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考场》每一只磷虾都在努力活着

90、论述题（34）

　　来了，什么来了？

　　戴柯被周遭的情绪感染，十分紧张，但还是赶紧凑到顾随耳边快速把话说完，“人全都搬空了看起来很久没有人住了梅洁的电话是空号。”

　　没等得到任何回应，有人从楼道里缓缓走出。

　　是林菀。

　　她走到楼道口，路灯照亮了她的下半身。她光着脚，有血液滴在她的小腿上，缓缓往下流，最终停住，挂在踝骨那里。

　　她又踏前一步，动作僵硬，手脚歪斜。她像个木偶似的，线拉在别人手里，逼迫骨骼尽断的她继续动作着。她走出来了，路灯照在她的脸上，只见她粉红发皱的皮肤上，横流着红色的血泪。右手的食指指甲缺失，手臂以奇怪的角度歪在身体两侧。

　　这就是那天戴柯见到她时的样子！

　　尹健英喘着粗气，满头是汗，躲在顾随的后面，手指死死攥紧，眼神四处晃动。戴柯自己虽然也害怕，但是不妨碍他不屑地哼了一小声。

　　人渣怎么好意思躲在男神后面！

　　林菀又往前走了一步，她咔哒咔哒地转动脑袋，眼神略过他们三个人，最终将目光停留在尹健英身上。她的反应变得很迟钝，迟疑了半天，才认出尹健英似的，缓缓朝他走去。

　　“唐……唐老师！”尹健英看到林菀走过来，心下一惊，本就汗涔涔的背更是出了一阵冷汗。他拽过顾随，想让他挡在前面，哪知道顾随站在原地一动没动，只是衣服被扯皱了一点。看到没有人可以帮他，尹健英开始慌张起来，扯着喉咙喊着唐老师得到名字。

　　尹健英一声声地喊着，却没有人回答他。戴柯注意到，林菀本来面无表情的脸上，渐渐出现一个吊着嘴角的诡异笑容。

　　“唐老师！唐老师！唐……”啪的一身巨响，有个人从5楼摔落，直直地落在尹健英的脚边，甚至打到了他的一点发梢。尹健英的呼喊声戛然而止，他呆愣着，僵硬地转过头，只见掉在地上的男尸已经被吸干了似的，表皮发皱，裹在骨头架子上。身上穿着唐老师之前常穿的银色唐装，牙齿外露，手臂砸断了，手里捏着的一个罐子摔得粉碎，里面滚出一个肉乎乎的东西在地上砸成了血红色的肉泥。

　　戴柯瞅了一眼，并不能太分辨出那是什么东西，只觉得大小形状，依稀像是个没有发育成形的胎儿。

　　“咿呀~”婴儿在顾随的手臂上待不住了，扭着胖嘟嘟的屁股，探出半个身体往戴柯身上爬。它的小手紧紧抓着戴柯的衣服，简直要把他的T恤从身上扯下来似的。戴柯没有办法，只能伸出手去接它。婴儿也不客气，手脚并用几下就爬到了戴柯怀里，东张张西望望。

　　婴儿现在白净可爱，倒成了现在场景里唯一一个比较好看的东西。戴柯将婴儿侧一点，示意它去看站在那里的林菀。但是婴儿明显对林菀没有什么反应，而是无聊地开始吃手。

　　“这孩子和林菀没有关系？”戴柯悄悄地问顾随，但是林菀并没有给反应的时间，而是朝着戴柯狂奔过来。

　　“我的孩子！”她怒吼着，她骨头断裂，虽说是狂奔，但基本可以算作是快速的平移。她动作幅度不大，但是频率很大，像个人形蜘蛛一样朝着戴柯他们跑过来。

　　戴柯一惊，心想把孩子还过去。但是婴儿似乎被林菀吓到了，它小嘴一憋，抓着戴柯哇地哭了出来。

　　婴儿个子小小，声音倒是大得很。戴柯被它哭的耳膜作痛，又放不下来，只能抱着它一起逃命。

　　尹健英跑得很快，他没有抱着东西，空手一个人，一边跑一边频频回头看。顾随因为戴柯落得比较后，也只能放慢脚步等一等他，一边上手想把婴儿扯下来。

　　感觉到有人动它，婴儿哭得更卖力了，戴柯只觉得它的哭声从下巴直冲天灵盖。林菀边追边骂，“它也是你的孩子！你怎么能！怎么能！你们——！”

　　尹健英看到了也注意到了婴儿，他一脸不可置信，“这……这怎么可能！这么说，我成功了，我明明成功了！”

　　“你成功了什么？”顾随问他。

　　但是尹健英没有想回答他，喜悦、愤怒、疑惑、恐惧的情绪在他的脸上交织，最后终于变成了一个绝望的表情：“我明明成功了，为什么会这样？只差一点点了，只差一点点了，唐老师……”

　　他说的前言不搭后语，但戴柯似乎依稀听懂了一些什么。尹健英一边自言自语，又突然变得愤怒了起来，冲着林菀大喊道，“都是因为你！你这个女表子！你就不能安静地去死吗？要不是因为你！”

　　尹健英咆哮着，眼睛都红了。他发着怒，头发里全是汗。但他虽然叫嚣，却明显忌惮着林菀，并没有冲上去拼命。就在这时，尹健英猛地回头，一手扯上戴柯，想把他推过去，“孩子你要是吧！杂种……”

　　戴柯在尹健英和他对视的时候就大感不妙，因此他推上来，虽说有些惊讶，但算不上意外。加上之前在“灼烧”锻炼了很久，他的下盘明显变稳了。尹健英以为的这出其不意的一推，也只让戴柯原地晃了一下，耽误了一秒的时间。

　　尹健英愣住了，他没有想到看上去白白净净的戴柯身体素质这么好。但他红了眼，没有放弃，反而光明正大豁出一切般的又伸手去推戴柯。

　　“啊！”随着骨头断裂的脆响，尹健英发出一声惨叫。在他伸手的瞬间，在边上的顾随冲过来，用撬棍敲在了他的胳膊上，那截小臂马上发出了让人牙酸的脆响。

　　“你们！”尹健英捂着胳膊，回头恨恨地骂了一声。但虽然他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却确实拖了速度和时间。林菀移动的本就很快，这么一耽搁，她直接追了上来。

　　“还给我！”林菀尖叫着，失去了指甲的血淋淋的右手朝戴柯的脸抓来。

　　“那你抓你孩子啊！”戴柯也惨叫一声，慌乱躲避，婴儿像个树袋熊一样牢牢扒在他的怀里。

　　“我喊你的名字你敢答应吗！”慌乱之中，顾随将撬棍朝林菀的头上砸去。这一下，震的他虎口发麻，犹如敲在了钢筋上。但是林菀也因此摇晃了一下，戴柯趁机躲过了攻击。这一下已经是极限，顾随只能把最重要的道具当场喊出。

　　手指碰到自己脸的前一个瞬间，戴柯紧紧地闭着眼睛，喊道，“林菀！”

　　瞬间，时间似乎被拉长了，一切都成了慢动作。林菀朝他抓来的手指沁出的鲜血，飞出的一个小血珠；婴儿因为害怕，挥舞的一只小手；他们跑动时，带出的泥土和灰尘；还有在不远处，尹健英缓缓扬起的微笑。

　　咔哒。秒针前进一格，顾随扯了一下嘴角，跟在后面说道，“尹健英。”

　　“什么！”时间恢复，尹健英的笑容僵在脸上。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顾随，紧接着，道具开始起了作用，他脚下的地面皲裂，冒出鲜红的、没有皮肤和指甲的手，拉着他的腿、他的胳膊，把他往地上拽去。

　　“不，不！”尹健英喊着，他疯狂的去挣脱这些手，但是它们的数量太多了，还是将他往地下拖去，“我明明成功了！它明明，它明明长大了的！唐老师，唐老师救我！”

　　后面的话戴柯已经听不清了，尹健英被拖入地底的瞬间，地面合拢，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过。

　　于此同时，林菀的身体在飞速的恢复。她的皮肤重新变回了正常的样子，接着是手、腿，最后只留满身的灰尘和血迹。她拍了拍身上，抬起头，朝着戴柯笑了。

　　她好像又变回了最初那个笑容温柔、声音甜美的姑娘，她张开口想说什么，但是戴柯听不到声音。周围开始出现白色的强光，戴柯逐渐睁不开眼睛，只能感觉到婴儿开始躁动，想从自己的怀里出去。

　　林菀走过来，将婴儿抱在怀里。她低下头，对着它说了些什么。

　　这是戴柯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

　　回过神时，戴柯已经坐在了书桌前，他的面前是一张卷子，一支笔，提示铃声敲响了，戴柯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出了考试。

　　戴柯深吸一口气，千言万语化成了一句话：

　　“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