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宠物疗法管用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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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大的狗子有一对浅蓝色的眼睛，吐着半条舌头好奇地看着笼子外的世界。它是不耐热的品种，哈赤哈赤地不断喘气，不时嚎叫一声，偏过脑袋去啃笼门。
才带进家不到五分钟，口水已经流了一地，阿尔弗雷德看得直摇头，迪克尴尬地蹲下身和它商量：“老兄，安静点好吗？”
“迪克少爷，通过饲养宠物来治愈心理问题确实是个好办法，但我认为您应该物色比较安静的品种，而不是……”
他瞥了那条很快就把脑袋卡在笼子中间的狗一眼。
“一条西伯利亚雪橇犬。”
无论如何，迪克还是决定先把狗带给露比看看，也许她会喜欢呢。
他看过这样的案例——一个患有抑郁症的姑娘养了一条狗狗以后，心理问题竟然好了。虽然露比并不是抑郁症，但有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陪伴同样能帮得上忙。
而且这条狗也不是买来的，它被人丢弃在街头，几个小混混用棍子欺负他，恰好被夜翼救下而已。它需要得到帮助和照顾，就像露比一样。
“我不喜欢狗。”
露比说，一瞬间大哥充满期待的笑容破碎了。
“咳，我还以为女孩子都会喜欢这些小动物呢。”
“不是我喜欢它们，是它们不喜欢我。”露比放下手里的书，盯着那条到现在都不敢放出笼子的哈士奇说，“你知道的，我的硫磺火里有刺激性的气味，虽然我已经很注意身上不要留下气味了，但动物们的嗅觉太强也不是好事，它们不愿意靠近我。”
说得也是，迪克想起来了，从小到大就没有什么动物会主动接近露比，比如艾斯就是这样，除非它被露比控制了精神。至于蝙蝠洞里由露比负责饲养的蝙蝠，它们也不会靠近她，最多是围着她飞两圈。久而久之，露比也不再对毛茸茸的小家伙们感兴趣了。
他遗憾地看了眼笼子里的哈士奇，摸摸它再次钻出笼子间隙的狗头：“看来只好把你送去狗狗收容所了，老兄。”
小狗嘹亮地叫了两声，拼命扒拉着笼门，迫切想要从里面出来。
露比兴趣缺缺地扫了这条精力旺盛的狗一眼，它的眼神可真是如传说中一样睿智，一发觉和人对视上了，它更来劲了，冲着露比嗷嗷叫。
迪克笑着说：“我觉得它好像挺喜欢你的，尝试一下吗？”
露比打开了笼子，狗子立刻重获自由，一个爆冲蹿出来，力道已经能把一个未成年的女孩子撞翻。不过露比下意识闪避了一下，那条狗径直撞在了床脚。
“不太聪明的样子，和我想的差远了。”
露比评价道，在小狗企图乱跑之前控制住它，如果让阿福看到这条哈士奇在这儿拆家，那可就惨了。
“我们不一定需要一只过分听话的宠物，不是吗？”
“也不需要特别闹腾的？”
露比抓着哈士奇的后颈肉把它揪起来，看了看它两条后腿的中间，是条小母狗。大尾巴像扫把一样垂下来，整条狗都僵直不敢动，看着怪可爱的。
这条狗以前是宠物犬，对陌生人也没有攻击性，非常自来熟地伸出舌头试图卑微地舔两口，央求对方把自己放到地面上。
露比如愿放下了它，不然待会儿狗狗可能会尿她身上。
哈士奇在地上转了一圈，居然没有乱跑，反而黏在露比脚边，吐着舌头抬起头看她，时不时直起身子，伸出两只前爪扒拉她的大腿。
“它真的和一般的狗不一样，该说不愧是声名远扬的傻狗吗？”
露比意外地说道，生疏地撸起狗头，逗得小狗极尽蹦跳打滚钻裆扑人之能事，忽而追着自己的尾巴转圈，忽而又跑到面前一顿狂舔，口水和狗毛糊得到处都是。
“你瞧，连小狗都在努力表现呢，它一点也不傻。”
迪克招呼了一声，但哈士奇并不鸟他，依然在放飞自我，眼看就要跑去霍霍家具，露比喊了它一声：“理查德，过来。”
哈士奇快乐地跑了过来，露比顺势把它抱在怀里搓搓狗头。
“等等，你叫它什么？”迪克猛然反应道。
“你救了它，还给它找了个家，那就叫它理查德吧。”
“但它是个女孩……”
“它好像也很喜欢这个名字。”露比无视了迪克弱弱的抗议，把狗子举了起来，“理查德，叫。”
“嗷！”
迪克摸摸后脑：“好吧，二比一。这么说你愿意收养它了？”
露比看着自己的狗：“嗯。我会训练它吃饭、睡觉、玩耍，反正我有大把时间精力来应付它。”
“正是你现在需要的。”
迪克看着女孩和小狗对视的温馨画面，露出了由衷的笑容。如果能一直这样，那真是太好了。
直到被举高高的理查德终于由于恐高，一泡尿糊了露比一脸一身。
“玛吉！把刀放下！”
露比的心理治疗变成了训狗，要说服从性差，哈士奇可太有名了，想达到阿福的要求比登天还难。好在她的确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花费在折腾狗或者被狗折腾上面。
“理查德，乖孩子，坐！”
露比手里拿着零食，训练狗子执行口令。
理查德斜着眼睛看她，眼睛紧紧盯着她手中的小零食，直起身子想用嘴拱着吃。
露比握紧拳头不让它得逞，同时抬手挣脱它，指着它的鼻子重复口令：“坐！”
理查德眼睛跟着她的手指晃，终于勉强坐了下来。
“好姑娘。”
露比扔了一小块在地上，距离稍远，理查德起身去吃。这样就可以继续训练它坐下，直到它真正理解这个口令代表的意义。
“理查德，坐下！”
露比重复这个训练，时灵时不灵的，基本上都要先用食物诱导一下，然后才能让狗狗开窍。不过如果她手里没有吃的，那大概率没有什么效果，理查德就会开小差。
露比挫败地叹了口气，低头看看手心里藏着的牛肉干，也不知道狗狗的零食味道如何，扔进嘴里吃起来。
味道有点淡，但还不错。
不料这个举动被理查德发现了，气得它直接扭头跑去刨沙发，为了不让它在沙发上搞破坏，露比赶忙揪着它的后颈皮控制住它。
然后理查德直接在地板上撒了一泡黄尿，一看就知道上了火。
“我操……”露比咬牙切齿地摁着狗头，指着它的鼻子骂道，“你就是因为这个被赶走的吧，你这小傻瓜，捣蛋鬼。”
“不过我会训练好你的，而且不通过任何精神控制。”
事实证明，想要让理查德安分一点是不可能的，虽然露比已经竭力阻止它咬坏家具，但它还是趁着露比复健的时候祸害了一些更加脆弱的东西。
当迪克察觉到不对劲——狗子静悄悄，肯定在作妖——并且过去查看情况的时候，已经迟了。理查德正趴在地上，嘴里撕着一本书，在它身边还有好几本笔记本。
“我的天，幸好这些笔记本没有什么事。”
迪克赶忙跑过去抢救，这些魔法笔记都是露比以前记录的，万一被要坏了连复制都复制不来，一直都是她的收藏，也不知道这条狗是怎么把它们扒拉出来的。他把笔记一本本捡起来放回书架，又去看刚从理查德嘴里拿出来的半本书。
满满的口水味，迪克勉强从半边封面上辨认出来，这本书是他们小时候一起看过的《小王子》，是她最喜欢的版本。
“还好，在玛吉发现之前再买一本就行了。”
迪克松了口气，想要帮理查德毁尸灭迹，就在他试图补救的时候，理查德起身叼着半张纸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没等迪克找到狗，一声怒吼就为他指明了位置，不过也宣告他的补救计划可以提前流产了。
“你都干了些什么啊？！！”
自从接受治疗以来，露比从来没有这样发过火，两手颤抖地拿着那张残破的纸页，冲着理查德吼道。
要说为什么她能凭一张纸就知道理查德咬烂的是哪本书，还是要从这本书的版本说起。它是露比唯一一本全法语的童话书，她不喜欢这门语言，所以藏书里法语书非常少，纸页上的语种和排版一眼就能看出来。
尽管如此，这依然是她最喜欢的藏书之一。
原本兴冲冲跑去邀功的狗子被吓到了，怂兮兮地往迪克怀里钻，夹着尾巴以求一线生机。
老实说，迪克也不敢招惹这么愤怒的露比，但狗子在怀里嘤嘤撒娇，他还有什么办法呢——孩子还小，书可以再买……这些话对露比来说真的管用吗，她逮着谁一顿揍好像都一样。
虽说“要打就打我吧”这种话说起来挺奇怪的，他可不是在护崽。
“至少我抢救了那些笔记本。”迪克为自己辩解道，说话一分心，狗就跑没影了。
露比没有去追，估计是准备回头再找理查德算账，她甩了甩手中湿漉漉的纸页，回头找到了那本已经面目全非的书。
迪克很担心她，不管是养狗还是别的什么活动，都是为了让露比内心的负面情绪减少，让她为了一本损坏的书伤心难过可不是他希望的。
他拍了拍露比的肩膀，安抚道：“没关系，我们可以再去书店买一本。”
“买个屁！”露比忽然暴躁起来，把剩下的书页也一张张撕下来，“你以为我喜欢收藏法语书吗？新书和旧书的价值根本不一样！它毁了！”
情绪的突变在迪克的预料之中，露比本来就不是一个好脾气的孩子，何况布鲁斯告诫过他们，她的状态很不稳定，尽可能别让她太激动。
他想要按住露比去撕书的手，但又怕这样会进一步刺激她，只好不知所措地站在一边，眼看着那些残页在她手中一点点粉碎。
理查德不知何时又折了回来，蹲在门口盯着撕书的主人，它一定不能理解，为什么她在那样生气以后又开始做和它一样的事情。
迪克做手势让理查德赶紧走，最好是等露比把书的事情忘记了再在她眼前晃悠——值得庆幸的是，接受治疗期间露比的记忆已经大不如前。
然而哈士奇从来不会让人失望，它误以为对方在让它进来，兴高采烈地跑过来。
“滚！！”
书本封面摔在了理查德身上，把它吓得一个激灵。
露比涨红了脸，控制不住情绪地吼道：“撕啊，你接着撕吧！没人在意这本破书！这里还有一书柜呢，你要是喜欢就一起撕了！”
说着她一把抽掉了书柜的隔板，藏书一本本撒在地上，理查德怂了，又打算跑路，但这一次露比没有给它机会。她揪住了狗子的后颈，将狗头按在书上。
“全部撕掉！少一张纸没撕干净都不算完！”
她的怒火并非毫无理由，但迪克担心她会做出更出格的事情，劝阻道：“这些都是你爱看的书，就算生气也别迁怒到它们，不然待会儿你又要后悔了。”
“后悔？这些书不是可以随时买到吗？”露比冷笑，“那就全都毁掉好了！我不会为了随便就能得到的东西后悔！”
迪克困惑：“玛吉，那本书有什么特别吗，它甚至不是典藏本……”
露比好像正愁怒气没地方继续发泄似地，抬起头瞪了他一眼，迪克心里咯噔了一下，暗道不好，但这种情况又不能直接走开。
这也是急中生智，迪克看到被狗狗撕碎的封面，忽然想起来这本书的故事。
露比小时候学了那么多门语言，藏书的语种也是各种各样，但因为不喜欢的缘故，收藏的法语书寥寥无几，更别提这么喜欢。她喜欢的不是这本书的内容，是他们一起读过。
在那些被A-032和种种梦魇缠绕而难以入眠的夜晚，他拉着她一块读睡前故事。那时候她还看不懂法语，只好听他一句句读，说不定之后对这门语言不感兴趣，就是因为当时听睡着听得多了，到了学习的时候反而有了催眠效果。
迪克心里涌起说不出的滋味，捡起那些残破的纸页，它们大多数都被口水泡烂了，就算想学电影桥段把它们拼好也不可能。
露比站在他身后，不再动怒，幽幽道：“它已经被毁了，就像我一样。”
不等迪克找到合适的措辞来宽慰，露比继续说道：“回不去的，它不可能恢复如初，我也是一样。我已经忘记了很多法语里的语法规则，也不适合再去打击罪犯，就算我能走出来又有什么意义？我会变成多余的累赘。”
负面情绪占据了她的内心，她阴鹜地冷笑着，指尖燃起蓝色火苗，烧掉了迪克手里的残页。这让她的心情稍微轻松一点，但很快又变得更糟糕，厌恶和烦躁在胸膛中剧烈反应，如同快要爆炸的高压锅。
迪克叹了口气，看来理查德只是导|火|索，他早该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你不是累赘，”他低头走近露比，很认真地抱了抱她，“玛吉，就像我一直这么喊你一样，你是Magi，最棒的法师小姐，我们的小魔咒。你是我亲爱的小妹妹，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们都爱着你，爱永远不会变得多余。”
“迪克，你说这些话的时候不嫌恶心吗？”露比翻了个白眼，怒气被打消了大半，倒是有点反胃。
迪克早就免疫她的嫌弃了，故作遗憾状摇摇头：“如果家里每个人都能像我这样坦然地表达情感，能省去一半争执呢。”
“Gross.”露比用惯常的口气回答他，抱着手臂坐到沙发上，余怒未消地看着地上的狼藉。
迪克偷笑，还有谁能像他这样和露比和谐相处呢，他知道她吃软不吃硬，永远都是这样。安顿好露比之后，他匆忙把书收拾好，打扫了那些可怜的碎片，不过没有直接扔掉，依然把它们一点点收集起来，放在袋子里。
“其实那时候我没有想太多，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睡一觉，只要能帮上忙，做什么都可以。读书也好，陪着你也好，我只记得你抱紧我的手臂慢慢放松，然后自己蜷在被窝里睡着了。”迪克回忆道，他确实没细腻到连书都要保存着，还是说法师的关注点和普通人不一样呢？
“你那时候怎么知道……？”露比早就想问了。
“因为我知道你害怕，你没有说过，但你的微表情告诉了我。”迪克说着，坐到露比身边，“就像现在，你也在害怕。你答应过布鲁斯，有问题要和我们说，我也愿意听你说，无论多久。所以，可以告诉我，你在怕什么吗？”
露比看了看收拾如常的地板，还有被收集起来的残页，最后她看向了一直注视自己的迪克。
她就知道，她从来都招架不住他。
只要看到他鸢尾花色的蓝眼睛，她就会心软，就会忍不住放松下来。迪克一直是最包容她的，对他吐槽或者倾诉些什么早就成为一种习惯。
露比叹了口气，咬了咬嘴唇挫败道：“我觉得很累。所有人都希望我好起来，包括我自己也这么想，我必须坚强起来，面对发生的一切，然后像往常那样昂首挺胸地走出来。但……我觉得我不行。”
她把脸埋进掌中，薅了一把刘海，掩饰脆弱的神情。
“路比说首先不能觉得自己不行，可我做不到，我就是不行。我不能放下我的痛苦，只要我闭上眼睛，那家伙就会出现。迪克，它还在。布鲁斯把我救出来了可它还在！它就在我身边，无处不在，它在我脑子里扎了根。它依然在折磨我，和我说话，说我是个注定被抛弃的灾难，总有一天你们会认清这件事然后把我赶走。
“我甚至想过我该到哪里去，也许布鲁斯不会介意在疗养院给我订个床位？我知道你听到这个一定会生气，觉得我胡思乱想，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
指缝里渗出晶莹咸湿的液体，少女的声音染上鼻音，越说下去越颤抖起来。
迪克伸手揽住她，让她靠在自己肩上，也许这样露比会感觉好一点。
“你不用假装没事，至少在我面前不需要。好在你说出来了，这样你会轻松一点。”迪克尽可能让露比乐观点，语气中带上了夸张的雀跃，“我真高兴你愿意和我说，就像小时候你乐意和我分享同一个房间一样。”
“接受帮助不是一件耻辱的事情，任何人都有需要帮忙的时候，任何人也有能给别人提供帮忙的时候。更何况是你需要我，罗宾和夜翼愿意帮助所有需要他帮助的人，迪克·格雷森则永远为他的妹妹敞开方便之门。”
说完，他眨了眨漂亮的蓝眼睛，对露比展露出毫无保留的笑容。
露比脸上的阴霾总算褪去了，总算感觉自己又有足够的动力，至少能维持表面的乐观和平静。她知道，从在韦恩庄园住下的那天起，就有一个人愿意在她需要的时候，不吝啬任何帮助和热情，保护并包容着她。
他就像阳光一样，赶走了寒冷和黑暗，留给她一片能够展颜的温暖之地。
“我开始后悔了。”露比小声地说。
迪克得意洋洋：“没关系，没有其他书遭殃，我帮你收起来啦，要知道你收藏这些书也费了不少心思呢。”
“但我也很庆幸。”露比笑了一下，“我没有失控到伤害你。”
你是我最不愿意伤害的人。
正如没人忍心去诋毁太阳。
“嗷——嘤嘤嘤……”
理查德在外哀嚎起来，紧接着是阿福濒临崩溃的抱怨，想必是又拆家还被管家侠逮了个正着。
两人顿时头痛起来。
露比咬牙道：“我现在就去遛狗，不把这野丫头累成废狗算我输。”
迪克神情复杂地点头。
怨气变成了莫名的胜负欲呢。
作者有话说第2章 宠物疗法管用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