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青峰谷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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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明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谢寻舟：“青锋谷。”
“此处有何特别之处？我看他们都想进来，但似乎不得章法。”
“此处布有机关暗阵，无能之人不可入。”谢寻舟深深地看了风明问一眼，后者却并无所觉。
风明问只觉此地地形尤为复杂，走了许久都不见尽头，稍不注意就会踉跄几下，也不知是怎么了，谢寻舟只有在他快要跌倒的时候扶一下，态度异常不比往日，风明问也不是非要一直对方细心周到，而是感觉此时的谢寻舟尤为的冷淡，就连回答他的疑问时，也不愿意说更多，让他很是莫名。
这时有个男声朗声道：“投机取巧之人也不可入，阵法设在这里就是要人破的，不是让人找门路摸进来的。”
一个青衣男子慢悠悠走来，他脸上的胡子没刮，头发也乱糟糟的，整个人不修边幅，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眼睛还在半眯着，松散地撑了个懒腰。
“雁舟，这就是你要我医的人？看上去倒是没你说的那般严重。”
雁舟？风明问眨眨眼，心中念着这个名字。
他这邋遢的样子引得谢寻舟微皱了下眉：“你一看便知。”
谢寻舟摘下风明问头上的帷帽，又解开他眼前的白绫，将那双灰暗无神眼睛展露于人前。
虽然事先知晓，但是看到此人面容之时，碧桦还是震惊，双眼猛地睁大，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人，试探性伸出手想捏捏看这张脸是不是真的，结果被一道剑气打了回来，只得悻悻收回。
“手给我一下，把脉。”脸不能摸，脉总是能看的。
风明问知这位应是此地主人，便听从对方将一只手递出，碧桦一边把着脉，双眼将风明问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个来回。
半晌后确定道：“凡人一个，雁舟，你没诓我吧？”
任他如何探脉这都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凡人。
谢寻舟也不惊讶，好似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他撩开风明问的背后的发丝，冰凉的手指在后颈上灵巧地解开绳索，风明问颈间的玉坠被谢寻舟取出。
“你再探。”
碧桦狐疑地看了谢寻舟一眼，再次搭在风明问的脉搏上，脉象俨然不同于之前的平稳，碧桦暗暗心惊。
面容可以作假，体内的龙族气息却假不了，最后他确定道：“嗯，确实是废人一个。”
风明问并不生气，反而笑出了声：“我想，我应不是没有重新修炼的可能。”
碧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确实，只要挖了别人的金丹给自己用，也不是没有可能。”
谢寻舟冷声喝道：“碧桦。”
碧桦最见不得谢寻舟这样，一个魔修生一副菩萨心肠有什么用，看得他牙酸，“这位魔修，你要是想救他就狠一点，别想那些乱码七糟跟你一文钱关系都没有的道义，不想救就直接点立马走人。”
眼看碧桦就要跟谢寻舟发生争吵，虽然明知谢寻舟与任何人都吵不起来，风明问却不想有人因他与谢寻舟发生争执。
“这修为能不能恢复是日后之事，在下想问先生，我身上这股怪状是否能解？我这眼睛是否可以复明？”
碧桦出奇的沉默了一瞬：“我非妖族，对于朱雀之火不甚了解，不过医好你这双眼倒不是什么难事。”
“那就多谢先生了。”
碧桦吩咐道：“连翘，带燕……带这位公子去后面逛逛，赏赏花，看看树。”
忽地感受到一旁的凌厉目光，碧桦只得改口：“啊看不见，那就去闻闻花香，老跟雁舟君在一起肯定很无聊。”
“先生说笑了。”风明问淡笑，心知此人定是有话要与谢寻舟单独说，便识趣随着谷中弟子离开。
风明问一离开碧桦就迫不及待地开口：“想不到还真是燕殊君啊！现在天虹宗上下都在找他，没想到被你捡到了！”他实在不敢置信！
谢寻舟无视碧桦的惊讶：“他的伤如何？”
“朱雀之火淤积在体内，暂时虽被压制住了，但不解决迟早都会爆发，到时怕是神仙也难救喽。”
“若将此毒火引出呢？”
碧桦坚定地摇头：“不可，这毒你不管它燕殊君还能活一阵，若是强行引出只会催发火势，况且他现在的身体也撑不住，此毒定有解法，但解法估计只有他们妖族内部知晓，你说燕殊君哪坏了不好？偏偏脑子坏了，记不得解法！”
谢寻舟眉头微皱：“重点。”
“咳、我这有一些压制的法子，目前还能将就用，但不是长久之计，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将他送回本族比较好。”
“医好他的眼，剩下的我自有打算。”
碧桦实在好奇：“奇了怪了，之前可没听说你与燕殊君有什么交情，你怎么对他这么热心？”
谢寻舟轻扫了一眼谷内布置，第一次来时他便知这是谁的手笔：“我也没听说你与风明问有什么交情。”
碧桦听出他言下之意，解释道：“有交情的可不是我，是碧榕。”忽地想到了什么，转而问道，“你不将燕殊君送回天虹宗，难道是在担心扶陵君？”
这些年外界一直传言扶陵君与燕殊君不和，扶陵君看似心性通明与人无争，实则坐到这个位置上用了不少手段，她若想更高一步，势必要取代燕殊君。
外界关于燕殊君与扶陵君的传言比比皆是，但碧桦觉得那些一个比一个不可信，他与碧榕是兄妹，碧榕与扶陵君相熟，相比外面的传言他更相信阿妹的眼光，提醒道，“你若是担心扶陵君对燕殊君不利大可不必，扶陵君绝不是那种人。”
谢寻舟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问了一个问题：“若风明问真的死了会如何？”
碧桦难得认真思考了起来，沉吟一瞬：“天虹宗无主暂且不论，妖族怕是会再动打开诸夭之野的心思。”
当年风明问因打开诸夭之野之功，被妖族奉为尊主，彼时妖族被困诸夭之野有万年之久，自是谁能让他们出来谁就是最大的功臣，况且风明问又是青龙一脉，血统在妖族也算得上尊贵二字，他当时又占据了资源最盛的天虹宗，可谓天时地利人和，反对的声音渐渐就被压下来了。
时隔多年如今不满之人比比皆是，认为妖族之主决定的太随意，妖族虽不齐心并且心底各个都在盯着那个位置，但表面上还算对风明问尊重有佳，他的吩咐起码会听从一二，若风明问真的死了，内部争斗重燃不说，妖族没有人压制，到时怕是会再动打开诸夭之野的心思。
谢寻舟再问：“若这样的风明问回去，你认为他活着的几率有几成？”
碧桦默了一瞬，道：“燕殊君若是不在了，就没有人阻挡他们开启诸夭之野，妖族内部怕是抢着要杀他。”
妖族虽感激风明问打开诸夭之野的恩情，却更恨他没有再次打开诸夭之野，甚至还加固了封印，让他们剩下的族人永远关在那个蛮荒之地，就算他们当初还对风明问存在感恩之心，如今三百年已过，此时早不知消耗掉多少了。
就像越焰若念当初解救之恩，又怎会出此杀招，让风明问落得如此地步。
风明问一死，诸夭之野势必再开。
“看来越焰君找上燕殊君目的本身就不纯。”碧桦越想越明白，但还是有件事他更不明白，打趣道，“你一个魔修怎么总想着怎么救世？”
谢寻舟声音淡淡，没什么情绪的样子：“诸夭之野开启，对谁都没有好处。”
即便对妖族来说，诸夭之野的开启，也是好坏参半，毕竟那里的凶兽不是轻易能对付得了的。
碧桦勉强接受这个理由，道：“药材只有我这里有，他是住在这，还是……”
谢寻舟默了一瞬，微皱了下眉：“我每日来取。”
“也行，反正麻烦的不是我，若是碧榕回来看见燕殊君在这，怕是扭头就把扶陵君拉过来了，到时候一堆人聚在这我更麻烦。”不过谢寻舟如此不嫌麻烦，碧桦不由得好奇，“你和燕殊君真没交情？”
交情？谢寻舟眼中晦暗不明，若说与风明问有什么交情，那大概是……怨侣罢。
“你手上的玉坠是很重要的法器，还是别离开主人太久的好。”碧桦提醒道，末了又加了一句，“对了，这枚玉坠好像扶陵君身上也有一枚，没准是什么定情信物之类的，注意可别弄坏了。”
谢寻舟的手顿时一沉。
……
连翘故意放慢脚步，虽然这位客人是盲人，但她作为谷内弟子，客人没有要求她不可擅自动手牵引，这样会显得不尊重这位客人。
谷中之路由青砖铺成，与别处触感不一样，即便没有人牵引风明问也不会走的太偏，若遇台阶之类的难关连翘也会出言提醒。
这是风明问第一次在没有人牵引搀扶的情况下走这么长的路，也是第一次离开谢寻舟的居处，闻到另一个地方的气息，此处蓬勃的朝气也让他觉得特别轻松。
“连翘姑娘，我今日在谷外遇见一些人，不知他们是来做什么的？”
“这个说来话长，碧榕君与碧桦君曾立下一个规矩，进得谷中之人便可为他们制一次药或炼一件兵器，他们二位在这方面可谓是登峰造极，是以很多人都跃跃欲试，每日都会有人在谷口向里面探望，但是能进来之人却寥寥无几，外面那几个筑基更不用多说了，净想着不劳而获的好事，哪有那么容易？”
连翘耐心的说着“公子虽然好言相劝，若那人一开始独行说不定有望进来，但他既选择与那些人同行，又动了投机取巧之心，我家主人最不喜这种人，如今就算他能自己进来，主人也不会应允他的要求。”
风明问并不在意那人，之前不过是为了脱身随口之言，那人听与不听做与不做或是做到什么程度都与他无关。
风明问：“这阵法竟如此之难吗？”
连翘笑道：“公子进来是因雁舟君带领，自然不觉得难，那些庸人即便到达了外围，可若不能走到我家主人的面前，也算不得成功，要知这谷中一花一木皆是燕殊君亲手设计，想要通过可没那么容易。”
风明问：“燕殊君？”
连翘答道：“就是天虹宗之主风明问呀，我家碧榕君与扶陵君交好，所以才能请动燕殊君大驾。”
乍听到自己的名字，风明问惊讶了一瞬，天虹宗……怪不得谢寻舟说那里才是自己的归处。
“公子，我们到了，这里梅花开得正好呢。”
风明问仰起头望向面前的梅树，虽然他看不见，但却闻得到那淡淡的冷香，就像谢寻舟身上的气息。
他忽然想起了那个梦，问道：“可是红梅？”
连翘点点头：“是呀，这是碧榕君从天虹宗移栽回来的品种，不在冬日也能开放。”
“我可以折一枝吗？”
花是用来赏的，自是不可损毁，主人也不会同意，连翘本想拒绝，但看这位双目失明的公子呆呆地望着看不到的美景，一时间动了恻隐之心。
连翘犹豫了片刻道：“公子自便，只是千万不要让我家主人知晓，还有我什么都不知道哦~”
风明问弯起嘴角：“是我自己胡乱走到这里来的，不干姑娘的事。”
“公子自便，在下告退。”
他试探着伸出手臂，折下一枝红梅，清逸淡雅的味道徘徊在鼻尖，不知为何，恍惚间他又想起了谢寻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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