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巴士站》林紫绪

55、番外九

　　周明义将要出一趟差，告诉了尹安然这件事之后，晚上，尹安然在家里替他整理行李。“最少需要两个星期以上的时间。”周明义说道。
　　一年当中，这种事总是免不了要发生一回。虽然很舍不得他走，知道他这是为了工作，尹安然决定等周明义回来的时候，开开心心地迎接他。
　　在衣柜里挑衣服，尹安然边看边思索，“广州、深圳，然后还要去北京，哎，应该先看看现在的天气预报。”
　　整理出来的衣物用品装进一只中型行李箱里，尹安然从书架上挑了两本书，预备也放进行李箱。
　　看到尹安然靠在他的肩膀上，一声不吭，周明义笑着用肩膀撞撞尹安然，“怎么，舍不得我？”
　　“是啊。”
　　有点凶的语气，果然在别扭。周明义笑了。
　　“公事办完我就回来了。”
　　“知道。”
　　“哎，多说几个字。”
　　“不要。”
　　“以后可是要有十几天的时间你晚上想说话找不到人喽。”周明义故意说道。
　　“哼，谁说的，我可以找小靖，找胜平，找其他朋友同事。”
　　“但是他们都不是我。”周明义一听立刻说道。
　　对啊，但是他们都不是他。出差这件事果然很讨厌。

　　周明义出差走了，独自在家的尹安然在安静的夜里，觉得有些不太习惯。还是希望那个人每晚都能在枕畔，听到他轻微地呼吸声会让人觉得心安。
　　知道周明义出差了，楚靖主动约尹安然到他家里吃饭。
　　尹安然下班之后买了水果和蛋糕，提着直接去了楚靖的家。
　　在沙发里坐下之后，尹安然发现家里好像少了一个人。
　　“则安大哥不在吗？”尹安然问楚靖。
　　“大哥并不是时时回来，有时也会住在研究所的宿舍里。”
　　金则泰系着围裙，忙进忙出，准备晚餐。
　　吃过饭，尹安然拉着楚靖一起打游戏，直玩到很晚，这才依依不舍地回了家。
　　站在自家的玄关，在小小顶灯的照耀下，客厅显得昏暗。尹安然换了鞋走进客厅，开亮了大灯，明亮的光线瞬间笼罩整个空间。
　　光线是够亮了，可是这样寂寞的夜晚，心里还是觉得孤单。
　　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呢？现在的时间……
　　尹安然看了看手表，晚上11时，那个人或许已经洗好澡，正在用PDA浏览新闻，预备要睡觉了，又或者，他有可能还在应酬。
　　犹豫一番，尹安然先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不多时，手机就响了起来。
　　“还没有睡吗？”
　　很清晰的声音，就响在耳畔，尹安然心里一热。
　　“没，刚回家。”
　　“哦……”
　　想着应该要逗逗他，要让他以为他是出去玩了，让他以为他是跟别人热闹地在一起。这样的想法掠过脑海，只是一瞬间。接着尹安然就不由自主地说了实话，“我去小靖家里吃晚饭，跟他一起打游戏机。”
　　“哦。”
　　“你，你干嘛不说话，是在跟人应酬吗？那，那我先挂掉了。”
　　“不，我一个人，在酒店房间，没有应酬。”
　　“那你干嘛说话那么简单。”尹安然忍不住抱怨道。
　　周明义笑了，“我，一时不知要说点什么。”
　　“随便嘛，随便聊聊。我也没有什么正事要跟你说，就只是想……打个电话给你，听听你的声音……”
　　就只是想打个电话给你。
　　听到周明义低低的笑声，尹安然心里有种依恋的感觉。平常他在身边时并不觉得，只要他一出差，这种感觉便会浮现出来。不知他是否也有同样的感觉。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沉默了。
　　片刻之后，周明义先说道：“这几天工作忙吗？都做了些什么？”
　　“没有，普通忙吧。我今天……”
　　话匣子被打开了，尹安然滔滔不绝地诉说了起来。已经积攒了很多心事想要倾诉给那个人听呢。
　　两个人直聊了近一个小时，周明义注意到了时间。
　　“很晚了，洗澡了么？”
　　尹安然一看时间也吓了一跳，“呀，是很晚了，我明天还要早起，不跟你聊了。”
　　电话那端，周明义突然笑了，“要洗澡准备睡了么？”
　　“是啊。”
　　“不如……边洗澡边讲电话吧。”
　　“什么啊你，无聊！”尹安然突然觉得脸颊一阵发热。
　　“可以的。”
　　“不行。”尹安然果断地拒绝了，“很晚了，你也早些睡吧。”
　　周明义在电话那端笑，“嗯，说的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你在说什么！”尹安然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应该装着没听到周明义刚才的话才对。现在就只好打马虎眼掩饰一下了，“啊好了，晚安，你早点睡啊。”
　　“晚安。”
　　放下已经握热了的手机，尹安然去了浴室，洗到一半的时候他嘀咕道：“什么叫‘远水解不了近渴’，可恶，讨厌。”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终于，周明义结束了出差，将要返回香岛市。
　　电话里，尹安然兴奋地说道：“我去接你吧，我开车去接你。”
　　周明义透过电话感受到尹安然的欣喜，他笑道：“好啊。”
　　“把航班的具体时间告诉我。”
　　“嗯，我会，等机票定下来我再打电话给你。”
　　“别忘了，要提前告诉我知道。”尹安然叮嘱道。
　　“嗯。忘不了。”
　　稍后，确定了从北京飞香岛的航班之后，周明义就打电话知道了尹安然，尹安然把航班信息记录在了手机的备忘录里。

　　周明义和随行出差的人员乘坐的晚班航班降落在了香岛机场，万凯公司的司机来接他们，周明义让司机将其他同行的出差人员一一送回，而他自己则在机场休息区里等着尹安然来接。
　　预备出门去接周明义之前，尹安然在衣帽间里一通忙乱，想挑一件更合适穿的衣服。小别重见，他觉得该有些什么不一样比较好。
　　初夏时节，香岛已经很温暖，天气又好，这个时节明明应该是最好穿衣的季节，尹安然却站在衣柜前望着里面成排挂着的衣服伤脑筋。
　　真的不知道要穿哪件才好啊抱头！
　　看看时间，再不出门就要来不及了，尹安然顺手拽出一件白衬衫匆匆套上，牛仔裤和球鞋更他最常见的搭配，然后拿了车钥匙出门。
　　坐着电梯下楼的功夫，尹安然低头打量自己，觉得穿得太随便，可是又实在不知该怎么样才能显得既和平时不一样，而又不让周明义发现那份特意的不同。果然好难。
　　算了。尹安然在心里安慰自己，反正都结婚了。

　　把车在机场的停车场停好，尹安然边往机场大厅走，边给周明义打电话。
　　“我到了，你在哪儿？”
　　“机场附设的咖啡厅。”
　　“呆着别动，我过去找你。”
　　在咖啡厅外，尹安然看到周明义了，他开心地高高举起手臂挥动示意。
　　周明义穿得很正式，一副刚从会议室出来的样子，西装领带，脚边是一只中型行李箱。看到尹安然，周明义拉起行李箱向他走了过来。
　　面对面站着，尹安然微微扬起头看着周明义，掩饰不住地欣喜全表现在脸上。小别重逢，现在他就站在眼前，笑容，目光。尹安然的心不能控制地砰砰直跳，又开心又激动，而且还有一种新鲜感，因为今天是他开车来接他回家。
　　深吸了一口气，尹安然克制住那份想要雀跃的心情，尽量用平静甚至淡然的语气对周明义说道：“走吧。”
　　周明义含笑点头，“嗯。”
　　把行李箱放进后车厢，尹安然催促周明义上车。
　　“现在挺晚了。你干嘛要做晚班飞机。”尹安然瞄了一眼手表，已经是晚上近十点了。
　　“我想早一天回来。”
　　“是吗？其实也无所谓，明天一大早回来也挺好。”
　　嘴上絮絮地说着，坐在驾驶位上的尹安然替周明义扣着安全带，一扬脸，正对上周明义含笑凝视他的目光。
　　“看，看什么看。”
　　周明义笑笑，“感觉不错。”以往总是他替尹安然系安全带。现在被恋人这样照顾着，的确是很新鲜的感受。
　　尹安然一挺胸，“我开车的技术也不错。”
　　手中一打方向盘，尹安然将车驶离停车场，往宁静路的方向驶去。
　　车驶上大道，一路前行，尹安然安静下来，专注于驾驶。这个时候，周明义打量起身旁的人。严肃的表情，仿佛正在面对什么重大事件。记得他对他说过——手中正在做的事就是最重要的事。想必这孩子记住这句话了。
　　抿紧的嘴唇，挺直的背脊，双手紧握方向盘，目光直视前方。眼前的人明明正处于微紧张的状态之中，周明义却意外地觉得这样的尹安然，浑身上下流露出一种微妙的禁欲感。周明义很想抬手扶额，怎么会联想到那样的方面。
　　近三周未见，确实——很想念。不仅仅是相念这个人，也想念……

　　红灯前，尹安然停下车，发现周明义表情有点怪异，他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周明义以手撑脸，沉声做答。
　　“啊，在机场的时候我忘了问你饿不饿。”尹安然突然想到。
　　“嗯？……”
　　“哎，我糊涂了，该问你一声，饿的话就在机场吃点东西再回去。你喝咖啡了吧，那个可不能填肚子。”尹安然的声音里带着懊恼。他可是在脑海里演习过数遍机场接人的戏码，希望可以做到体贴而周详，就像周明义对待辛苦工作返来的他一样。
　　见周明义没有明确回答，尹安然瞄了他一眼。
　　因为天气的缘故，尹安然把衣袖卷起来了一点，周明义缓缓伸手，抓住尹安然搁在方向盘上的手腕。肌肤的触感是那么熟悉，带着微温。周明义的拇指抚过尹安然的手背，然后又反复摩挲手腕的部分。
　　尹安然被握得很奇怪，笑着挡开周明义，“干嘛，我在开车，别闹。”
　　绿灯亮起，尹安然把车向前驶去。

　　清晨，尹安然先醒了，他一动，身旁的周明义也睁开了眼睛。
　　仍然觉得困倦，尹安然抬手揉揉眼睛，翻个身侧躺着，正好面对周明义。
　　“醒了吗？”周明义轻声问道。
　　“还困……”眼睛涩涩的，尹安然闭了起来。
　　伸手摸了摸尹安然头顶的头发，周明义含笑问道：“你想不想我？”
　　“想啊。”尹安然语气硬邦邦地回答。
　　听起来似乎还在为了昨晚的事而赌气，都过去一夜了，也该不气了才对。周明义继续抚摸尹安然的头发。
　　“那你呢，有没有想我？”尹安然睁开眼睛看着周明义，表情里带着一丝警觉。太了解对方了，总觉得他可能会说出什么“奇怪”的话来。
　　周明义先是一笑，眸光中闪过一丝狡黠，然后他模仿着尹安然昔日的表情和腔调说了一声“切”。
　　恋人说这一句的时候，把尹安然从神情到语气都学得惟妙惟肖。尹安然先是呆了三秒钟，然后一下子虎扑上去拍打周明义。
　　“揍你！揍死你！可恶！”
　　“哈哈，哈哈哈。”周明义放声大笑。
　　尹安然压住周明义一通拍打，两个人在床上滚成一团，周明义任由尹安然拍打而不还手。
　　“可恶，揍你！”
　　打累了，尹安然倒回枕上。周明义继续笑着，尹安然忍不住伸出手想去捂他的嘴。
　　“笑什么啊你。揍你哟。”
　　尹安然想要起床，周明义搂着他不放。
　　“再多睡一会。”还有点累，又不用赶着上班，周明义想多躺一会，拉着恋人陪他。
　　“我想要起来。”
　　“饿了吗？”周明义问道。
　　又是这个词。尹安然拉开周明义缠上来的手。
　　“要你管。”
　　周明义放开抱住尹安然的手，躺回枕上，仰躺在那里看着半坐起来的人。
　　“赌一块钱，你找不到你想找的那个。”
　　咿~~~~~~！
　　尹安然僵在那里不动。心事被猜中了，片刻之后尹安然露出被主人不小心踩到尾巴的猫那样的愤怒表情，瞪视着周明义。后者一脸无赖相，躺在枕上笑。
　　过了一会，尹安然泄气，“真的？”然后他又不屑，“哼，才赌一块钱。”
　　“嗯，那赌多少？”
　　脑海里警号一阵乱响，尹安然觉得这个话题还是不要继续下去会比较安全。跟这男人赌，只有稳输不赔的份。聪明的做法是和他选站同一边。
　　想了想，心里又不甘，尹安然坐在床上正色问道：“你到底……弄哪里去了？”
　　周明义露出坏笑，一副“你肯定找不到所以我也不用说了”的表情，看在尹安然眼里只觉得他无比欠揍，真想抽打他！
　　“算了，哼，有什么了不起。”抱着“不管了反正你得还给我”这样心态的尹安然，倒回枕上。
　　“再多睡一会。”周明义伸手过来搂抱尹安然。
　　被缠上来的周明义弄烦了，尹安然挣扎，“放开，讨厌，热。”
　　周明义贴过来轻咬尹安然的耳朵，小声说道：“告诉你，我还保存了许多实力。今晚，我们……继续……”
　　尹安然腾的脸红，怒道：“什么实力啊！滚！谁跟你继续！”他用力拉起被单，连小半张脸都盖住，躲进被子里缩成一团。
　　周明义嘿笑，没有继续纠缠，隔着被单拥住尹安然，又闭上了眼睛。
　　周明义睡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他抬起手搁在额头上，微微皱着眉头，咪着眼睛。还没有完全适应房间里光线的程度。
　　尹安然悄然将卧室的门推开一线，看到周明义醒了，他把门大开，走了进来。
　　“你醒了。”
　　“嗯……”
　　周明义坐起来，靠在床头，手臂仍然搁在额头上，遮挡住窗帘已经无法拦阻的明亮光线。他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思路还有些许混沌，眼睛半睁半闭。
　　注意到现在周明义的懵懂模样，还有他靠坐在床头，被单滑落到腰际，暴露在外的上半身，尹安然不禁多瞄了几眼。
　　嗯嗯，果然是又打得又睇得的男人。啧，这脸蛋，这身材……！
　　把脑海里涌现出的种种“有色”想法挥走，尹安然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你起来吧，都快中午了。”
　　周明义的声音听起来带着几分粘腻，“嗯，有吗……”
　　“有，再等一会你就能看到午间新闻了。”
　　把家居服拿给周明义穿，尹安然坐在床边向他说道：“你的行李我都整理出来了。带回来的衣服我已经洗掉了，不能水洗的那些，收拾好放在那里，等明天送去干洗店。”
　　“嗯。”
　　“早饭做好了，起来吃吧。”
　　周明义套上了家居服，还没有来得及扣好衣扣，仍然敞着怀。近距离靠近对方的胸膛，尹安然有种微妙的不安感。虽然无法准确用语言解释出“性感”这个词，现在眼前这个男人倒是身体力行地表达出来了。
　　“你动作快点。”尹安然说着就想起身，被周明义一把拉住了手臂。
　　“你干什么，放开我！”
　　并没有被扑倒在床上，那个男人只是凑了过来，在尹安然的脸颊上亲吻了一下。
　　早安吻？或许，又或者是感谢他一大清早就做了那么多家务事吧。
　　尹安然脸颊微红，挣脱开周明义的手臂站了起来，看着对方的笑脸和注视着他的眼睛，尹安然突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你起来去洗脸。胡子好扎。”
　　周明义去洗漱的时间，尹安然继续在阳台上晾着洗好的衣服。当他刚把一件POLO衫晾起来的时候，身后有脚步声，紧接着他就被人从身后抱住了。
　　“干嘛，别闹。”
　　身后的人没有说话，双臂环着尹安然的腰，然后低下头，把脸贴在尹安然的颈间。可以闻得到他身上隐隐的牙膏味，还有他常用的须后水的味道。
　　“你去吃饭，再不吃要凉了。”
　　周明义把脸埋在尹安然的颈侧，轻轻摩挲，低声笑着问道：“……现在还会扎吗？”
　　尹安然拍着周明义环在他腰间的手，“不，不了。你吃饭去。”
　　从背后抱人的人走了，被抱的那一位红着脸继续晾衣服。
　　下午的时候，尹安然靠在沙发里玩游戏机，周明义走过来坐在旁边。
　　“喏，这个给你。”
　　尹安然放下手里的游戏机，接过周明义递给他的东西。落在掌心里的是凉凉的金属，仔细一看，是个金属钥匙扣。古铜色泽中又隐隐透出暗红，有种古朴厚重的感觉，掂在手里也觉得坠手。
　　细看了一下，尹安然发现钥匙扣的造型是只蝎子，身形好像琵琶，两个大钳子好像蟹鳌，腹侧有四对步足，身后拖着尖尖的尾刺。蝎子的头部有着用深红色水晶珠镶成的眼睛，配上本身的金属颜色，越看尹安然越觉得这只金属蝎子透出一股浓浓的神秘感。
　　“干嘛给我这个？”尹安然问道。
　　“你不是想要吗？”
　　“我？”尹安然疑惑，他想过要这个东西么？
　　周明义笑笑，一副“我就是知道”的表情，把钥匙扣交给尹安然之后就走开了。
　　尹安然缩在沙发里，顾不上玩游戏机，只拿着钥匙扣反复翻看。蝎子钥匙扣做工精致，造型也很漂亮，比手掌略小一点，好像一件现代艺术品。
　　看着看着，尹安然心里一动，他突然想到——周明义的星座，那个11月出生的男人是天蝎座！
　　怪不得会送这样的一枚钥匙扣。
　　这件小礼物，尹安然觉得他舍不得拿它来挂钥匙了。思索一番，尹安然把钥匙扣放进书柜的一角，这样想看的时候可以随时拿出来把玩一番。