁,没有华丽的家具或装饰,唯一抢眼的便是一副刺绣。
那绣画挂在正厅的墙上,是白绢做的底面,绢上绣着整整一百只蝴蝶,或大或小,或飞舞于空中,或停靠于枝头,各有不同,栩栩如生,流光溢彩。
三奶奶,这是您绣的?我极为好奇的问。
是。三奶奶不喜说话,即使说也往往很是简洁。
是外公送的么?我又问。
三奶奶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噙着一朵淡淡的微笑,静静的望向那美丽的绣画,出了神。
良久之后,她叹了口气。
我也看着那绣画,心想,这里面一定有个故事。
谁又没有个故事呢?
等到我的病彻彻底底的好了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了。
夏已至。
大大的宅子里,空气里满是酸梅汤的味道。
酸酸甜甜的,煞是合口,又令人觉得美好至极。
不是每一个人在每一个夏天都能尝到酸梅汤的味道的。
至少我在很久之前不是。
慧韵又带着我去了何家。
她和那何用晦倒是聊得开心至极,可怜我,又遇见了那个让我不寒而栗的梁煊。
他一见我,挑了挑墨色的眉,笑的微微带着痞气,小宝韵,你来了?好久不见。
慧韵故作嗔怪的瞪了他一眼,然后一下子把我搂入怀中,作出一副生怕我又被他欺负了去的模样,转头却又换上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对何用晦说,用晦哥,我听谷悦她们说剪云湖的荷花开了,可美了,咱们一起去那里看看吧!之后,她摸摸我的头,说,宝韵一直在东边住,那儿天寒地冻的,怕是还未曾见过荷花吧?
我顺着她的意思,点了点头。
你姐姐喜欢我表哥。梁煊对我说。
我点了点头,看着远处正在互相追逐的二人,撇了撇嘴。
你吃梅子了吗?我送你的梅子。
恩……我故意犹疑了一下,说,梅子……还不错。
你想不想以后还能吃到?
我看向他。
叫一声梁煊哥哥,我便……他的目光里满是戏谑,全无平日里那种少年不应有的阴沉之气。
我白他一眼,往后躺去,躺在草坪上,眯起眼睛,看向天。
他并没有学我躺下,依旧是坐着。
一片叶子忽地从树枝上脱落,飘飘忽忽的落下来,擦过梁煊的发顶,最终落在我眼睛上方。
所有的光明,一下子便被全然盖上了。
明明是盛夏的时节,又怎会出现落叶呢?
晚上,我们回城的时候,发现城门竟然锁了。
何用晦皱眉,怎么回事?离关城门的时辰可还早着呢!
梁煊的表情也很是严肃,怕是城里出了什么大事。
他话音刚落,便听得城内劈里啪啦响起一片震耳欲聋的枪声,紧接着,便是杂乱的步伐声,哭喊声,打斗声。
天水城,似乎乱了。
之后,我们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临时找了个农家住下。
慧韵姐害怕的很,一直嘤嘤的哭个不停,何用晦不得不去低声细语的安慰她,于是房间里就剩下我和梁煊两个人。
他似乎正在深思着什么,目光投向天水城的方向,全然顾不上搭理我,于是我便一个人去院子里散起了步。
正坐在冰凉的青石板上抬头看月亮的时候,我听见了一个男孩子的稚嫩的声音。
他说,许宝韵?
我看向他,只见是这户农家的孩子。
你是谁?我紧紧盯住他。
我叫李获。他一步步走近我,我和你是一样的人。我们来自同样的地方。
我心中一悸,面上却做出不理解的样子。
他皱了皱眉,之后似笑非笑的问,你多大了?
三岁。
你多大了?他又问。
三岁。我依然答着一样的答案。
我二十二岁,来自上海。他说。
我盯着他看了许久,之后缓缓地说,我也二十二岁,来自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