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入云端》元气桃桃不加糖

14、漆黑

　　云栖小跑着才能跟上夏燃的步伐，她从夏燃臂弯里扯过书包，一言不发地和他并排走，夏燃转头看了她一眼，多少有点奇怪。

　　“我以为你会生气呢。”

　　云栖：“为什么生气？”

　　夏燃：“因为我把垃圾扫到了他桌子下面。”

　　云栖摇头，很认真地看着他：“那是他罪有应得，明天我会告诉老师他值日早退的。”

　　“罪有应得”四个字逗笑了夏燃，他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笑，嘴边嘀咕了一句什么，云栖没听清，她问：“什么？”

　　夏燃刚想开口，余光瞥到校门口的一个身影，那身影迅速朝两人走来。

　　“云栖？”

　　男人停在云栖面前，瘦瘦高高的，眉眼中透露出一点书卷气，穿着深色便装，年轻又儒雅。云栖迅速从脑海中拎出男人的名字。

　　“徐警官？”

　　徐清晏的眼睛里横亘着湖中的碧波，透露出笑意，“是的。”

　　“我找你有些事情，方便单独聊一下吗？”

　　云栖迟疑了一下，觉得贸然抛弃夏燃不太好，可等她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夏燃早就不见了。

　　这导致云栖一路上和徐清晏的谈话都心不在焉的，但仔细想想自己应该是多虑了，不自觉地把他划分为朋友范畴后就对夏燃多少带点关心，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自作多情。

　　徐清晏的声音把她从神游里拉回来，云栖愣了下脸迅速涨红，她慌忙道歉：“对不起徐警官，我走神了。”

　　“没事啊。”徐清晏始终是笑着的，他体贴的像是邻居家见面就会熟捻打招呼的大哥哥，“你现在高二了，每天学习量那么大，肯定会很累的。”

　　“我这次来的原因要和你好好说一下，你家的这个案子由我所处的小组负责，暴力催债肯定是违反法律的，这点毋庸置疑。”

　　“但是在案子结束前我们不会掉以轻心，你家的情况我们已经通过你父母那边了解到了，所以在结案前我都会来接你放学。”

　　“你看可以接受吗？如果不满意我的话，可以换成其他人，我们一定会派人保护你和你家人的安危。”

　　这声音让灰色的世界里忽然迸发出一点光亮，这光亮让云栖有些摇摇欲坠，一滴眼泪顺着她的眼窝砸了下来，倒是让徐清晏吓了一跳。

　　他问：“怎么了？”

　　云栖揉着眼睛笑了：“没什么，只是觉得麻烦你们了。”

　　在京城被暴力催债的时候，云父不是没有报过警，可当看到局长当着他们的面儿和打手笑眯眯地互相递烟，心中涌起强烈的悲凉和愤怒她记忆犹新，最后所有的情绪又都被无法安居的恐惧淹没。

　　但现在，徐清晏说，他们会保护云家，会对这件案子负责。

　　光是几句承诺的话，就让云栖热泪盈眶。

　　徐清晏很快把话题从这方面移开，他微笑着说了很多事情，和云栖同校已经高三的妹妹，自己上学的趣事，每天早上上班时都能看到不一样的天空……云栖发现徐清晏长得很是不食烟火，但是又那么接地气儿。

　　这一路上平静无波，云栖第一次感觉回家的路那么短，那么亮堂。

　　*
　　走进黑暗的楼梯口，软和温暖的东西忽然蹭到云栖的脚边，云栖很自然地蹲下身抱住那毛茸茸的小东西。

　　“X，你怎么又变成小猫咪了。”

　　她轻声嘟囔，手指顺着猫咪软软的毛，蹭了蹭它的脸。

　　黑色猫咪伏在她的臂弯里，半磕着眼睛无精打采地喵喵叫了两声，小爪子扒拉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想要捂住自己的眼睛，它闷声说：“徐清晏是个好人。”

　　云栖笑了：“我当然知道。”

　　“他也很靠谱。”

　　“我也知道。”

　　猫咪垂下的尾巴摇了摇，悄悄缠上少女的手臂，有些不自觉地瑟缩，倒是云栖，反手撸了两把它的尾巴，让那长尾巴能够紧紧地依附住自己。

　　*
　　地下黑拳场。

　　狭窄的空间被水泥所浇灌，疯狂的人群挤在一起，膨胀着兴奋和躁动的眼球凸起泛红，死盯着中间破烂的擂台，眼球黏着台上的两人。擂台正上方的灯泡亮得出奇，冷白的光让人无法直视，没有温度地打在擂台上正在搏斗的两人。

　　一人身形魁梧肌肉喷张，藏蓝短裤下的腿部肌肉分明，另一人相比与他就显得瘦弱，少年冷峻的脸带着年轻人才有的清冽。

　　但是那藏蓝色短裤快要招架不住少年的进攻了，缠着白色绷带的手挟着凶悍的力量拳拳到肉，藏蓝色短裤节节败退，想要找到少年进攻的间隙，但他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似乎无懈可击，就连体力也是惊人的持久，在前期藏蓝色短裤还占有优势，可现在……少年紧咬着后槽牙，琥珀色的猫眼在白炽灯下秾丽地快要燃烧出来。

　　藏蓝色短裤倒下了，现场的人群静了一瞬间，然后迅速爆发出欢呼声，快要掀翻房顶，押夏燃胜的人要疯了，喜疯了！赚疯了！

　　这次他打败的可是来自东南亚的“黑猩”！那可是拥有黑人混血优势的大块头，在东南亚黑拳市场炙手可热，几乎无往不胜。

　　台上的夏燃踢了黑猩一脚，他赤裸着上半身，穿着黑色长裤，汗水混合着不知道谁的血沿着他的身体往下滴。夏燃跳下台，面无表情地推开围拢上的人，只有明亮的金黄色眼睛透露出他现在不平静的情绪。黑猩那边有陪同的人迅速走上台把他抬下去，夏燃在这里从来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他直接真空穿上黑色外套，掩去身上纵横交错的新伤旧伤。动作利落得拿了钱就从后门走出去，也不顾身后人群里多少狂热的眼神。

　　从浑浊的地下室一上来，清新的空气顿时涌进鼻腔，冲淡了脑子里的血味汗味，由痛殴他人引起的沸腾在血液里的兴奋也慢慢平息，浓郁的金黄色从他眼里褪去，夏燃后知后觉地感到脸颊的剧痛，他用舌尖顶了顶腮，嘴里的铁锈味更浓了。

　　不懂那黑猩什么心态，几个落在夏燃身上的拳头大多地都打在了他的脸上，他蹲在路边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就把钱揣进兜里，拉上外套帽子慢腾腾地点了根烟。

　　他甚至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只看到天色微明，太阳在地平线那边半遮半掩，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已经五点多了。

　　快到上学的点儿了，他这副鸟样肯定去不了。夏燃脑子里轰轰乱响，无数只蝉在耳朵里乱窜，敲敲脑壳，丝毫没有缓解的感觉，夏燃烦躁地啧了声把头埋在曲起的双膝里。

　　不远处一对小情侣在吵架，女孩推了男孩一把，带着哭腔的声音在空旷无人的街道上特别响亮又无力。

　　“你让我怎么办啊！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是个混混！混混！你能给我什么样的未来啊！”

　　烟雾缭绕中，夏燃对着烟嘴用力深吸一口，本就瘦削的脸颊因为用力的吸气甚至凹陷下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的眼眸又似火烧般金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