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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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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了凡大师确认玉锁时，她将在事情的来龙去脉清清楚楚地说了一遍。
“真是怪哉。”连了凡大师本人也忍不住感叹，手里捏着这对玉锁，突然陷入了回忆。
当年，长公主当年早产，沈瑜先天体弱多病，于是送到了这寺里来祈福保平安。见这孩子天资聪颖，有慧根，与他也甚是有缘，他便将这枚平安锁赠予了沈瑜，并且收她为自己的徒弟。
而另一枚平安锁，他于两年后，赠予了当年的景宁侯，理当是在他那幼子身上。只是那孩子丢得可惜，想来这样的贵重物件也不知去何处了。没想到如今，这平安锁却平白无故地跑到了眼前这小娃娃身上。
他不由地多看了沈澈两眼，这孩子仔细瞧着倒是与那景宁侯有些许相似。了凡大师闭眼叹了一口气，抿唇一笑，“都是孽缘呐。”
“师父，何为孽缘？”沈瑜不禁感到奇怪，忍不住追问道。
他但笑不语，只是将平安锁还给了他俩，示意他们戴上之后才说：“佛说不可说。你们二人都要时时刻刻戴着，切勿摘下。”
沈瑜和沈澈互相对视了一眼，都听不懂他这话里的意思，只是懵懂地点了点头，认真记下他的叮嘱。
“郡主，天色已晚，咱们该回了。”门外的长庚算好了时辰，叩了叩门，出言提醒道。
“好。”沈瑜应了一声，又拉着沈澈规规矩矩地向了凡大师磕了个头，“多谢师父，徒儿先回了，改日再来看您。”
“去吧，路上当心。”说完他们二人便走出了房门。
沈瑜这一抬头才发现太阳都要下山了，确实天色不早了，再不回府爹爹娘亲定要急了。
三人这才有些匆忙地快步离开了净慈寺，一下山就见马车已经候在了山脚。
长庚带着他们快马加鞭地回了府，刚一进门就听到了长公主的声音，“玩疯了？还知道回来啊？”
沈瑜立刻举手投降，从善如流地开始检讨，“娘亲，我错了，我保证以后一定早点回家！我发四！”
“去放个纸鸢，去这么久，天都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着纸鸢一道飞了呢。”长公主恨铁不成钢地弹了一下她的脑壳，见她一副油盐不进无所谓的样子，又继续唠叨，“你是个女孩子，成日这么疯疯癫癫，往后谁敢要你啊。下次再这般胡闹晚归，我就将你送进宫去读书。”
这招百试不厌，沈瑜顿时神色大变，一脸诚恳的态度，“我错了！母亲大人的教诲，孩儿一定谨记在心。今日孩儿带着弟弟去了师父那，想让他帮着看看为何弟弟不长个儿，这才回来晚了。”
她又不停地对长庚使眼色，“回长公主，确实如此，郡主忧心世子的身子，才去净慈寺见了了凡大师。”
“倒是有长姐的样子，这回便放过你，下不为例啊。”长公主这才不再念她，“你师父可说了些什么？”
“哦，他给了这个——开元丸，让弟弟一日两粒，益气健脾，长高高！”说着沈瑜将那小瓷瓶递给了长公主。
赵卿乐接过闺女手中的白瓷瓶，打开放在鼻尖嗅了一下，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想来是对沈澈有益无害。接着她就又听到沈瑜懵懂地问道：“娘亲，什么是孽缘啊？”
“小孩子家家，怎么突然问这个？”赵卿乐面色有些古怪，皱了皱眉，瞟了长庚一眼，见他也是一脸茫然的样子。
“师父看了我和弟弟的白玉锁后说的，我问他何为孽缘，他却说佛说不可说。只叫我们往后不要摘下这平安锁。”沈瑜逐字逐句地转述，沈澈站在一边也竖着耳朵等着听赵卿乐的回答。
想来这平安锁背后必定有什么故事，了凡大师不便告知孩子。赵卿乐压下心中的担忧，想了想才说道：“就是两人开头很好，但因为各种原因注定不会有好的结局，只能悲剧收场。”
“是不是就与话本子里那些哭哭啼啼的故事讲的一般？”沈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无意识地暴露了自己的小秘密。
“长庚，去把郡主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都给本宫扔了，告诉下面的人谁要再给她读那些书便自觉去掌事那儿领罚。”赵卿乐抓住了她的小尾巴，一脸平静地着人去处理掉。
今日自知理亏的沈瑜也不敢在她面前耍滑头了，只是默默无言地在心中流泪，早知道她应该让小六都给她念完的……
沈澈悄悄地靠近她，伸出小手勾了勾她的手指，像是在安慰她不要难过。
手上一动，沈瑜就知道是他在担心，于是她伸出手回握住了他，表示不要紧的。
“你们都回屋去洗漱一下，过会儿就要用晚膳了。”赵卿乐装作没看见这两人的小动作，绷着脸强忍着笑意。
“是，孩儿告退。”沈瑜和沈澈行完礼便回后院去洗漱更衣了。
回了翠竹轩，一进院门，沈澈就开口问道：“姐姐不开心？”
“才不会。”沈瑜一扫脸上的郁闷，她让沈澈收好开元丸后，一脸古灵精怪地在他耳边悄悄说道，“我还藏了好多连环画，他们指定找不着，晚上咱们一起看，嘿嘿。”
此时夸沈瑜一句戏精不为过，她这小脑瓜子整日也不知道装了些什么，怎就生得似那孙悟空一般，猴精猴精的。
沈澈听完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似乎又要学到什么奇怪的知识了。
果然，到了晚上，沈瑜灭了油灯让人以为她已经歇下之后，偷偷地从床上起来，爬到了床底下，在角落里抠出了四五本小人书。
她毫不在意地顶着一头灰，披了一件外衣，就抱着小人书就准备悄悄摸摸地溜到了隔壁沈澈的屋里。
走到门口，她猫着腰往里探头看了一眼，发现他的屋里无人，才大着胆子走了进去。
还没走到床边，就见到沈澈已经一脸期待地爬了起来。她招招手示意他下来，两人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坐在了软塌上。沈瑜又偷偷地将窗户打开了一条缝隙，让月光照了进来。
她将小人书摊在了榻上，随意地挑出了一本打开放在两人中间，捏着嗓子轻声说道：“这一话讲的是孙悟空三打白骨精。”
为了不把人引来，她连翻书都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声音。姐弟两人趴在软榻上，就着月光，看起了连环画。
只不过沈瑜似乎看得更起劲，明明是已经烂熟于心的故事，她仍旧看得津津有味。都未曾注意到沈澈盯着她的眼神，专注又依赖。
直到他忍不住伸手想擦去她额头鼻尖的灰尘，沈瑜这才停下来看了他一眼，却也没有特别在意，任由他的小手在脸上摸了两下。
“快看看，这唐僧又要赶走猴哥了。”沈瑜看到精彩之处，兴奋又懊恼，忘乎所以地拉着他的手晃了起来，仿佛是在为人家抱不平，“真是瞎了眼。”
他从未见过像沈瑜这样的人，肆意张扬却又温暖柔和，身上总有一种让他眷恋的感觉，彼时他年幼却又说不清也想不明这其中的缘由。
只是在她身边的这几日，沈澈过得都很开心，再没有像这样开心的日子了。
他才五岁能记起的事情不多，三岁以前的事更是忘得差不多了。此时他竟然连爹爹娘亲的脸也记不清了，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
只记得庄子上的日子很苦，吃不饱穿不暖，春夏秋冬都要干活，他只是别人踩在脚下的泥土而已。
沈国公捡到他那日，他正在农田里帮着收割小麦。他小小的年纪不明白沈国公为何要收养他。
其实，他什么都会，庄子上什么都要自己做，做不好就没饭吃，他本就不是衣来伸手 饭来张口的贵公子。
在来公主府的路上，沈国公并未与他有太多的交谈，只是时不时提起家长有一女儿，往后便是他长姐。听说她长得极为漂亮，天真善良，他们定会相处得极好。
当他第一日见到沈瑜时，她果然像沈国公说的那样，长相精致得像个娃娃，一双灵动的眼睛仿佛会说话，好像天上的仙女一样。这大概就是大人说过的云泥之别吧？就像他和姐姐这样。
只不过她背后藏着小皮鞭，见着他眉头就没松开过，好像不大高兴的样子。他以为必定是自己做的哪里不对，惹她生气了，会不会像庄子里的管事那样打他呢？
心中疑惑又害怕，那皮鞭一直被她紧握在手里，迟迟没有落到他的身上。
于是他就打着胆子一步一步跟着她，可是姐姐似乎不大愿意理他。想来是自己不够讨人喜欢，姐姐才对他视而不见的。
幸亏那一场大雨救了他，姐姐果真很善良天真，开始会心疼他，走哪都要带着他。
不过数日而已，沈澈却觉得像一辈子，想要一辈子跟在姐姐身后。
他便偷偷在心中将她的模样描绘了一遍又一遍，想要深深地刻在心里，因为他害怕自己以后会像忘记爹爹娘亲一样，忘记姐姐。
沈澈喜欢看着姐姐笑，喜欢她时时记挂着他的样子。小人书哪里有姐姐好看，他用手撑着下巴，脸上挂着藏不住的笑意，静静地注视着正对着小人书着迷的沈瑜。
她翻完了一本又一本的小人书，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突然有些困意。
沈瑜这才抬头瞧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却瞥见沈澈还是炯炯有神地看着她，只以为他是还没看够，“这些都看完了，下回姐姐再给你买新的，今日就早点歇息吧。”
他听话地点了点头，跟着沈瑜一起下了软榻，十分乖巧地爬回床上进了被窝，“姐姐晚安。”
沈瑜最喜欢他这样奶乎乎的乖巧模样。她粲然一笑，上前亲了亲他软软的脸颊，“晚安，阿澈。”
随后便抱着小人书又悄悄溜回了自己的屋，好在无人发现，她安然地躲进了被窝，美滋滋地闭上了眼。
一夜好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