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丽人之姹紫嫣红》霜雪锦瑟

4、第四章

　　第二天拂晓，白怜儿的体温才降下来。母亲没有合眼，一整夜都守在怜儿身旁。翡翠轻手轻脚的推门进来，伺候白夫人更衣洗漱。白夫人见白怜儿烧退了，便吩咐翡翠去厨房熬一碗稀粥，做几样清淡小菜，一会送过来给小姐服用。

　　因着受惊又发烧，故而白怜儿在家休息了几天未去学校。要好的女同学舒苹打电话过来，叽叽喳喳的和白怜儿聊着学校里这几天的趣事儿。白怜儿有一茬没一茬的回应几句，舒苹在电话那头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说道：“怜儿，你知道不，少帅昨天来学校找你啦！哇，这可是近期最大的热门消息。快跟我说说，你是不是私底下在和少帅交往啊，恩恩恩？”

　　欧阳启找过自己，如果是探病不应该登门拜访或者差人送些礼物聊表心意即可么？等等，这一世，自己和欧阳启不过萍水相逢。两人之间毫无交集，他这么做是何用意。明目张胆的到学校里找自己，必定惹得流言四起。

　　“怜儿，怜儿，你在听么？” “那天我和父亲坐车出门遇到了暴民袭击，正巧遇到少帅的护卫队救了我们，我想他是想慰问我父亲，可父亲这几日外出调研，结果就去了学校找我。少帅身边莺莺燕燕的，怎么会看上我，苹苹你不替我平反还跟着瞎起哄，哼！“”哎呀，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是我错啦，小怜儿你原谅我呗！”

　　挂了电话，白怜儿只觉心口烦闷，一股无名业火直冲脑门。这个杀千刀的欧阳启，不知道在耍什么花招。这辈子绝不想再和这个人扯上关系，如果有造化，手刃了他才痛快。

　　一个星期后，白怜儿回归学校。几日不见的好朋友们围绕着她说说笑笑。白怜儿看大家的神情，知道舒苹已经和大家解释过前因后果了，大家并未把这个八卦放在心上。

　　白怜儿长吁了一口气，这辈子自己只求安稳毕业，不想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热议的桃色绯闻人物。

　　学校组织明天郊游，白怜儿难得觉着高兴，此刻还有什么比得上外出踏青更能舒缓之前郁闷的心情呢？

　　这次的目的地是城外的吴门桥和瑞光塔。说起这吴门桥的来历，可追溯到北宋时期。吴门桥乃是北宋初建清代重修的单孔石桥。桥以姑苏金山花岗岩构筑，杂有少量宋代旧桥所遗的武康石。桥身全长六十六米，横跨古运河。瑞光塔则位于吴门桥的北侧，据说此塔始建于三国时期，是东吴孙权为其母六十大寿而建造的佛塔。塔高七层，耸立在吴门桥旁，显得十分巍峨肃穆。

　　同行的有三十来个同学，都和白怜儿同届。丢开书本，置身于这春暖花开，鸟语花香的世外桃源，大家的脚步都明显轻快了起来。彼此要好的同学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慢悠悠的前行。

　　昨日刚下过雨，吴门桥上的青砖有些滑。两个男生只顾着沿途风景，没注意脚下，结果两个人都四仰八叉地摔倒在地上。哄笑声一片，也有好心的女同学去搀这两个调皮的男生。总之，年轻人一起游玩，糗事也罢趣事也好都增进了彼此的同窗之情。有胆子大的女同学唱起歌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青春的笑容。

　　白怜儿望着身边笑容灿烂的舒苹，不经想起上一辈子舒苹和自己一样父母早亡，家中的叔叔嫂嫂不仅霸占了舒苹的家产祖宅，还做主把舒苹嫁给了一个家里经营古董店的纨绔子弟。舒苹婚后，丈夫花天酒地半年也不曾回家还在外面买了宅子包养了畅春阁的红戏子。舒苹带着儿子靠变卖嫁妆艰难度日。后来舒苹的丈夫整日酗酒，终于得了肺疾，到青岛养病；那一年，白怜儿和少帅恰好也在青岛渡假，在一次酒会上，舒苹的丈夫禁不住别人劝酒又猛喝了起来，舒苹上前扶住丈夫，不过劝说了一句，“你还病着，少喝一点吧” 男人扬起手，对着舒苹就给了一巴掌。舒苹颤抖的手捂着脸，神情里满是凄楚绝望。这是白怜儿最后一次见舒苹，那天晚上舒苹在回锦城的火车上服毒自杀了，只留下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白怜儿得知了这件事，伤心欲绝，想起昔日的好姐妹竟落得如此下场，她那时候对欧阳启还充满幻想，想着把舒苹留下的孩子接过来养在自己身边。可欧阳启听后冷笑着说：欧阳家的米不养外人。便匆匆回锦城布防去了。

　　留下茫然无助的白怜儿，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止不住地滴在衣襟上。而没过多久，白怜儿就死在了另一个女人的手里。每每想起这一幕，想起自己被人从后割断了大动脉，鲜血喷涌而出。濒死之际，耳旁听到那个女人传来的声音，“凭你也配和我争，少帅夫人这个位子让你做了三年，你该满足的下地狱去了。”

　　白怜儿和父亲遭遇意外的那晚，高烧不止，姆妈不知道的是除了烧得滚烫，她做了一晚上噩梦。梦里反反复复出现自己被杀，死不瞑目的那一幕。自己虽然重生了，前世这可拍的梦魇却一直挥之不去。白怜儿怕自己坚持不下去，怕自己今生又会落得和前世一样的结局。

　　舒苹递过来一只红彤彤的小苹果，却发现白怜儿脸色惨白，额头上的冷汗不停的冒出来。顿时吓了一跳，急忙放下苹果摇着白怜儿的肩膀。白怜儿没有焦距的眼睛慢慢的转过来看着舒苹，突然白怜儿紧紧的抱着舒苹，嘴边呢喃着：“苹苹，这辈子，你一定要好好的。决不能，决不能看不开。”

　　“呸呸呸乌鸦嘴，你就不能盼着点我好啊，人家这次来瑞光塔还想着许愿呢！” 白怜儿自觉失言，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舒苹顶看不上白怜儿这半死不活的样子，拽着怜儿的手，“走啦，快点，我们去塔里上香。” 白怜儿整个人被舒苹连拖带拽的拖到了瑞光塔的门口。今天不是公休日，因此来佛塔礼佛的香客并不多。

　　舒苹拽着白怜儿一溜烟的往里跑，谁知白怜儿被门槛绊了一跤。整个人失去重心，就要向下栽去。突然地撞进了一个温暖而有力的胸膛，熟悉的薄荷烟丝味道，凉凉的扑面而来。白怜儿不抬头也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他怎么会到这里来，记忆里这个男人冷酷无情，更不相信神佛鬼怪，只道人档杀人，佛挡杀佛。难道这辈子改了性儿了。

　　欧阳启看着怀中娇俏的身影，她的眼睛特别漂亮，眼神又清亮，鼻子挺立并且秀气。和时下流行的柳叶眉不同，白怜儿的眉毛平缓舒展。两腮仿佛挂着粉红色的云朵，显出了少女才有的好气色。樱唇水润，即便不笑的时候依然保持着微笑上扬的弧度。静静的欣赏眼前的少女，就像一个惹人怜爱的洋娃娃。欧阳启心里猛的一紧，没来由的想要拥住眼前的女子，一辈子不放手。

　　欧阳启的目光过于热烈，白怜儿面上不露，心里却掀起汹涌的浪潮。想起前世，欧阳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看过自己，有一瞬间，白怜儿想起了上辈子第一眼看到欧阳启便再难以忘记这个人，曾经每每期盼欧阳启满目温柔的望着自己对着自己笑；可在下一秒，理智归位，白怜儿立刻推开欧阳启，面容冷峻，浑身透着一股冷冽之气，拒人于千里之外。

　　白怜儿怔怔地看着欧阳启，即便想掩饰此刻内心的波澜，眼神终究流露出悲伤与愤恨。欧阳启一个激灵，眼都不眨的默默看着眼前的白怜儿，似有千言万语但却无从开口。舒苹察觉到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疑惑着想要上前打圆场，又怕少帅怪罪。白怜儿转眼看着一旁正愁云惨雾不知所措的舒苹，这才整了整衣服，平静的向欧阳启道谢，“多谢少帅，小女才免于跌倒；不过男女始终有别，想必少帅也不想小女像上次一样成为大家口中的风云人物。”说完，拉着舒苹头也不回的往里走。

　　知道她在为上回自己去学校找她的事情生气，其实事后回想起来自己这么做实在幼稚，不过是因为自己难得做一回护花使者，英雄救美。结果对方非但不领情，还话里有话的说自己是幕后黑手。气恼这个黑心肝的小丫头，才特别趁她生病大摇大摆的去学校里找她，让她成为自己桃色事件的女主角。没想到，这丫头果真是个记仇的，一直记恨到现在。转念一想，欧阳启又很困惑为何她看他的眼神如此哀怨决绝，好像前世里自己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许是自己多心了，欧阳启耸耸肩，第一眼看到白怜儿就觉得她很熟悉，仿佛上辈子就认识。自己确实有心拉拢白维安，不过他并没有想过和白怜儿有进一步的关系，毕竟围绕在自己身边的女子数不胜数，似乎没有屈尊联姻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