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将军也养鸟》城门失火

4、京中的酒后劲儿大

　　“让厨房给将军煮碗醒酒汤来。”高虎追上去虚扶着，吩咐一旁小厮。

　　“我用得着那玩意儿？！”和颂嗤了一声，甩开高虎的手，“就两壶白开水就想把老子撂倒了？你在想屁吃呢！”

　　“是是是……”高虎看着大将军额头磕出的大包，哈腰道，“将军海量。”

　　和颂神气地白了他一眼，也不要小厮撑伞，兀自回自己院里去了。

　　从醉仙居出来，短短一炷香的工夫，院里的海棠树又落了厚厚一层雪。和颂刚走到廊下，就有侍卫匆匆上来掌灯。

　　“将军吃酒了？”

　　“京城的酒寡淡，都尝不出味儿。”和颂很是不满，“不要扶我！”

　　侍卫连连后退，只举着灯笼，提醒道：“将军您的卧房在那边。”

　　“要你说？”自从他把东边的主屋让出来给萧月白后，自己就住到西边的厢房去了，两边隔了一片海棠树遥遥相望。此刻他不自觉地朝着东边去了，被侍卫一提醒又调了个头。
　　快到西厢房时停了下来，问：“萧月白歇下了？”

　　侍卫依稀记得主屋关押的那人姓萧，便如实道：“晚饭后就向属下索了些热水洗漱了，灯也早早熄了。”

　　和颂转身：“那去看看。”

　　他心里老是想起高虎说的——萧良仁要跑！
　　总觉得萧月白狡诈，这群废物一个不留神让人钻洞跑了都不知道，他得亲眼去瞧瞧。

　　屋里未点灯，和颂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侧耳听里面的动静，确定人已经歇下了，屏退了左右，这才推了门进去。

　　“谁？”床上的人惊坐起，借着火盆里那点微弱的光，依稀瞧见门口矗立个人影，“谁在那儿？！”

　　不是说人早歇下了么？？？
　　和颂有种偷东西被逮了个正着的感觉，僵在原地，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是和——”萧月白想起早前挨的那一巴掌，改口道，“是大将军吗？”

　　两人默默对峙了一会儿，和颂听见床上之人窸窸窣窣不知道在摸什么，许是吓到了，才施施然开口道：“没睡怎么不点灯？还躲起来吓人。”

　　声音很是低沉，冷冷的，却让人心莫名心安。萧月白松了一口气放下了手里的剪刀，他睡前一直点着灯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就灭了，许是被风吹的。

　　门大开着，狂风呼呼往里灌，把火盆里快燃尽的炭吹得愈发红亮。

　　萧月白裹了裹被子，心道明明是你一声不吭地来吓人：“我一直都没睡，在等你。”

　　和颂愣了愣，脸色笼在黑夜里十分不自在，声音却一如既往地冷厉：“听说你昨日把陛下御赐的瓷瓶打了。”

　　说起这事，萧月白十分惭愧。他与和颂十年未见，自己千里流放苟延残喘，和颂现在身居高位，竟不顾身份念及旧情将他接回了京都，自己理应感激，却刚一回来就将御赐的瓷瓶给打了。
　　还是两个！！

　　萧月白抱着膝盖，愧疚地垂着脑袋：“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那瓷片又不能粘回去，自己也是无能为力，一整晚都为这个事羞愧难当，不知道该怎么弥补。

　　“你赔。”

　　“啊？”萧月白愣了一愣，直直地盯着黑夜中那魁伟的黑影。让他赔？他现在就是个戴罪的奴籍，身无分文，兜比脸干净，要怎么赔？！

　　好在和颂说了那两个字后也没过多追究。只是岔开话题道：“听说你想跑？”

　　“我没有——”

　　“再跑就把你腿打断!”

　　“……”
　　萧月白心道这些痞子怎么都一个德性？不听人解释的。明明就是自己一醒来就迫不及待找他去了，结果莫名其妙被抓去干活儿，又累又饿的还不给点荤腥吃。
　　连狗都有肉！！

　　想想又觉得和颂威胁人的方式有长进，从前他只会说“你再欺负我，就不给你糖吃”。
　　萧月白忍不住发笑：“我不跑。”

　　和颂跑了。
　　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看不见床上的人的表情，却能听见他语气里的笑音，脑海里便浮现出那对清浅的酒窝，味蕾上残存的酒味也微不可查地变甜了……

　　侍卫匆忙提灯上去，和颂脚步踉跄地伸出手臂：“来扶一下。”

　　侍卫不明所以，先前将军还好好的，怎么才一会儿工夫就醉成这样了？

　　第二日，赵川又派人来请，和颂拒了。
　　往后一连三日，都拒了。
　　只请了东街铺子的老裁缝来府上量体。

　　“怎地不去了？”高虎捧着北定王府送来帖子，“您都辞了世子三回了，这回怕是推脱不掉了，是王爷下的帖子。”

　　和颂选了裁衣的花色，又勾定了图册上的样式，才有些恼道：“京城酿酒的用心很是险恶，酿出的酒喝起来没味儿，后劲儿可是大得很。”
　　想他三日前同赵川喝了两壶，回到院里就脑子发热，晕晕乎乎全是那对舔了蜜的酒窝挥之不去，上头得很！

　　“都知我十斤烧刀子都屹立不倒，他们逮着机会还不拼死灌我？”和颂有些为难，“万一我一醉酒失了仪态，那我军中第一美男的名声岂不是要蒙羞了？”

　　高虎深以为然：“那王爷之请，也不能不去啊！”

　　“是啊。”和颂遥想道，“北定王与别个王公侯爵不同，想当年，他还曾做过我的主帅呢，是个可敬的。且去吧。”

　　高虎径自去备车了。

　　马亮也沾光挑了两件儿成衣，和颂说他个子窜得快不用量体，许他买大些，来年开春后松了松腰带还能接着穿。

　　马亮自是高兴，又是捧茶又是捏腿：“将军做这么多新衣，想来是要赴许多的约。”

　　“挨个来请，隔天赴一次，只怕也是到了除夕席面都还没吃完了。”和颂瞅着桌案上堆积成一座小山的请帖，面露些许无奈，“人都在京中住着了，总也不能端着不去，挑着去吧。”

　　晚些时候，辛梨院的侍卫又来了，说是萧公子求见将军，赶巧了和颂正要去王府赴宴。

　　和颂未语，高虎先道:“此人脸皮怎生得如此厚，将军连世子殿下的请都却了，竟是却不得他了？三番五次地求见，一天还少不得两回了，将军竟围了他一人转不成？”
　　被和颂瞪了一眼，又闭了嘴。

　　“且同他说，本将军军务繁忙，要见他时自会召见，叫他等着便是。”和颂还未吃酒呢，说着话便又觉得酒劲上头，浑身都热乎乎的。

　　侍卫领了命，回到院中，将此番话同萧月白说了。萧月白问:“敢问军爷，那将军可是日日都忙得不见人？”

　　“那倒没，这几日都搁前院耍刀呢，今日还请了老裁缝来府上裁衣裳。”此侍卫不比马亮、高虎同和颂亲近，也不知萧月白被关在此的缘由，且看将军把自己的卧房都让了出来，便猜测二人关系匪浅。加之萧月白长得面善，眉眼总是挂着笑意，让人倍感亲近，相处几日，便不辞辛苦帮着去传个话儿。
　　这会儿还安慰萧月白，“你也别多心，将军总不能一直这么晾着你，总还是会来见你的。”

　　萧月白怏怏道了谢，又回火盆边逗狗去了。

　　酉时将至，高虎随和颂入了王府，管事的在前领路，高虎一路左瞧右看，惊奇道:“这好歹是王府，属下怎么瞅着还不比咱那将军府气派？竟是还小许多。”

　　这高虎天生的粗嗓门儿，饶是刻意压低了嗓子，这话还是一字不落地蹦进了前头老管家的耳朵里。

　　老管家侧身意味深长地笑道:“统领有所不知，大将军现下住的宅子可是前朝萧相的宅子，京中的权贵没几个比得了。加之我家王爷清正廉洁，还有个败家的世子，自是更比不得了。”

　　没想到自己的话被人听了去当场拆穿，高虎本是无地自容，又听老管家丝毫不避讳，竟说出世子乃败家子的话来，神情更是精彩。

　　和颂倒是见怪不怪了，哈哈笑了两声，客气地寒暄了几句:“王爷和王妃身体可好？本是该主动来拜访的，倒是王爷先请了，章无真是失了礼数。”

　　“不打紧，大将军事忙，初回京中诸事须得料理抽不开身。”老管家笑道，“王爷说了，您自罚三杯就成。”

　　和颂脸色一凛，就说这些人会拼死灌自己喝酒的，那些酒寡淡如白水，让人不自觉多饮，后又上头，引人头晕目眩，浮想联翩，心痒难耐……

　　脑中正思索如何同王爷说自己戒酒了，身后就窜上来一人，活脱如猴儿，勾肩搭背道:“我请你，你不来。我老子请你，你就得空了。”

　　和颂刚想怎么损回去才不折了王爷的面子，老管家先道:“殿下竟是舍得回来了，王妃还以为您置办了别苑，搬出去住了。也不知今日有没有备下您的席面。”

　　和颂憋笑。

　　这老管家本是看着王妃长大一同陪嫁过来的，一直掌管王府内杂事，王爷夫妻俩对他都很是敬重，赵川不敢拿乔，只瘪瘪嘴道:“那我不动筷，吃酒就成。”

　　和颂瞅见他领口的红痕，乐道:“只怕连酒都得没你的份。”

　　“早知道我就不回来了，回自个儿的家连席面没有我的。往些时候你不在京中，我爹就可劲儿夸你来损我，今儿你在，非得好生挤兑我不行。”赵川越想越是这个理儿，急忙摆手，“算了算了，我还是走吧，总有别地儿的疼我。”

　　“走哪儿去？今儿敢踏出王府一步，以后就别回来了！”北定王听下人来禀，说大将军已经入了府，急匆匆就出来迎了，没承想竟听见那不争气的儿子还要去夜宿花楼，顿时气得吹胡子。

　　赵川是个标准的纨绔，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子，见北定王动怒了，便往和颂身后一躲。

　　和颂生得高大，足足有五尺七寸，常年习武的身材魁伟有力，窄腰阔肩四肢颀长，竟将赵川挡了个严严实实，如同隐身了一般。

　　“章无啊，我滴个乖乖！多年不见，越是英姿勃发了嘛！”北定王的脸瞬间转怒为喜，跟见到失散多年的亲子似的，上去一把就抱住了和颂，又在人臂膀上猛揍了两拳，“这发育得也是愈发地好了嘛，瞧瞧这腱子肉，多硬！”
　　哪点像是不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