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将军也养鸟》城门失火

64、拉钩

　　夏日窗外的蝉鸣扰人，两个刚刚午睡醒来的小男孩睡眼朦胧，脸上还带着在凉席上压出的红印子，抱着膝盖坐在屋檐下吃瓜。

　　“甜吗？”小少爷问。

　　“甜。”和大毛点了点头。

　　“嘿嘿。”小少爷甜甜一笑，肉乎乎的脸上两个小酒窝圆润可爱，“乳娘说多吃点甜，心里就不苦啦。大毛哥哥，你有没有开心点？”

　　和大毛看着小少爷发黑的小乳牙点了点头，忧愁地说：“爹不准我提起娘亲，他说娘亲不会再回来了。”

　　可是他还是会想娘亲，他不明白娘亲为什么要走，更不明白他爹为什么不让相爷把娘亲追回来。

　　“唉，我也想乳娘了。”小少爷没奶吃，更没有乳娘哄着睡觉，愁得瓜都吃不下了，“要不我再求爹去把乳娘找回来吧？”

　　和大毛摇了摇头：“爹说娘亲跟我们在一起不是真正的开心。”

　　“怎么会？乳娘每天都会对我们笑。”

　　“我也不知道，爹说了好多我听不懂的话。”

　　就在几天前，在相府给小少爷做乳娘的和大毛的娘亲突然不见了，有人说亲眼看见她跟等在后巷的男人跑了。相爷听说后，要派人去拿她回来，跛脚的马夫和阿宝一瘸一拐地去求相爷放她走。

　　年仅六岁的和大毛没了娘亲，哭闹不停，吵着要爹去把娘亲找回来。

　　和阿宝哄不住，就拿笤帚把孩子打了一顿。

　　大毛皮实，可也只是个经不住打的稚童，和阿宝把人打了自己转过身去抹泪儿，然后拿了块糖塞进大毛手里，揉了揉他的脑袋，边铡草料边说，七年前闹水灾，你娘的村子都被大水冲毁了，她一个人一路要饭要到京城，连双鞋都没有，我好心给她送了个馍。两文钱啊，就让我这个打了大半辈子光棍儿的老头子娶上了媳妇儿。

　　你娘多大？和阿宝回忆了一下，那时候她才十五六岁，一个半大的小丫头，我呢，半截身子都快入土了。

　　她在老家订过亲事，青梅竹马的娃娃亲，大水的时候都淹了，她跟那人走散了。

　　我一个糟老头儿，还想一辈子把人拴在身边？知足啦，她又不欠我的，还给我生了个儿子哩！她一个小姑娘，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老子有儿子了，就啥都不奢望了，也啥都不怕了。

　　唉！

　　和阿宝悠长地叹了口气，说，老子没读过书，斗大的字不识一个，除了舞刀弄枪的，啥也教不了你，大道理老子说不来，只要你记住，如论如何都不能怨恨你娘，只因为她生了你。往后要想怨恨谁，也得先想想人家对你的好，你有没有资格怨恨他。

　　和大毛揪着糖衣舍不得吃，一抽一抽地掉着眼泪儿说，我听不懂。

　　以后，你遇到那个舍不得怨的人，就懂了。和阿宝端详着他的儿子说，忘了她吧，以后咱爷俩就相依为命了。吃吧，把糖吃了，心里就不苦了。

　　和大毛固执地说，我想把糖留给娘亲吃，她爱吃甜的。

　　给少爷吧，和阿宝起身端起草料，用脏兮兮的手给儿子揩了揩眼泪，少爷也爱吃甜的。

　　“你吃吗？”和大毛摸出袖口里那块已经热化了的糖，递给萧月白，“以后我没有娘亲了，我攒的糖果都给你。”

　　少爷身上有股奶香味，跟娘亲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和大毛喜欢黏着少爷，就好像娘亲从没有离开过。

　　糖稀粘在和大毛带泥的手指上，萧月白伸出舌头舔了下来，耷拉着脑袋说：“我爹说以后不能再叫红霞姐了，得改口，叫林姨。以后林姨就是我的娘亲了。”

　　“有娘亲了是好事啊。”和大毛松了口气，这是他几天以来听过的最好的消息了，“可是少爷，你怎么看起来不开心。”

　　“因为嬷嬷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后娘会欺负我，我爹也会不疼我，他们只会疼林姨生的孩子。秋菊姐姐就是因为有了后娘，她爹才把她卖进府里来做下人，拿她的卖身钱回家养后娘生的弟弟。”

　　“别怕，我爹会功夫，我跟着他好好学，以后我保护你，任他是谁也不敢欺负你。”

　　“大毛哥哥，有你在我就不怕了。”萧月白抬起头，眼睛闪亮亮地看着和大毛，“你可不可以一直保护我？”

　　“当然可以！”和大毛挺胸道。

　　“你会一直在吗？”

　　“嗯！”

　　“可是乳娘说以后你长大了娶了媳妇儿就会出府的，我不想跟你分开。”

　　“那我就不娶媳妇儿。”

　　“那怎么行，没有媳妇儿你会孤独终老的，像阿宝叔那样，好可怜，我不想你变成那样。”

　　“那你长大后给我做媳妇儿不就行了，那样我们就可以一直一直在一起了。”

　　“嗯！拉钩，说谎骗人是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