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臣》悟见空

12、番外 来自何方

　　你是谁？

　　我是神……
　　…………

　　再次苏醒，入眼是灰色的天空，背后传来冰冷潮湿的触感，令人作呕。嗅觉慢慢恢复，顿时腐败的恶臭夹杂着血腥烈烈烧灼着每一根神经，胃部一阵一阵地抽搐着。并没有急着起身，微微侧一侧头，遮天的垃圾山便满满地霸占了所有目光。视线再往下斜一点，便看见大滩大滩半凝固的黑红色。

　　他微微眯了下眼。

　　接着，他极其缓慢地撑起身子——各项生理机能都还未完全恢复——仔细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是的，陌生的。

　　楚皇轩来到了这个与他完全陌生的世界。

　　他没有忽略身周一地残缺的尸体与死亡，而从贴身的衣袋中取出一本红色的小册子，翻开第一面，便是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欢迎来到猎人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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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第几个了？

　　楚皇轩迷蒙着双眼恍惚想到，不过现实容不得他分神，眨眼间他的身上便又添了一处伤口，急速涌出的血液将半边身子浸成了暗色。他随及收敛了心神，不要命似的向围攻他的看不清脸的敌人击去。

　　生存手册第一章：流星街头须知。

　　杀与被杀。

　　那是一个被上帝遗弃的地方。

　　筋疲力尽的楚皇轩粗喘着气，朦胧间想起很久以前楚御楼说过的一句话，那时，他偶然碰见了出任务归来的双生“弟弟”。一路血痕。

　　……那儿，是怎么样的……

　　……那儿？……那只是一个被上帝遗弃的地方……

　　现在，轮到我了吗？

　　楚皇轩努力撑起疲软的身躯，穿过一地的死尸，摇晃着走向了不知的方向。他知道，他的小楼也在这个世界。

　　他能找到他。
　　…………
　　………………

　　1989年7月21日，楚御楼在来到猎人世界4个月后觉醒了念。

　　1989年8月1日，他开发出第一个操作系能力“极限追踪”，即将念力附着在生物体以外的物体上并同时锁定目标，附念物体便会紧随目标，直到附着的念力消耗殆尽，若在效果产生的同时向目标方向施以外力或以念力推动，便可追踪攻击目标。念力流逝消耗量与物体质量成正比。可以对施念者本人使用念能力附着。

　　1990年5月14日，楚皇轩离开流星街。

　　1993年6月至8月，楚皇轩结识窟卢塔族人并答应其一请求：寻找一个多年前判离族人的被驱逐者，沙文斯.克莱西曼。

　　1993年10月2日，楚皇轩寻至杰拉德家族欲见已更名为沙文斯.杰拉德的克莱西曼，但幻影旅团先至一步。楚皇轩寻沙文斯尸体不得，遂追寻旅团。

　　1993年10月5日，楚皇轩遇见了楚御楼，即，艾尔.鲁西鲁。

　　…………
　　我知道，你并没有舍弃“楚御楼”这个名字。即使你矢口否认，但你也只是用了另一个称呼来伪装自己。

　　小楼，我找到你了。

　　死亡无法割断你我生来的羁绊，这是命运注定。即使烟花散尽，风尘不在，断了血脉。伶人在盛世的舞台上隐去身形，徒留原地的骚动与空虚，我也能看透你面具背后的无力与渴望。

　　你渴望飞离我，我只愿关住你。我只是想补偿你。

　　我永远也给不了你你要的自由。我是懦弱、自私、冷酷，我只给你温柔的囚牢。我知道这样以后我们的生命便会在重复的逃离与追逐中褪尽铅华与风光，然而我任由岁月蹉跎你的热情，只求你能跌倒在我身旁。

　　你以为我不知道，其实你的一切的一切我都了若指掌。

　　刀是修罗道烙下的诅咒，而楚氏双子的命运是你最不愿承认的宿命。千年才得双生子，这是楚家的兴盛，亦是劫难，而这对你我来说又何尝不是呢？胞弟生来便是最完美的暗杀者，胞兄却是享尽荣华的贵族。然而不知是谁保护着谁。

　　母亲说，皇轩，别去爱御楼。

　　这又怎么可以呢？

　　我忍不住啊。这便是生来的本能。每个楚家人都是天生的上位者，但我宁可将你关入地底，不见天日。你永远也追不上我，这样我便能永远拥抱你。

　　权力、名誉、金钱。浮夸的世界，但我从来不会拒绝它们。若非我其实早已明白只有强迫你才能留下，我又怎舍得那么轻易地把你推入深渊？

　　我说过，小楼，让我补偿你。

　　穷尽我的一生一切，了结我的一世一爱。用我的所有来编织一个最美的金丝笼，让我日日注视你的骄傲。

　　小楼小楼，别恨我，我不值得。

　　逃吧小楼，我已经找到你了。逃吧，等我再次将你绑在身边。

　　待一曲未终凝成冷冽的清溪，三千弱水筑成悱恻的朱砂，无论多少愤怒，多少死亡，多少血流成河，长恨不在，生我尤有。我始终游离在你的世界之外，但我会用力割破你的楚锢，就像婴儿般柔软的保护。

　　小楼，别急着转身。这是既定的命轮，就像你逃离了那个世界，却依旧逃不出我的追寻。再转身，你会看见天空，不是终于能展开翅膀，那是短暂的停驻与明天的堕落。

　　所以，小楼，哥哥会带走你的。

　　辗转红尘，戏梦浮生，我也只剩下你了。
　　…………
　　………………

　　楚皇轩遇见了艾尔.鲁西鲁，同时也遇见了飞坦，那个幻影旅团的2号团员。飞坦带走了艾尔，楚皇轩却没去追。

　　那有什么意义？总会再遇见的。

　　他放他一时自由，他将给他一生羁绊。总有看不见的风将他们引到一起，无关理智亦或情愿。爱，不可爱，痛彻心扉的诅咒，也正可笑地成为那无法斩断的血缘的见证。纵使有万千裂肤之苦，入骨之恶习，他也甘愿享受。求得一时耳鬓间貌合神离的厮磨，换来三刻强颜作欢的乐游，那也可成为生世弥足珍贵的记忆。

　　想想有神前他说——

　　既然你是神，我用我轮回的权利，换我拥有楚御楼，可否？

　　神说，我送你去他身边，能否拥有却是你的事了，可好？

　　好……

　　怎会不好？不过失了再世成人的机会，却能换得心上之人的再见；不过赌了灵魄的灰飞烟灭，却能羸来与楚御楼的另一生的纠缠，怎能会不好？

　　爱了，不可爱，不该爱。可惜已爱。

　　他看见自己来时的路消弥在遥远的时空中。
　　他看见自己将走的路在火光中湮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