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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计算题(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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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柯清醒的时候,顾随已经坐在一边了。但他皱着眉,脸色也很差。
顾随其实在半夜醒过一次,但是头晕的厉害,呼吸也很不顺畅。现在睡了一晚上,头还是晕,呼吸是没有那么困难了,但还是非常不舒服。
这个状态,碰到突发情况是要死人的。
他皱皱眉,心想还好现在是相对安全的早晨。自己的这个状态应该是麻醉药的副作用,到了晚上多半会有所缓解。
戴柯揉着眼睛起来,倒了一杯水,递给顾随,“感觉怎么样?”
顾随接过杯子,一手从枕头下摸出一个小瓶子,道,“被那群小崽子暗算了,完全没想到他们来这招。在昏迷之前我只来得及藏起来了这个。”
这是一个透明的玻璃瓶子,瓶顶是灰色的橡胶,被扎了一个洞,里面已经空了。瓶身上的标签还在,但是有些脏污,依稀能看出米达唑仑字样。这是一种常见的麻醉剂,价格低廉但效果不错,同时伴有相对的明显的副作用,如头晕、呼吸抑制等。
“到底发生了什么?”戴柯问。
“他把我骗过去,躺在这里,说快要死了,”顾随喝了一口水,“我观察询问的时候,背后又窜出来两个人,对着我的腰扎了一针。”
“我自认这样的场景没有生命危险,确实有些大意了。”
戴柯撩开顾随的后腰衣服,那里青了一块儿,下手还挺狠。
“那他们就把你放在这儿,挂上生理盐水?”戴柯奇怪的问,“他们之前还泼了我一身水呢。这么大费周章的来捉弄你,最后却几乎没有发生什么,不太符合常理啊。”
“其实他们应该是还想做些什么的,”顾随回忆着,“他们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但是我没有看清。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我听到了开门声。可能是有什么人进来,打断了他们的计划。”
“靠,”戴柯咬着牙,“那肯定是抢我们房间的那个长发男!”
戴柯把自己被骗过来、又被长发那暗算的事情说了一遍。本来想等会儿见面先给他一拳,但是他又极有可能阴差阳错救了顾随,戴柯就有些泄气。顾随因为麻醉的副作用状态糟糕,郭胜是个华而不实的肌肉男,只剩自己一个全须全尾的正常人,虽然很想把人揍一顿解气,但估计是没有这个条件了。
“我又看到了那个双面怪物,”戴柯说,“但是她真的没有攻击我。难道上次真的是路过?”
顾随是被学员骗到这里的,自己也是被学员骗到这里的。上次在食堂的卫生间也是,自己也是被学员骗过去,泼了一身水。难道说,只要是被恶作剧的场景,它就会出现?可它除了吓人,也什么都没做。就是……来看一眼吗?
这什么奇怪癖好。
“其实现在的场景,和我幻境中见到的很像,”戴柯抬头看着天花板,“日光灯、淡灰色不规则花纹的天花板、还有这个盐水瓶架子。还有我在幻境中的状态,那种想醒却醒不过来、浑身无力的感觉,都和现在很像。只是不知道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那就先不想了,”顾随站起来,“把这里搜索一遍后,去食堂和郭胜汇合吧。”
戴柯本来以为,幻境中既然出现了医务室的场景,这里肯定会有一些线索。但奇怪的是,这里非常的干净。不仅没有资料、档案,常用药品也很少,还有很多被用光了的空壳子,戴柯捡到的钥匙和这里也不匹配。
两个人向食堂走去。走进食堂,就看见郭胜无精打采地坐在那里,脸前面是一碗粥。他的脸都快埋进去了,和在做热蒸似的。
“郭胜?”戴柯拍拍他的肩膀。
“啊!你们还活着!”郭胜抬起头,脸色挂着十分醒目的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太好了!我以为你们出事了!”
昨天晚上,他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人回来,本想出去找找,却又不敢一个人行动。又想到戴柯和顾随的叮嘱,就乖乖在宿舍里一个人呆着。这一晚,他草木皆兵,基本没有合过眼。等到天亮,他已经心如死灰,没想到这两个人还活着!
郭胜高兴地泪花闪闪,扑到戴柯身上,把他抱起来,原地转了五个圈。戴柯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飞了起来。
戴柯:…………
顾随:…………
“咳,你,放我下来。”戴柯尴尬地在半空抠出一栋别墅,等他晃晃悠悠地着地,就看见长发男在一边憋笑。
他气不打一处来,别过脸去窗口打饭,那人却倒是自己走了过来,坐在他隔壁的桌上。
“果然还活着。”长发男笑着说。
戴柯冷笑一声,并没有回答。麻醉加上捆绑,基本没有给自己活路。他这是想确保自己没有能力反抗,杜绝个人变量来看死亡条件是什么。要不是那个怪物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攻击他,但凡换一场考试,他现在估计尸体都凉透了。他猜测长发男是看到学员骗了他们去医务室,郭胜看上去又不是个厉害到能报仇的,所以将计就计,在此基础上把他们两个困在那里。
“我给你用的麻醉剂可是文具,没有副作用,不然你会头晕一整天的。”长发男说,“我还有点心疼呢。”
“那我还要谢谢你?”
“那倒也不必。”长发男笑得更开心了,“但你也不吃亏不是吗?排除了夜晚不能在外这个死亡条件,就离真相更近了一步,还是值得高兴的。”
顾随皱皱眉,想要说话,被戴柯按住了手,“你到底要说什么?”
“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长发男说,“不用藏着掖着吧,大家都想出去。说说你昨天晚上在宿舍外成功存货的秘诀吧,不要这么小气。”
他说话的声音很大,吸引了别人的注意。戴柯已经看到大家都朝着自己望过来,一副等着自己回答的模样。
戴柯憋着气,但他也不可能撒谎间接造成别人出事。就算他把这段被长发男坑的经历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为他出头。在这里,想办法获得信息活下去才是唯一的路,“他睡了一晚上,”他指指顾随,“我昏迷了几个小时,怕回去有风险,所以一直呆在医务室没动。”
“就这样?”边上有人问。
戴柯看了那人一眼,又收回视线,“就这样。你把我绑成这样,应该知道我拿不出道具。如果真的碰到什么事,我们不可能逃脱。”
长发男若有所思的摸摸下巴。他扎的那支针可是实打实的麻醉剂,没有二到三个小时醒不过来。这个时间,早就过了宿舍熄灯的时间。他把人绑在椅子上,就是怕他碰到死亡条件后,拿出道具自救,破坏天然条件。可见他们确实没有说谎,夜晚出门本身并不会触发死亡条件,做了什么才是。
气氛紧张,郭胜也听明白他们昨天没有回来是这个长发男搞的鬼了。戴柯说完之后,反而气过头不想说话了。他耸耸肩,坐下来开始吃饭。
顾随还是很不舒服,他多喝了很多水,希望可以加快新陈代谢让这个副作用赶紧过去。喝完后,他强迫自己吃了点东西,就在一边撑着头,有些费劲地呼吸着。
戴柯有点心疼,伸手摸摸他的脸。
杜君和兰姐很担心,她们三个来问了问情况。但其实戴柯也没有什么再能说的了,虽然他确实赶紧蹊跷,有很多疑问没有得到解决,但是真实的事情就是这样。
“以防万一,你们还是不要在晚上随便出去,”顾随说,“尽量在白天探索吧。”
“为什么要这么说,”蔡蔡说,“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
“因为个人情况不同,”顾随睁开眼睛直视着她,“我们是被人喊出去的,严格来说,不算主动自主外出。万一这个也算是一种特殊情况呢?”
“确实有一些我们解释不清的情况,我们是碰到了一些让人不太高兴的东西,”戴柯补充了一句,“但事实就是我们没有受到触犯规则的惩罚。但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没有拿到确切的日程表,所以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哦,”蔡蔡结结巴巴地说,“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问问清楚……”
顾随又闭上眼睛。
习惯了之后,任务分配就简单有效率的多。戴柯和杜君被分到去户外活动区值班,顾随则是和一个短发的女人去心理咨询室值班。戴柯让他在里面好好坐着,尽量恢复体力。
今天的天气不错,戴柯和杜君站在外面的场地上,边上是几个活动的学员。
自从第一次见面之后,这些学员就再也没有整齐过。他们没有什么学习压力,除了有起床铃和熄灯铃之外,活动上没有太多约束。想上课就上课、想看书就看书、想运动就运动。因此戴柯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们所有人了,想挨个对比照片都做不到。
外面的场地不小,但是东西不多。地面平整,泥土地上有一层浅浅的草坪。他们搜索了一遍,连泥土有没有被翻过都看了,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他们坐在亭子里休息,看着不远处的三个女学员在跳皮筋。
“还挺怀念的,”微风吹过,边上有人在笑闹,杜君感叹一句,“我小学毕业就不玩这个了。”
戴柯没有跳过皮筋,但在他的印象中,也只有小学的女同学会在课间玩这个。这里的一切都太过“原始”,太过幼稚,和学员的年龄并不相符,因此产生一种既淳朴又诡异的落差感。
那三个女学员可能是跳累了,把皮筋收起来,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还时不时朝他们这里张望。戴柯注意到了,他警觉起来,坐直了身体。
那三个女生朝着这里来了。她们走到杜君的面前,道,“你是那个戴耳环的老师吧?”
她们说的应该是第一次见面,杜君戴着一对大耳环蹦着迪就被拉进了考试。但她的耳环已经被她收起来了,这几个学员应该是最考试夸她耳环好看的那几个,她点点头,“是的。怎么了?”
“老师,”第二个学员说,“你的耳环真好看。”
“谢谢。”杜君笑笑。
“可不可以送给我?”另一个学员说。她直勾勾地看着杜君的眼睛,另外两个学员也是。她们笑着,连嘴角的弧度都一样。
压迫感剧增。阳光热烈的很,戴柯注意到尽管阳光向前,她们的影子还是奇异地拖在身后,长长的一条,犹如一个漆黑的怪物。
戴柯微微躬起身子,把手放在文具盒上。
“可以。”杜君从裤兜里掏出耳环,放在那个女学员的手里。
“老师,”另一个女学员说,“你的睫毛真好看,好长呀。”
“……谢谢。”杜君勉强笑笑。
“可不可以送给我?”果不其然,那个学员问道。
杜君顿了一下,伸出手,把眼睛上的假睫毛撕了下来,放在她的手上。
戴柯:……
“老师,”最后一个学员向前一步,微微低下身,看着杜君的眼睛,“你的眼睛真好看。”
杜君笑不出来了。
“可不可以送给我?”
杜君咽了口唾沫,哆哆嗦嗦地伸出手,一手撑开眼皮,一手用两根手指夹下了自己眼睛上的两片美瞳,颤颤巍巍地放在最后那个女学员的手上。
女学员:……
戴柯:……
她们面面相觑了一下,影子渐渐变成正常的样子,转身走开了。
“吓死我了……”等她们走开,杜君拍拍自己的胸口。她的背已经背冷汗浸透了,还好自己近视,进来的时候戴着有度数的美瞳,不然刚刚该怎么办?真的摘眼珠吗?当然,和生命比起来,眼睛没了就没了吧,反正就算失明了,等出去又会恢复正常就是了……
戴柯也松懈下来,看来这关是过了。如果她们硬抢,靠着戴柯和杜君两个人,还真说不准能不能赢。
“我发现了,”杜君说,“这群小孩子全是坏坯。”
“确实。”戴柯深感赞同,他已经被连续坑了两回。
戴柯看着眼前的小石桌,发现上面多了一个圆圆的红色痕迹。
这个一开始就有吗?
不,没有。
他凑近一些,还没有来得及分辨这是什么,就又有红色的液体滴落下来,盖在这圆圆的红色痕迹上。
他抬起头,亭子的梁上挂着一局尸体,脸朝着地面,身体躺在横梁上,脑袋180度转弯,软软地耷拉下来,已是死得不能再死。
戴柯猛地站起来,他认出来了,这是昨天晚上,骗自己去医务室的男学员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