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入云端》元气桃桃不加糖

7、漆黑

　　夏燃连续半个月都没来上学，教室里的学生该做什么做什么，好像班级里没多出这一个人。

　　她的影子，X，也在这半个月里安安静静地呆在她的脚下，有几次她闭着眼睛站在阴影里默念他的名字，一睁开眼就看见他黑色风衣下摆上的一个小洞。

　　“你的衣服怎么有一个洞，好像是……烟头烧的。

　　某次云栖按捺不住好奇心摸了摸那个不规则的小洞，周圈发硬发黑，虽然是这件衣服上的瑕疵，但是看不大出来。

　　X摇摇头，他说他想不起来很多事。

　　算了，云栖觉得这个影子有些呆呆傻傻的，他总是会在被召唤出来后看着她出神。

　　轮到双休周的时候周五下午只有三节课，云栖五点放学，会去一条街外的树人小学接弟弟云泽。小家伙才上一年级，矮矮的一个萝卜头天天都很闹腾。

　　今天老师拖堂了一会儿，云栖急急忙忙赶到树人小学的时候小学生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校门口的小吃摊也稀稀落落地马上收摊，但她知道云泽肯定就在校门口等着自己。

　　他小小一只，但是很有心眼。

　　“哥哥，你这条腿怎么了？是不是要截肢啊？截肢了还能吃煎饼果子吗？”

　　还没见到云泽的人，就听见他的大嗓门，云栖伸长脖子就看见小萝卜头在煎饼果子摊旁边仰头拉着身边高瘦的男生说话。

　　煎饼果子大叔熟练地在饼子上磕一个鸡蛋，抹匀，刷酱，放黄灿灿薄脆和一层厚厚的肉松，压紧，翻面，一阵阵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

　　云栖看着娃娃头的小萝卜头仰头看着面前拄拐的男生，大声且好奇地发问。男生背对着云栖，因为云泽太矮所以他得微佝偻着身体低头看小萝卜头，他伸手接过煎饼果子咬了一口，声音有点含混不清。

　　“小鬼，小嘴挺能叭叭呀，不怕哥哥揍你？”

　　云栖甚至能想象到男生嘴角微翘的弧度了，必定是带着戏谑和漫不经心。

　　“小泽！”

　　矮冬瓜刚想反驳，听见姐姐的声音，“呀”地叫了一声，小炮弹似的刷一下冲进云栖怀里，男孩子的壮实，那冲击力把云栖顶地往后踉跄几步。

　　“姐姐姐姐！”

　　云栖给云泽擦擦脸上的汗渍，想起来小家伙今天有一节体育课，一定是疯跑了很久。

　　“欸，这是你弟弟呀。” 夏燃拄着拐晃晃悠悠地用手揉了两把云泽的头发，看着姐弟俩相似的眼睛，觉得眼前的小屁孩也没那么讨人烦了。忽然起了逗弄云栖的念头。“你的嘴要是有你弟弟一半会说就更讨人喜欢了。”

　　云栖抿了下嘴没说话。

　　“喂！我姐怎么样都很讨人喜欢！截肢哥，你还是先去医院治治你的腿吧！”

　　“截肢”哥愣了下，被气笑了，觉得嘴里的煎饼果子都不香了，“嘿你这小鬼！”

　　云栖顺了顺小云泽的炸毛把他搂在怀里，两双像黑琉璃一样的大眼睛盯着夏燃，倒让他有点悻悻地摸摸鼻子。

　　卖煎饼的大叔又摊出来一份煎饼果子，多加了一份肉松和火腿肠。夏燃拿过来，嘴里不停，

　　“小鬼，煎饼果子吃吗？”

　　“我才不是小鬼，”云泽虎着小脸，挣出云栖的怀抱拍拍胸脯，“我已经一年级了，爸爸说我已经是个小男子汉了，不准再叫我小鬼。”

　　夏燃：“好吧好吧，那你到底吃不吃煎饼果子。”

　　眼前的少年笑得像只狡黠的猫，云泽看着他手里的煎饼果子咽了咽口水，坚决不吃。

　　他虽然自来熟，但还是牢记妈妈的话不能随便乱吃陌生人的东西。

　　云栖摸摸云泽的小脑袋，低声问：“小泽想吃煎饼果子吗？姐姐给你买。”

　　“不吃不吃！妈妈做的鸡蛋饼可比煎饼果子好吃多了！”

　　云泽拉着姐姐的手就要走，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水汪汪得惹人怜爱，“姐姐我们快点回家吧！我好饿哦！”

　　“等等！”

　　夏燃忽然叫住他们，他一瘸一拐地挪过来从衣兜里掏出两张毛爷爷，“喏，还你的钱。”

　　云栖默默接过来小声说了声谢谢。

　　“慢着，”夏燃托着下巴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她，“我们在学校见过吗？”

　　“嗯，我是你前桌。”云栖想着这人一看就是对外部环境没有一点兴趣去了解的人，说不定都忘记自己现在在哪个班级呢，所以又补充了一句，“我是你高二八班的前桌。”

　　夏燃下意识点点头，然后又反应过来什么塌着嘴角看她：“我还没失忆到忘记自己在哪个班级。”

　　啊……云栖有点脸热地挠挠嘴角，夏燃也无所谓，说了声走了就朝反方向离开。

　　云栖想着这校霸不会生气吧，转念一想他都不记得自己，这点小事他也犯不着生气。

　　夏燃确实没工夫生气，他提着煎饼果子走到小诊所让医生看腿。戴着老花镜的医生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夏燃的伤腿，再次否定他要拆石膏的要求。

　　“你这腿啊，怎么能拆石膏？不怕瘸啊？”

　　老医生的老花镜滑到鼻梁上，小眼睛射出疑惑的光：“你不会又想去打架吧？你这可不行哟！为了点钱都不要命了！”

　　“老头你少操点心，说不定还能多活两年。”

　　夏燃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把自己的石膏腿放下，又冲医生眨了下眼：“真不能拆？”

　　老医生：“不能。”

　　夏燃也不强求，拄着拐就要离开，头发花白的老头忽然叫住他：“哎哎哎，这袋鱼腥草给你阿婆带去，她不是喜欢吃吗？”

　　老头的脸像晒干了的橘子皮泡进温水里舒展开带着一点点温柔，鱼腥草用透明的塑料袋装着，可以看出来被人用心处理过，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污渍。

　　夏燃把鱼腥草和煎饼果子用手指头轻松钩住，边往门口走边朝他吹了声口哨：“有两下子啊老头。”

　　老头的脸奇妙地红了，老头怒了，老头追上去给了夏燃邦邦两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