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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逢魔之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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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法斯宾德握着那些残破的雕刻玫瑰,屠杀了整个城镇。
从十几年前就采用少女进行祭祀的城镇,一开始献祭的是本城镇的女孩,后来,在抗议声中,开始不停地欺骗、诱拐别处的少女,在唤神节这天用鲜血祭拜。
今年的唤神节前夕,有个被诱拐来的少女被查出怀有身孕。
出生于贫民、刚刚回到城镇的格洛莉娅,还保留着处子之身。
被那些恶魔盯上,强行绑走,进行献祭。
法斯宾德杀掉所有的信徒,所有的,参与此次献祭的主导者。
大半个城镇的人。
仪式要分三次进行,法斯宾德放走了其他幸免于难的少女,让黑暗生物送她们回家。
他尚保留一些理智。
大概因为——
不想让格洛莉娅认为,自己和残害她的人并无区别。
24.
前来阻止法斯宾德的大天使被他吃掉了。
坦白来讲,法斯宾德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近乎屠城之后,心中只有一片空荡荡,只有凉飕飕地风在其中盘桓。
他在化作一片焦黑的城镇中,坐在干涸的喷泉旁侧微微出神。
手心中的玫瑰花被他仔细擦拭干净,灰尘被抹除,被焚烧后的焦黑仍旧残留。
法斯宾德低着头,静坐一夜,直到黎明再度来临,光明划破天空。
他听见奶声奶气的一句:“你是我姐姐说的神明大人吗?”
法斯宾德抬头,看到了一张好奇的脸。
和格洛莉娅模样相仿,年纪很小,不过三四岁的模样。
小女孩不怕他,给他看自己手掌心握着的东西。
那是格洛莉娅的头发,金色的卷发,就几根。
“姐姐说,她会一直等你,”小女孩细声细气地开口,将那几根头发递给他,“她也说了,如果她失约,让我和你说声对不起。”
沉默良久。
法斯宾德问:“她还说了什么?”
小女孩摇摇头,停了半晌,慢吞吞地说:“没有了。”
格洛莉娅的父母背着行囊,他们准备离开这里,朝这边惊恐地叫着,想要女儿回去。
他们都知道,法斯宾德屠杀了近乎整个城镇。
可他也放走了被拐骗来的少女。
没有人知道他是好是坏。
小女孩将头发递给法斯宾德,法斯宾德刺破手指,用鲜血和咒语在她掌心画了一个印记。
雪花模样的印记在她手掌心若隐若现,最终缓缓消失。
那是一个和精灵的契约,能够召唤守护灵。
“这是我送你的礼物,”法斯宾德说,“在你十八岁的时候,守护灵会过来陪伴你,保护你。”
小女孩懵懂:“守护灵?”
“是尖耳朵、白皮肤的精灵。”
小女孩开心极了,不住地看自己的手掌心。
“回去吧,”法斯宾德说,“和你的父母一起,重新寻找新的家园吧。”
小女孩立刻哒哒哒地跑向父母,法斯宾德仍旧坐在原地。
焦黑的城镇中,空气中满是死亡的气息。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玫瑰。
格洛莉娅啊。
她永远回不了家了。
25.
法斯宾德去看望了旧友。
旧友拥抱着他永远得不到的爱人在地狱边境沉睡,怀中的躯壳早就化为泥土。
他不肯,不愿醒来。
26.
法斯宾德不再是无欲无求的神明,也不再是那个懒得听人祈祷但偶尔也会施以援手的家伙。
他拒绝听人类的祈祷,拒绝帮助他们。
彻底堕落。
羽毛已经完全变成乌黑,他在地狱居住的时间越来越久,近乎冷静地看着丑态百出、利欲熏心的人性。
是人间不好。
配不上格洛莉娅。
27.
在木制玫瑰花化作灰粉时,法斯宾德的脾气越来越坏。
他冷血,漠然。
在大山深处、被他屠杀过的城镇因地震而沉入地底。
几场雨后,大地上开出无数灿烂的玫瑰花。
法斯宾德在玫瑰花盛开的第一年选择长眠,沉睡不醒。
「神无法选择自裁,永生也是一种惩罚。」
这些话,旧友曾在信中这样写下。
法斯宾德终于读懂了。
他只是感到寂寞。
无聊。
枯燥无味。
法斯宾德握着玫瑰的枯屑,在黑暗中闭上眼睛。
28.
漫长的睡眠能够将神明最绝望、最痛苦的记忆剔除。
法斯宾德的脑海中,关于格洛莉娅的事情被洗涤一清。
29.
「……我以雾之神的名义,命令你在我眼前现身……」
磕磕绊绊、语调不清楚的神语。
将法斯宾德吵醒。
他从地狱中醒来,循着让他不悦的声音,来到简陋的、布满灰尘的阁楼上。
绿裙、绿色眼睛、有着金发的少女,偷偷摸摸地念着咒语。
法斯宾德很想告诉她,她的咒语发音完全不准。
要不是他,换了其他的神明,一定会连听都懒得听。
他没有现身,懒洋洋地看着少女紧张兮兮地念完咒语,害怕地闭上眼睛。
长久不安的等待后,脸上浮现出沮丧。
然后——
“小姐!男爵在找您!”
少女手忙脚乱地收拾好凌乱的东西,提着裙摆,在黑暗中,精准无误地避开障碍物,踩着吱吱呀呀叫的旧楼梯下楼。
她的身体纤弱,法斯宾德能够闻到属于死亡的味道。
乱交后的孩子,寿命短暂到可怜。
他本准备离开,却鬼使神差地跟上这个奇怪的少女,看她微笑着应付着客人,端庄大方的模样。
没人知道,不久前,这个高贵的少女在阁楼上试图召唤神明。
但是——
她走路还挺好看。
吃东西也好看。
跳错舞步、踩别人脚时的模样也好看。
别人叫她“格洛莉娅”。
嗯,名字也很不错。
听上去像很久之前就曾见过她。
30.
法斯宾德对美人性致不高。
或者说,对所有的人类性致都不高。
他不知自己为何陷入沉睡,也不记得自己为何选择如此。
属于邪神的城堡空空荡荡,黑暗生物大多聚集在那一片,法斯宾德简单休息过后,却又听到那个少女的召唤。
法斯宾德皱眉。
见鬼。
怎么她这样不标准的咒语还是会令他心脏不适?
胸口处是不可名状的钝痛,在她细微的声音中,不悦的法斯宾德不得不在她卧室中现身。
刚刚沐浴后的她侧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
他竟忍不住想去触碰。
想去触碰这个可怜的、没有太多寿命的小家伙。
这种悄然而起的欲望越来越重,促使着他去触碰。
想要触碰她。
想要抚摸她。
想要拥抱她。
想要……占有她。
这种感觉令法斯宾德感到怪异的不适。
法斯宾德坐在床侧,伸手,探入天鹅绒的被中,抚摸到她的锁骨。
他收拢手掌,掐住她的脖子。
在她睁开那双绿宝石般的眼睛时,法斯宾德终于对她说了第一句话。
“抬头,让我看看,是什么样的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