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短篇》公路飞行

31、厉南星的堕落史——4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厉南星要搅基，这世界已经阻止不了悲剧的发生。
　　我看着那只杂毛鸡，问道：“你除了刷试管，还会点什么？”
　　杂毛鸡摸摸胡子，喜滋滋汇报：“我还会做鸡蛋灌饼。”
　　“放屁！”我忍无可忍，“我问你有什么正当职业？”
　　“刷试管就是我的正当职业啊。”
　　跟这种人，鸡同鸭讲就是这么个意思，我耐着性子，好言问道：“那你做过些什么兼职？”
　　“我做过家电推销员，给美术馆做过画框加工，还干过夜班司机——开灵车的，之后我担任过一阵子婚礼司仪，我组织过一个摇滚乐队，对了，我还经营过一家私人侦探社。”
　　我回头，向南星摊手：“瞧，典型的不务正业。”
　　我继续说风凉话：“我不明白，一个理工学院的生物学博士，和一个刷试管的能有什么共同语言。”
　　杂毛鸡道：“相信我，我和南星之间有很多共同语言。”
　　“是吗？”我嗤之以鼻，“难以想象。”
　　杂毛鸡很惊讶，“我又不想和你有共同语言，你纠结什么？”
　　我抡起屁|股底下的凳子腿就想揍他，南星赶紧从后面抱住我，“君子动口不动手！”
　　杂毛鸡一脸无辜，“你干嘛要打我？”
　　“你跟我舅舅有共同语言还不够，还想跟我有共同语言，你什么意思？”
　　杂毛鸡吓得跳起来，向南星求饶，“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南星……你明白的。”
　　南星翻白眼，回头继续在电脑里演算实验数据，边慢条斯理道：“如果你们真的相看两厌，最好还是不要同时出现在实验室里比较好，培养皿里的细菌也会受到你们噪音的影响。”
　　“说的也是。”我点头，斜眼看杂毛鸡。
　　接着他们两个一起扭头看我。
　　我发誓我受到了很大的打击，“WHY？”为什么应该离开的是我？
　　“这里是生物实验室，南星是实验室负责人，我是刷试管的。”杂毛鸡得意洋洋，“至于你，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咱们天才的大外甥是搞物理学的。”

　　没办法，既然他们已经如胶似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预言他们“长不了”。
　　我不清楚杂毛鸡到底是干什么的，一会儿他说他是杂牌大学艺术系的学生，一会儿又说学校里做勤杂工的，一会儿又说在技工学校里学过怎么做画框怎么装修房子，一会儿又说开了家小公司专门给人策划婚礼。
　　综合起来推断，那货就是一个骗子，除了嘴上那一撮毛，他哪哪儿都是假的。
　　果然他们好了一段时间以后，南星又落单了。
　　我心怀叵测地问：“陆先生呢，好久不见他人了。”
　　南星埋头在计算机跟前演算实验数据，轻描淡写，“他跟朋友去西部了。”
　　“去干吗？”
　　南星吁了口气，“听说是一个什么赛马会，还是马术表演。”
　　抑制住心中的狂喜，我问道：“把你抛下，跟着朋友去马戏团？什么朋友？”
　　“好几个朋友，我也不太认识，就听说过名字。”
　　我坐到沙发上，泡上一壶普洱，翘起二郎腿，装作关心地问道：“你为什么不去？”
　　“我跟他的不熟，也不爱凑热闹。”
　　所以说，两个人相处，不可能毫无矛盾，拆撒恋人的往往是他们自己，旁人所做的破坏，有时候反倒成了催|情|药剂。看吧，现在横亘在这两个人面前的分歧，就是性格不合，爱好相异，缺乏共同语言，等新鲜劲儿过去，也就是一拍两散了。
　　期间杂毛鸡给南星寄了一份礼物，是一个金质奖章，不过南星并没有珍而重之地收藏起来，也就是把它摆在书架上的一个匣子里。我看见他呆呆地望着窗外出神，很想生出一点点同情，不过那种同情实在维持不了多久。
　　当然我需要搞清楚的只有一点：“你准备甩了他？”
　　南星讶异，“我们没有分手。”
　　“该死的，竟然是他甩了你？”
　　南星哭笑不得，“小顾，我都说了，我们没有分手。”
　　“可是你们已经三个多月没见面了。”
　　“他很忙，而我也很忙。”
　　“你忙我可以理解，他能有什么忙的？忙着玩吧！”
　　“他在忙结婚的事。”
　　我眼睛都瞪圆了，“他要跟谁结婚？”
　　“我。”南星难得红了脸。
　　“这玩笑开大了。”
　　南星一脸忧愁，“是的，所以我拒绝了。”
　　“当然要拒绝，想想看吧，家里人要知道了，会炸开锅的，我妈会把我招回国内，她可是一直让我以你为榜样的。”
　　“我拒绝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为什么？”
　　南星欲言又止。
　　我一拍大|腿，“我知道了，他家里人反对。”
　　南星摇头，“不，他们同意，并且准备给我八百万美元建一个实验室用，但是他们提出一个条件……”
　　“八百万？美元？什么条件，答应他们！”我还真没想到，那小子是个公子哥儿。
　　南星愠怒地看我，“他们家几代人都生活在这里，已经融入社会，所以……”
　　我明白了，“所以他们希望你受洗，接受他们的宗教信仰？”虽然就我自己来说，受洗就受洗呗，八百万美元啊，别说我本来就是个无神论者，即便我信仰个别的什么宗教，也完全可以改信上帝，八百万美元啊！但是我知道，南星不是这种人，他没有宗教信仰，他无法欺骗别人也无法欺骗自己。
　　谁知道南星还是摇头，“他们倒没要求我受洗，他们就是要求我不能提出离婚，否则就要偿还这八百万。”
　　“他们家不是信仰天主教的吧，还不让离婚？可是我没弄错的话，天主教教义不是不让搅基的吗？”我一边说一边越发觉得乐不可支，笑得趴在桌子上了，“看来他的父母很清楚这个儿子能有人要，是上帝的眷顾。”
　　南星没有理会我的调笑，仍然埋头他的实验数据。
　　“那结婚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不考虑结婚。”
　　谢天谢地。

　　关于结婚的分歧，使他们两人走上了分道扬镳的结局，杂毛鸡这回可算领教了南星的固执。只有我才最了解小舅舅，他固执起来，绝对跟我是一样一样的，谁让我们是一家人呢。
　　等杂毛鸡欢欢喜喜地来求婚，南星已经到英国去参加一个科学年会了，临走还给他发了一张好人卡。
　　我不清楚他们在英国闹腾成什么样，据说是很不像话了，不过反正嘛，过去各种极品追求厉南星的奇闻异事早有先例，南星应付起来绝对游刃有余。
　　总之他从英国回来的时候，后面没多出来什么烦人的尾巴。我开车去接他，问道：“咦，陆先生没和你一起？”
　　南星淡淡地说道：“我跟他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以后不要提他。”
　　矮油，提都不要提，果真是深恶痛绝了。杂毛鸡，你是彻底玩完了吧？
　　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一段时间，正当我以为历史将要迈入新的纪元，却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夜晚，一切被破坏被打乱被揪回噩梦般的过去。
　　我从图书馆回来已经很晚了，怕吵着南星，故意蹑手蹑脚地开门进屋，却听到卧室里有动静。那已经不能叫动静了，分明就是——
　　算了，我都不好意思说了，我为我的耳朵听到过这种声音而感到深深的愤慨。我本来还想提着棒球棍子冲进去救人，但我也不是傻子，厉南星的喉咙里能发出那种声音，他那时候绝对不是不情愿，分明还乐意得很，简直□□，爽翻天了吧。
　　过去我都不敢想，厉南星会变成这个样子。
　　可事实，残酷的事实，这样活生生地撕碎了我的幻想！
　　我是闹不明白两个男人怎么就能折腾成这样，太不像话了，太不要脸了。
　　厉南星，你太令我失望了！
　　我才不要再住在这种地方，跟他一个屋檐下，天天晚上听这种声音。如果过去他们还有些顾忌我的话，那么现在，这两个人是彻底不要脸了。
　　我在深夜的校园里晃荡了一阵，气温越来越低，实在撑不住了，爬窗进了一个开着暖气的实验室，把两张桌子拼一拼，勉强对付了一晚上。
　　第二天天还没大亮，就有人开门进来。
　　我一夜没睡好，头疼地厉害，翻身从台子上下来，板着脸说了一声“MORNING!”希望对方行行好，不要把我扫地出门，能让我多睡一会儿。
　　结果那个人笑盈盈地用中文说道：“这位学弟果真一表人才器宇不凡。”
　　我想不起来我在哪里见过他，怎么就成了他的学弟，“你新来的？”
　　那人愕然，“哟，这么说还是学长？失敬失敬！”
　　“行了，别客套了，有地方睡觉吗？”
　　“啊？”对方更加愕然，眼睛都瞪圆了。
　　尼玛，我有说什么很可怕的事情吗？为什么他这副表情？
　　“有有有！”他手一抬，“这边请，这边请。”
　　于是，这糟糕的生活还要继续，好在今天早上碰到个好心人收留我，反正我要搬出来住了，彻底离开那个淫窝，我这么洁身自好的人，绝对不能忍受这种事情！绝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