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巴士站》林紫绪

70、番外十二

　　和周明义同来纽约出差的同事们先行一步，搭乘早班的飞机回香岛，周明义带着尹安然乘坐下午的班机。
　　望着船外的蓝天，尹安然觉得回程的心情别有不同。这一程不再满腹愁绪心急如焚，而是轻松和安心。
　　空中乘务员送来热饮，轻轻放下然后退了出去，厚厚的帘幕有如屏风，将头等舱室隔成一个独立的小空间，不受打扰。尹安然半靠在座椅上翻看报纸，一旁的周明义在认真地看着一本英文书。
　　把手头的报纸看完，尹安然眨了眨眼睛，觉得有点疲倦，他看向身旁。恋人仿佛被莫名的电流所感应，停下看书扭过头来。
　　“有点困……”尹安然软软地笑着说道。
　　“睡一会吧，还要飞很久。”
　　“嗯。”
　　座椅被放平，有如一张单人床，尹安然拉开毛毯盖上，闭上眼睛。

　　重新回到熟悉的城市，踏出机场，尹安然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回来了，旅行很愉快，回家也很愉快。
　　“你要几时上班？”尹安然问道。
　　周明义笑了笑，“我会先返公司开会。”
　　就知道是这样。尹安然不由问：“你不休息一下，导个时差？”
　　周明义笑笑，“只是开会而已，稍后我就休息。倒是你，你也该休息一天再上班。”
　　“嗯，我明天就可以上班了。”
　　“不要太辛苦。”周明义摸了摸尹安然的头顶。
　　“你才是，你也不要太辛苦。”
　　回到家，尹安然急着去看冰箱，果然，离开的时间太长，冰箱里的几样熟食已经不能吃了，冷藏着的菜也不能吃了。
　　“呜，可惜……”尹安然处理掉坏了的食物，清理了冰箱，把带回来的行李稍做整理，然后重新出门买菜。
　　“你今晚回家来吃饭吗？”快到下班的钟数，尹安然打电话给周明义。
　　周明义在电话那端抱歉地说道：“我有应酬，不回来吃饭了。你自己，行不行？”
　　“可以啊。我买了菜，你要是在家里吃我们可以做。”
　　“嗯，乖。晚上我回来带宵夜给你。”
　　“嗯。应酬归应酬，别喝太多酒。”
　　“知道。”
　　明白周明义纽约一行是为着公事，回来后必定还有一系列事务要忙，尹安然并不介意，他独自整理行李，与周明义工作有关的物品暂时先不动，然后又忙着打扫房间和洗衣服。

　　重新回到杂志社，见到一班同事尹安然开心极了，他把买回的小礼物一一送给同事们，带回来的大量零食也放在办公室里供同事们一起分享。
　　又到周末，尹安然提前打电话给周明义，“周生，请问你这个周末有没有应酬？”
　　被尹安然的口吻逗笑了，周明义说道：“有。”
　　“啊……”
　　短促的叹息声，周明义知道这代表尹安然小小的失望，他忙笑道：“有啊，我要专心应酬你。”
　　原来是在开玩笑，尹安然低落的心情瞬间就转好了，“什么啊，我才不需要应酬。”
　　周明义笑，放轻了声线，温柔地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尹安然握着电话，想了想说道：“我想你才出完差，不要太辛苦，有休就休息。”
　　“嗯，我知道。”
　　晚上下了班，周明义带尹安然一起享受了烛光晚餐，然后一起回家。

　　星期六的早上十一点，尹安然坐在床边看着醒了却仍然懒床不起的周明义。
　　“喂，你起来啦。”
　　“嗯嗯，困……”周明义皱眉，把脸转向一边。
　　“什么困啊你都睡了十个小时了。”
　　“再让我多躺会。”
　　“别躺了，再躺头会疼。”
　　周明义闭着眼睛耍赖地笑，“不起……让我再躺一会。”
　　“你起来啦，越躺越晕，想休息的话下午再小息都可以，起啦。”尹安然说着拉起周明义身上的被子。
　　回到位于北回归线上的香岛，气温远不如现时的纽约那么寒冷，被子拉开，露出周明义光祼的上半身，尹安然腾地一下脸就热了。
　　“你起来了……”尹安然忍不住借机抚摸周明义肌肉结实的手臂。
　　“你陪我多躺会，急什么。”周明义笑着伸过另一只手，握住尹安然的手腕，担心他会被周明义拉回到床上不放，尹安然忙把周明义的手按住。
　　“你起来吧，你不饿吗？”
　　周明义笑着嗯了一声，仍然闭着眼睛，“有一点。”
　　“我都饿了。”
　　“你没吃早饭吗？”
　　“等你啊。”尹安然说道，然后他怨念起来，轻轻在周明义手臂上拍了一下，“你还欠我一份虾饺，啊不，是一餐早茶呢。”
　　周明义被提醒，顿时想起旧事，他抱歉地一笑，“啊，是。嗯好，起来，起来。”
　　“是，起床吧。”
　　眼见周明义坐了起来，尹安然把他的家居服递给他，然后走到窗边拉开窗帘，阳光洒满卧室。
　　洗漱过后，周明义换好衣服，带尹安然一起出门去饮茶。
　　坐在茶餐厅二楼靠窗的座位，一边享受阳光一边享受美味的广式点心，尹安然觉得内心很满足。周明义放下翻看的早报，取过茶壶替尹安然添上热茶，问道：“要不要再来一笼虾饺？”
　　“要，我还要叉烧包、蛋黄包。”
　　“胃口这么好？”周明义笑道。
　　“饿了嘛。你也吃。”
　　“嗯。”
　　吃过这餐迟来的“早饭”，两个人一起回家，各自分头做起家务来。周明义去整理他从纽约带回的物品，尹安然打扫房间。两人不时做简单的对话。
　　“……你整理过了吗？”
　　“放在你书架上了。”
　　“……要不要洗？”
　　“洗吧。”
　　“我把床单被罩都换洗了。”
　　“好。”
　　家务做完，尹安然擦干手回到客厅，周明义仍然在书房，已经打开了电脑，仿佛是在整理文件，尹安然在书房门口悄悄观察一下，决定不去打扰。
　　半下午的时候，见周明义仍然在书房，尹安然放下在玩的游戏机起身去了厨房，不多时他端了餐盘出来，在书房边轻轻敲了两下敞开的房门。
　　周明义从电脑前抬起头来，“嗯……”
　　“要不要吃点心？”
　　周明义笑了，“谢谢。”
　　“在工作吗？看你对着电脑好久了。”
　　周明义歉意地笑笑，“有点文件要处理，明天一早开会要用。”
　　“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再做吧。”尹安然放下餐盘，盘里是之前买回来当小点心的曲奇饼干，还有一杯热奶茶。
　　周明义确实渴了，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然后咦了一声，“这……”
　　尹安然靠在周明义身边，笑得好像一只猫，“看你在工作，想做点提神的东西给你喝，你不喜欢咖啡，我就做了半杯奶茶半杯咖啡，然后一半一半。怎么样，尹氏新品鸳鸯奶茶好喝吗？”
　　周明义放下杯子，伸手揽住尹安然的后颈，把他拉近他，眼睛看着眼睛，“……没有你可怎么办。”
　　“你先说好不好喝？”被周明义清澈的双眼凝视，尹安然垂下眼帘。
　　“当然好喝。”周明义说着凑近，在尹安然唇上轻轻一吻。
　　“你喜欢就好。”
　　把尹安然搂在腿上坐下，周明义说道：“陪我一起。”他把杯子递到尹安然唇边，“你也喝，真的很香浓，我喜欢。”
　　尹安然就着周明义递来的杯子喝了一口，然后咪起眼睛笑道，“我刚才尝过味道了。”
　　“哈啊，原来已经先喝过了。怎么，这么急着同我‘间接接吻’的吗？”周明义调侃道。
　　“我怕你觉得太甜。”
　　“不会，味道正好。”
　　“你中意就好。”
　　周明义用指背轻抚了一下尹安然的脸颊，“我一直都好中意你，你知道的。”
　　尹安然好像亲近主人的猫咪，笑着把脸贴在周明义的颈间，“嗯，我知道。”

　　晚上，两个人一起在客厅里，尹安然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节目，周明义坐在一旁，在看一本他从纽约带回来的英文书。
　　“我看你买了好几本书带回来。”尹安然说道，他记得回程的飞机上周明义就在看书了。
　　“嗯，这几本经济方面的新书不错，值得参考。我多带了两本给则泰他们，让他们也看看。”
　　尹安然想到了什么，匆匆起身走开，不多时他又回来，递给周明义一样东西，“这个，我想或者你用得着。”
　　周明义接过一看，是一张皮质的书签，裁制成树叶式样，书签上刻着花纹，看起来应该是一样手工艺品。
　　“哗，你几时买的？”
　　“在纽约逛街时路过小店，看着做得好看就顺手买下来了。正好你用。”
　　周明义点点头，接过书签，“不错，正好我用。”然后他又笑问道：“这是给我的新年礼物吗？”
　　尹安然一听便摇头，“不算啦，这么……这个很便宜的。”
　　周明义笑了，“礼物是心意。”
　　尹安然挠了挠头，“嗯，总之你能用到就好。”
　　在这之后，尹安然注意到周明义果然用起这张书签，在他书桌上摆放着的书的边上常能看到书签一头系着的穗子。
　　周明义中意的纽约酒店房间里的贝壳式样大丝绒榻，在他们回来之后没过几天，就由家具公司送了同款的过来，颜色是很淡雅的珠灰色。周明义将书房的陈设布置略做了小小的改动，丝绒榻放在了书房的窗下。觉得这款贝壳式的卧榻也既可以当沙发又能伸直腿躺下休息，坐在上面凭窗看书休憩倒也不错。只是，尹安然心里清楚这张丝绒榻的用途绝对不会只是沙发，他总觉得过不了多久丝绒榻的其他用途就会显现了。
　　咿，讨厌……

　　见尹安然在用掌上电脑看照片，周明义也凑过去看，“是在纽约拍的吗？”
　　“嗯。”
　　“不错。”
　　尹安然抬起头，略带羞涩地告诉周明义道：“我整理了一点自己觉得不错的照片，已经投稿给摄影杂志了，不知能不能被采用。”
　　周明义笑道：“平常心看待。祝你能中稿。”
　　“希望，这样可以得到稿费。”
　　周明义听了笑道：“怎么，还在为了机票钱耿耿于怀？”
　　尹安然一摇头，“才没有。不过，嗯……”
　　周明义笑着接上去说道：“存下的一点零用钱都花掉了。”
　　尹安然不好意思了，拍了周明义一下，“不是。”
　　“喏，哥哥给你压岁钱，”周明义笑道，“这样就可以补上了。”
　　尹安然连连摇头，“不，不要。我不要。”
　　周明义脸上在笑，目光闪烁疑问，“为什么？”
　　“哎，你别这样，我并没有，我是……我自己会……其实真的没什么，我并没有耿耿于怀，我真的不是因为那个……”尹安然不知该如何更好的解释才好，他的想法一直是自己想要的东西用自己的薪水买，仅此而已。
　　周明义把尹安然搂进怀里，用这个动作表示他明白尹安然的心意。伏在周明义胸前，尹安然小声说道：“你不要误会什么。”
　　周明义叹息了一声，柔声道：“我没有。”
　　“所以你不用给我压岁钱。”
　　“哥哥给你压岁钱这也没有什么，是好平常的事。”
　　尹安然笑，“我又不是小孩。”
　　“那也比我年纪小。”
　　“没关系，不用了，我都这么大，工作好久了。”
　　周明义无奈，“你啊。”想了想周明义又说道：“之前你给我的那些让我帮你投资的花红奖金，要不要取些来用？”
　　尹安然沉默着摇了摇头。他会把奖金花红交给周明义代为理财打理，并不是为着收回本金和利钱，尹安然交出去的是对周明义专业的信任和佩服、欣赏，他从没有想过要把那些钱再拿回来。交给周明义就是交给周明义了，与钱无关，只与信任和崇拜有关。
　　见尹安然一直不开口，周明义又说道：“嗯，那么这样，我帮你理财。你给我一块钱，我替你赚回加倍，就照一万倍的利钿算好了。喏，你现在给我，我现在就返。”
　　尹安然笑了，他知道周明义是认真在说，不过他并不打算照做，“什么啊，这么好赚。我给你一块钱你给我一万块，那我现在给你一万块，你岂不是要给我十万块了。”
　　周明义先是一愣，然后就大笑出声，“你说什么？”
　　“我说哪有那么好赚钱，一万变十万，利润这么高。真正的投资就算是暴利也不可能有这么高的利润，你别这样对我。”
　　周明义笑得松开了手，笑得整个人倒在沙发靠背上，“哈哈，安然，哈哈，你，你小学数学怎么学的，哈哈，你，你真是……你……”
　　尹安然先是不悦，皱起眉头推了周明义一下，“喂，你笑什么，什么我的小学数学，有什么不对的吗？喂你到底在笑什么！”说着说着他自己开始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歪着头又回想了一下，他突然疑惑起来，“咦，咦，什么？你刚才到底是说了什么？你再讲一遍，多少多少来着的，到底是什么……？多少利润？”
　　回忆着周明义的话，尹安然又心算了一遍，他骤然惊醒，半张着嘴，“呵，你刚才是说，你刚才说的是一万倍的利。啊，如果我给你一万块，你是要给我……你要给我……”庞大的数目让尹安然难以置信，疑惑连连，生怕他又算错了。
　　周明义笑着点头，“没错，这次应该能算对了，就是那么多。”
　　尹安然吓了一跳，几乎要站起来，他惊慌地连连摇头，“不，不要。”
　　“啧，你看你。”
　　“你别闹了，不要。”
　　周明义笑着拉住尹安然，示意他安静别惊讶，“对我来说也不算什么，小小意思。”
　　“别闹了，你别吓我。”
　　“这有什么好害怕的，我有多少身家你不知道的么？”
　　尹安然被数目字搞到浑身不自在，“不啊，你别闹了，别这样，我们不说这个了好不好？”
　　见尹安然有点着急了，周明义忙搂着他安抚，“嗯，好，不说了。”
　　“我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你一直都把我照顾得很好，真的。”靠在周明义胸前，尹安然抬起眼帘向上看着他。
　　尹安然恳求般的眼神让周明义心动，他搂着他哄道：“嗯，我知道。我只是想让你开心。”
　　“你平安无事我就最开心了。”
　　周明义笑了，低头吻了吻尹安然的头顶，“我知道。”

　　见下班回家的周明义手里提着包装精美的礼盒，尹安然记得他们之前说过不再互送礼物。恋人已经准备了，尹安然心里还是很开心。
　　哥哥的礼物，不知道是什么。
　　“这是新年礼物？”尹安然笑着问道。
　　“嗯，是你送我书签的回礼。”周明义笑咪咪地把礼盒递给尹安然。
　　“嘻嘻，”带着好奇，尹安然欣喜地接过礼盒，到手之后的下沉感让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哗，这么重！”见周明义只是随意提着然后捧起，尹安然便也不以为意，毫无心理准备之下接过小小的礼盒发现竟然重得超出想象。
　　“好重啊，是什么？”尹安然问道。
　　“打开看就知道了。”
　　尹安然坐在沙发上拆开礼盒，包装之内是个大红色的织锦盒子，再打开，盒内红色的丝绒衬布上放着好几个金猪，尹安然数了数，大大小小共有十只。
　　“这，这个？”尹安然抬起头来看着周明义。
　　周明义一笑，“觉得很可爱，买来送给你。”
　　尹安然取起金猪细看。这群金猪共有十只，细看之下是两大八小，大猪有鸭蛋大小，小猪比鹌鹑蛋略大些。十只猪纯金打造，只只各有模样神态，有折起耳朵也有竖着耳朵，有咪着眼睛也有圆圆眼睛，造型趣致可爱，是一组漂亮也贵重的摆件。
　　“为什么要送猪？”尹安然看着手中的金猪问道。
　　周明义笑道：“家呢，就是有房子同有猪。”
　　周明义没有说更多，尹安然已经明白，他送他金猪，意在希祈平安喜乐富足，是新年的好彩头。
　　轻轻抛起手中的小金猪又接住，尹安然说道：“好重。”这套金猪触手可知是实心足金，沉甸甸的十分坠手，绝对是“重金打造”。
　　“喜欢吗？”周明义问道。
　　摩挲着手中的小金猪，尹安然笑道：“喜欢，很可爱。”
　　“都是你的。”
　　“嘻嘻，”尹安然捧起一只大金猪在周明义眼前晃动，“跟你挺像。”
　　周明义伸手取过另一只大金猪，“我看这个像你。”
　　“像你，你是招财的金猪。”尹安然笑起来，“真的像是你。”
　　“我看更像你。”
　　“哈哈，像你，明明是你。”
　　“像你。”

　　尹安然把收到的金猪放在了周明义书房的书架上，偶尔会去把玩一下。在这之后的某个晚上，尹安然问周明义：“……那些猪，那么多金子，都是我的？”
　　周明义搂着尹安然，让他的头靠在他的肩上，“都是你的。”
　　“金猪做得很不错，模样很可爱。只只都是实心，你找金店专门做的？”
　　周明义不置可否，只笑一笑。
　　“你给我这么多金子……很贵重呐。”
　　周明义笑了，手指轻轻捻动尹安然的耳垂，“对我来说，你才是最贵重的。”
　　尹安然笑着调侃，“……是说贵庚和体重吗？”
　　周明义被逗笑了，“你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